第73章 蜃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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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我们破了它护宝的灵气罩，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回来的两人满身是血，看得出他们也不容易。
“啧，大意了，没想到这蜃还挺精的。”
钱明哲的眼神快速划过另外八人，最后停在断了一腕、叫声委屈的明蛸身上。不能继续跟这只灵兽耗下去了，只能改日再找机会。
可想到这么辛苦一趟，却是白跑，他脸色阴沉下来、咬牙下令：“我们撤。”
“抓来的那小子呢？死了？”
说到这个，钱明哲更气了：“被那贼小子跑了。”
何止跑了那么简单，那小子还断了明蛸一腕。想到这、钱明哲恨得直咬牙，最好别让他再抓到那小子，不然他非把他腿打断。
收到撤退指令，几人迅速改攻为守、且战且退，寻找时机逃离。
“呜——”
察觉到面前人类意图的蜃仰天大啸，长鸣穿透躯体、直入几人脑中。脑海中，蜃的声音冷漠威严：“想走？”
身在水中的温简也听到了这道声音，暗道一声不妙，他顾不得这么多，反身全速游离。但不过元婴的他怎么躲得过蜃的攻击，更别提如今的他受伤未愈。
蜃一跃飞上半空，这是众人第一次看见蜃的全貌。
蜃的体型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庞大，浮在半空遮天蔽日。众人眼中晴蓝的苍穹彻底消失，瞳中映出的是处在盛怒状态的蜃。
没有犹豫，九人迅速带着各自的灵兽转身，分别从九个方向逃离。
温简知道自己的状况，凭他自己肯定逃不了。从乾坤袋里掏出唯一一张大乘的疾行符、贴在腿上，他迅速朝外游去。
“呵——”天地间传来一声轻嘲。不到一息、磅礴大雨倾头盖下，九人九兽的身影彻底淹没在大雨中。
银针般的雨线跌入海中仍未消失，针尖调转，它们指向了温简。不过眨眼，它们便追上了远遁的温简。
眼看着一人一线的距离越来越近，温简试图往旁边闪躲。可在雨线经过温简身旁时，线上突然传出嗡鸣。鸣声入耳，温简下潜的动作止住，身体浮起、缓缓向后倒去，他眼中失去了光。
再一睁眼，周围的景象全然改变。大雾四起，温简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试探向前迈步，走了一段时间，周围依旧大雾蒙蒙。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歌声。歌声入耳，温简忽然生出循声而去的欲望，体内的痛意拉回了他的灵智，抬眸望向前方，他心中警铃大作。
神色淡定地往后退几步，他反身离开、远离那歌声。
“铃铃铃——”雾中响起清脆的铃铛声，温简循声望去，浓雾中忽然出现一团漂浮的光。
光团悠悠从雾中飞出，来到温简身前，绕着温简飞了两圈后乖巧落在他面前。
落地的光团慢慢显出形状，成型的瞬间外层光芒散去，里面的是一只蓝眸七尾的小狐狸。
看见小狐狸，温简很是惊喜：“小柒？”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小柒，心中的欣喜退去，温简冷静了下来。
小狐狸前后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眸中泛起喜意，显然它也很喜欢这个外形。起身走向身前的男子，它仰头看他，似是在期待什么。
小狐狸越靠越近，温简见状后退几步，小狐狸继续走，他便继续退。
小狐狸终于发现温简好像不想自己靠近，它原地坐下，歪头表示疑问。
温简也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看着眼前与小柒相似的狐狸，他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眸中盛着温柔的碎光：“抱歉，你很可爱，但我有狐狸了。”
明亮的狐瞳因为这句话变得黯淡，耳朵也随着狐狸脑袋一起耷拉下来，小狐狸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
但它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温简，而后反身走去。走了两步，它停下回头再看一眼温简，似是在叫他跟上。
奇怪的地方、危险的歌声、来路不明的狐狸，一切都让温简心生警惕。
前方的小狐狸还在催促他：“呜——”
温简思索片刻，没有乖乖跟上。他对小狐狸歉然一笑，抬脚走向另一个方向。
独自在雾中走了一刻钟，他再一次看到了狐狸。它就坐在原地，看着温简的蓝眸中满是笑意。
温简转身远离它，没过多久他又看见了小狐狸。这次它换了个姿势，趴在那儿等他，不变的是它看着他，依旧笑得开心。
无奈轻叹，温简妥协了：“好吧，我跟你走。”
听到这话，狐狸站起身往前走几步，然后回头看他。
温简老实跟在狐狸身后，始终与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会马上转身。
狐狸的身影隐入雾中，只有它身上发出的“铃铃”声告诉温简、它的所在。歌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在另一个方向。
侧方的大雾突然消失，那处的光景暴露在温简眼中。歌声自深渊传出，当初意图坑害温简的九人九兽正步伐坚定地迈向深渊。
九人九兽眼中无光、表情呆滞，显然是被什么控制住了。
“呜？”
温简低头看见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它歪头望着温简，语气疑惑。
不再看那几人，温简朝它浅浅笑道：“无事，我们继续走吧。”他虽笑着，眸中却是一片冷意。
温简并没有救他们的打算，以德报怨的不是君子、是傻子。
跟着小狐狸再度踏入雾里，刚才那番景象印在温简的脑中，他的步速比方才还要慢，右手不动声色地覆上了腰间的剑柄。
谁也不知道，小狐狸会不会引他到下一个深渊，小心一点总没错。
雾中的铃声戛然而止，温简闻声止步。
“叮铃——”
不过瞬间，眼前的大雾忽然消失。温简似是踏入了某个领域，以小狐狸为中心，方圆一里范围内雾散的干净。
小狐狸的上方悬着一颗乳白色的圆珠。
最后看一眼温简，小狐狸合上了眸，七条长尾从后将它完全包裹起来。狐狸毛忽然亮起，灰蓝慢慢转为纯白，小狐狸变回了最初的光团，融入了圆珠之中。
光团完全融入圆珠的那刻，圆珠在原地悠悠转起来，而后慢慢飞向温简。
温简下意识往后退去，圆珠察觉到温简的戒备，后面的雾蜂拥而入，围住温简、锁住他的行动。圆珠的速度加快，到最后几乎是撞向温简。
圆珠狠狠撞来，温简的胸腹遭受重击，还没痊愈的筋脉再次破开。
就在这时，雾中忽然传出一声巨吼，是蜃的声音，它的怒意比之前更甚。
锁住温简的雾刚刚散开，下一秒，巨大的蜃尾毫无预兆出现在温简身后，倾尽全力抽向温简，温简整个人被迫破水而出、飞向远方。
蜃的怒吼直击灵魂，温简的灵府都在震颤，蜃尾的一击令他堪堪修好的经脉再次破裂、周身骨头粉碎。剧痛成功让温简昏死过去。
陷入昏迷前，他忽然听明了蜃的声中意：“为什么——”
另一边，小柒、天亦麟和阿白已经汇合。一人一狐一虎踏上了寻找温简的旅程。
按着小柒说的方向走，他们已经到达海边。正打算升空跨海，小柒身上突然疼了起来，猝不及防的剧痛让她整只狐栽在了地上。
“小柒？怎么了？”
“连路都不会走了？蠢狐狸。”
痛意一瞬便消失，小柒跳起来，语气着急：“是温简！他出事了！”
“砰——”
小柒的话音刚落，天边突然飞来一物，划过小柒身后径直砸入沙地。
偏头看去，等看清坑中人时，全员怔住。
“温简！！！”
温简醒来时，看着眼前橘黄色的石头整个人还有点懵。他想起身，不过动了动指头，周身疼痛不已。
慢慢调息、运转灵力，刚开始灵力运转时还有滞涩感，两个大周天后滞涩感逐渐消失，体内的疼痛也减缓不少。
稍稍侧过头打量四周，身前燃着篝火，盯着火光，温简恍然、自己不在水里了。
“温简，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一愣，艰难向后看去，被声音的主人阻止了。
“好好待着，别乱动。”
小柒恢复原型趴在温简身后，巨大的狐身垫在他身后，长尾轻轻盖在他身前。
抬手抚了抚她的尾巴，温简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小柒。”
“我在呢。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小柒。”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温简的后文，他只是单纯叫了她两声。小柒担心问道：“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能再见到你真好。”
“哎、醒了醒了。好小子，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天亦麟和阿白刚从外面回来，发现温简醒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他，“幸好我手里还有复生丹，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我都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人救你。”
复生丹是仅次于九转复生丹的疗伤丹药，丹效虽不如九转复生丹那般神奇，吊着温简的一条命还是足够的。
“多谢亦麟兄出手相救，”身上还疼的厉害，温简无法起身道谢，只能朝天亦麟颔首。身体靠后倒在小柒身上，他在她耳边轻语，“小柒，我的乾坤袋里有个蓝色的瓷瓶，你帮我拿一下。”
“不用不用，”光是看温简的动作就知道这人想做什么，天亦麟摆手拒绝，“这丹药说是珍贵，但我们身上都有不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还我就是跟我生分了。”
复生丹对散修和平民出身的修道者来说确实珍贵难得，但像温简和天亦麟这种家族重视的高门弟子，手里都有不少类似这种的救命药。
再者，温简是天亦麟认定的好友，这颗复生丹他用的完全不心疼。
眼看温简还要说什么大道理，天亦麟抢先开口截住他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知道这颗丹药暂时是还不回去了，温简按下心思，将海上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他们。
“你这可真够倒霉的，我听下来、这都是无妄之灾啊。”
“能成功活下来，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
“说的也是，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只蜃的修为应该在天级巅峰，你一个元婴能活下来确实幸运。不过按你的意思，钱师兄他们都...”
想起天亦麟和那九人是师兄弟关系，温简不由道一声“抱歉”，虽然再遇到这种情况他还是会这般选择。
听到钱明哲几人可能身殒，天亦麟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倒是温简向他道歉时，他“哎呀”一声：“你不用道歉，你做的又没错。从境中灵兽手里夺宝本就要做好失败被反杀的准备，更何况是钱师兄他们先对你起的歹心，你没有对他们落井下石已经是大度了。”
“不过以防万一，这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了吗？”
点点头，这种事温简自然知道。他愿意告诉天亦麟不过是因为相信他的为人，而且正如天亦麟所想，在温简心里、他们是朋友。
“温简，这个。”小柒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一条曲卷着的尾巴伸到温简面前，松开尾巴，一块银白色的鳞片躺在上面。
“咦、我记得之前它是一颗珠子来着？怎么...瘪了？”
小柒还在疑惑是不是自己的力气太大了。温简盯着这块白鳞，回忆起当时看到它时，自己一瞬的失控。
如今这块白鳞安安静静躺在小柒尾尖，丝毫看不出它当时的威力。天亦麟和阿白也围了上来，温简淡声解释：“这是蜃鳞。”
“蜃鳞？你拿这玩意干嘛？就算做护甲，一片也不够吧？”
说到这个，温简隐隐觉着腹痛：“我没有拿它，是它自己飞过来的。”说飞并不准确，实际上它是撞过来的。
“你昏迷的时候，这东西就在你手里攥着。”
山洞外漆黑一片，温简忽然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月？”
没想到他躺了这么久吗，温简闻言一愣，仰头望向小柒：“你受累了。”
一想到小柒像这样默不作声地照顾了他一个月，温简心中既感动又心疼。
橘色的篝火跃入眼中，暖化了温简的眸色，也让小柒更加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她晃了晃尾巴，语气随意：“你这点重量算什么，不碍事。我在哪都是睡，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你这伤我看还得养个十天半个月。”
“我好得差不多了，你把我放在地上就好。”
“别瞎操心这么多，闭嘴养你的伤。”
“小柒...”
“闭嘴。”
“我是想说，你帮我拿一下药，我吃了会好得快些。”
“...在哪？”
“乾坤袋里，青色的瓶子。”
“小柒。”
“又怎么了？”
“你要不要出去外面活动活动？”
“你闭嘴休息，再啰嗦我就把你敲晕了。”
天亦麟刚想说让温简吃个药，没想到温简自己提了出来。他还想说什么，可这一人一狐硬是没给他半点开口的机会。
安静看了半天，天亦麟默默看向阿白：“我是不是不该呆在这？”
回答他的是阿白的白眼和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