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魔主的计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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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破碎声从空顶传来，紧接着裂痕蔓延至整个天幕，虚假的蓝如被打碎的琉璃般一块一块落下，然后化为光点消散在半空。
蔚蓝的苍穹消逝，诡异的紫黑大片大片出现在两人一狐眼中。
紫黑之下，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披散着长发，身着黄衣，外袍散散挂在身上，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另一人浑身都藏在了破旧的黑袍下，周围萦绕着浓郁得宛若实质的魔气。
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柒身上的狐狸毛根根竖起，她忽然像是触电般浑身抖了一下。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底涌起，她下意识弓起身子对着前方发出低吼。
小柒的反应太异常了，温简连忙拂上她的背给她顺毛，心里还在奇怪小柒这是怎么了，结果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
“温简，你看看周围。”
天临道的嗓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温简闻言抬头看向四周，仅看一眼他也愣住了。
魔，眼前密密麻麻全是魔，两人一狐正被成百上千的魔包围着。这可不是在尽沙城的小打小闹了，眼前的魔级别最低的也是化神以上。
“欢迎来到魔界，我的食材们。”
离两人一狐最近的魔突然出声，学着凡人的礼节，手捂在左胸、稍稍躬身表示欢迎。直起身子，抬眼望向两人，他的眸中满是恶意。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传出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是其他魔在附和着他的话。
跳出温简怀中，小柒变回原形，长尾轻轻落在两人身前、将他们圈住。因为与温简离得近，天临道被小柒顺道保护起来。
这还是天临道第一次看见小柒的原形，超过二十尺长的巨大狐狸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他第一次见识天级灵兽时，刚及金丹。天亦麟骑着白虎回家探亲，初次见到的阿白也是这般巨大。
天级灵兽相当于炼虚以上的修道强者，加上阿白是天之四灵中白虎的直系血脉，自带霸者之气。即使阿白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足以令不过金丹的他心生惧意。
那时的阿白给他的感觉是威严刚猛，拥有睥睨天下的强大，这样的强大成为了他追逐的目标。如果说温简的道是君子道，那么他的道便是霸者道。
他一直以为所有的天级灵兽都如阿白那样，直到他看到了小柒的原形。
变回原形的小柒身上的毛色更接近银灰色，修长的七尾四散将他和温简护住，坚定地站在两人面前。转过身警戒四周时，幽蓝色的狐狸眼中有着认真和凝重，更多的却是慵懒与漫不经心。
白色和银色的长毛被四周的魔气掀动，柔软的狐耳轻轻一抖，蓝眸中似乎荡起圈圈涟漪。她仅是这般站着，便宛若是一切神秘与美丽的化身。
天临道被这份美感震撼，久久难以言语。
直到温简的声音将他唤醒：“天师兄、醒醒，不要看小柒的眼睛。”见天临道还是没反应，温简只好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将夜白插入地面后，一掌拍向他的额间。
冰凉的灵力侵入他的灵识，天临道终于回过神。他转头看向温简，皱眉疑惑：“我刚刚是怎么了？”
即便是第一次见到阿白，他也没有像刚刚那样失神。
温简向他解释：“这是狐族的天赋技能、魅惑。修为比小柒低的人或者兽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会被她的魅惑摄住灵智。即使对手的修为高于小柒，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会中招。”
多亏这项技能，小柒在无边森林捕猎是相当顺利，经常一天就能存下几天的口粮。
温简重新拔剑，天临道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双剑早已脱手、摔落在地。他连忙捡起双剑，心中对它们暗道一声抱歉。
周围没有了刚才的喧闹，显得分外安静。视线扫过眼神呆滞的众魔，再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神，天临道心底生出一阵后怕。果然，天级灵兽实力可怕。
握紧剑柄，他对强大的渴望变得更深。
用魅惑摄住大部分魔的灵智，小柒警惕着四周，不敢掉以轻心。这种数量涌上来，即使是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护住温简。
地面上的战斗似乎一触即发，上方却传来任溪知懒懒的声音：“你看，我就说我能破掉你的化魔阵吧。”
两人循声向上看去。
“那又如何？你们今天依旧会死在这里。”
在易瑰城时光顾着担心小柒，温简没怎么留意魔主的声音。今日一听，温简有些意外，魔主的声音听上去竟似十三四岁的少年般轻灵干净，其中甚至还带着一丝稚嫩。
“那可不行，我暂时还不打算死，而且下面有一个好歹算是我徒弟，另一个我也答应了人要好好照顾他。”
“你护得住吗？”
红黑色的长剑悬在任溪知身边，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握住剑柄：“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可是一直都期待着跟你打一架啊，魔、主。”
“本座说过，你打不过我的。”
“狠话谁不会说啊，打不打得过要打了才知道。”
澎湃的灵力从任溪知身上涌出，在握住剑柄的一瞬间，任溪知的眼神变了，他不再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模样，静静看着魔主，他眼中的冷光锐利深邃，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有了剑宗长老的模样。
“哦、对，你是用剑的，那本座再送你一句，你不适合用剑。”
在温简和天临道震惊的目光中，魔主划破身侧的空间，从其中抽出一把雪白的长剑：“这点，由本座证明。”
在两人交手的瞬间，温简便明白、他之前对任溪知实力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
温家老祖快八万岁才踏入渡劫的门槛，而任溪知满打满算也就四万岁，他没想到任溪知这般年轻就已经是渡劫了。
“铮——”在一人一魔交手的瞬间，双剑周围出现了银色的细纹。那是此方空间承受不住一人一魔力量的表现。唯有渡劫交手才会产生这般威力。
细纹很快消失，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任溪知的剑法并不是萧昭允教给温简的那套，而是他的自创剑法。
他的剑招如他本人一样，看似散乱、毫无章法，却没有一招落空，看久了竟能从他的剑招里体会到一种闲散的逍遥之意。
温简看得入神，天临道开口向他介绍：“这是师父自创的剑法，他自己起名叫‘闲鹤剑法’。我们师兄弟三人里只有二师兄颜柯能真正体悟这门剑法的精髓，所以这套剑法师父只传给了二师兄一人。”
闻言，温简点头，真心实意赞道：“是门好剑法，任师叔果然名不虚传。”
反观魔主的剑招，温简和天临道皆心生怪异之感。
魔主似乎不会什么剑法，他的招式就是很简单的劈、砍、刺、挑，而且他的动作看上去太过规矩了，一刺、一挑分外标准，即使是阁中掌教教习外门弟子练剑，也使不出这么标准的动作。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能精准接下任溪知的每一招。
一个毫无规矩、一个过分规矩，一人一魔正好是两个极端。
“呵、怎么，看不起我？”
久久攻不下魔主，任溪知扬唇露出浅笑，可他的眼中无笑，反而蕴载丝丝怒意。
魔主的语气依旧冷淡：“你不也是在试探。”
视线移向下方，扫了一眼蓄势待发的狐狸，魔主淡声道：“不用担心、小狐狸，在我跟任溪知分出胜负前这些魔是不会动的，这算是我给予传闻中剑道天才的尊重。”
小柒闻声抬头看向他，一阵恶寒从心底涌起，这个魔主身上有让她厌恶的气息，其程度与任溪知不相上下。
温简以为小柒的异常是因为这周围数量庞大的魔族，实则不然，真正令她变得异常的是上方一魔。
没有管狐狸如何作想，魔主重新看向任溪知。
长剑握在身侧，任溪知看上去没有动手的打算，他半垂着眼眸，语气懒散：“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这么给我面子。”
“这是你应得的。倒是我有些好奇，你竟然会让一只七尾狐狸跟在身边。”
“不要搞得和我很熟一样，”任溪知活动活动颈脖，淡声道，“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吧，魔主。”
“...世人皆知剑宗长老任溪知平生最是讨厌狐族，这般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原来当魔主这么闲的吗？还有时间听八卦，”任溪知笑意玩味，“如果是这么清闲，我也想去当当了，总比我整天守着那座破山来的自在。”
话音刚落，任溪知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几人眼中，再一眨眼，他已到了魔主身前。
温简两人的肉眼几乎跟不上任溪知的速度，只知再一睁眼，红黑的长剑再次与魔主的剑相交，长剑上隐隐荡出紫色的气，任溪知周身传出雷鸣。
下方两人异口同声：“剑意！”
修道界一直传闻，魔界的现任主人是当世最强。面对这般存在，任溪知终于要使出全力了。
紫色的剑气从红剑中跃出，无视了雪剑的阻隔直接攻向魔主。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人难以置信，只见魔主伸出了他的左手，然后握住了剑意，手掌发力、那道紫色的剑意便碎在了他的手中。
饶是温简和天临道这般沉稳的两人，见此场面也难得呆愣住。
令外界闻风丧胆的剑意到了魔主这里只用了轻轻一招便被简单化解，这便算了，关键是他是徒手捏碎的剑意。
魔主真的这么厉害吗？温简两人第一次见识这般存在。
任溪知可比两人淡定多了，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横腿劈向魔主，在他闪身回避的时候蓄力重新攻向他。
任溪知手中长剑上闪过一丝黑光，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剑中多了一股新的气息，小柒的感知最为清楚。她知道，剑里面的那东西醒了。
紫光、绿光、银光、黑光，长剑上轮流滑过四种光芒，剑身发出长鸣。汹涌的剑气化作气波划过魔主，破旧的黑袍被吹动，兜帽滑落、众人终于见识到了魔主的真容。
让人吃惊的是，隐藏在黑袍下的脸居然如此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肤色白皙、瞳色微红，长发披肩，他的五官小巧而精致，就是个可爱的少年人。
长袍被吹动，温简注意到魔主的身高似乎也不高，只是之前被黑袍遮住，让人难以看清。
再配上他稍带稚嫩的音色，这样看、魔主更像个孩子了。
“小孩子？”看见魔主的真容，任溪知微微一顿，似是被惊到，而后他扬唇笑开、眼神玩味，“魔主阁下还真是恶趣味呢。”
魔主冷冷瞪他一眼，语气不耐：“少废话，继续打。”
“如你所愿。”这般说着，任溪知挥出了蓄力的一剑。
看着这一剑，温简隐隐明白了闲鹤剑法其中的深意。
闲鹤剑法讲究的是一个‘随心’，在这套剑法下，任溪知本人就是一阵风、一阵谁也留不住的风。
名家剑法诱不住他，红尘职责束不住他，就连世间常理也困不住他，一剑之中蕴藏了四道剑意，这便是任溪知的剑。
面对这一剑，魔主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他也不敢托大，浑黑的魔气灌进长剑中。雪白的剑身上突然出现“墨点”，墨点越来越大，直至剑身变成墨黑色。
“锵——”被魔气染黑的长剑挡下了这一击，四道剑意从剑身上涌出，化作第二波攻击袭向魔主。
“嘻、嘻嘻——”黑红的长剑中突然传出孩童的笑声，四道剑意的外围染上了淡淡的红意、气势更甚。
剑意离他越来越近，墨剑上涌出魔气攻向任溪知，任溪知见状连忙抽身退开。
少了任溪知的牵制，魔主剑锋一转、临时变换了剑招。剑意是直击灵魂的攻击，按理说魔主无论用什么剑招也挡不下任溪知的剑意，可事实再一次震惊了观战的两人。
墨剑接下了第一道剑意，两剑相交后，任溪知的剑意逐渐淡化。用力挥退第一道剑意，魔主反身接下了第二道剑意。
下方的温简越看越心惊，他低声说道：“山海势。”
“什么？”天临道听到了他的低喃。
温简向他解释道：“这是藏经峰里的剑法，剑法无名，因此我唤他‘山海势’。”
“怎么回事？”
温简摇摇头，他懂天临道的未尽之言：怎么回事，为什么魔主会百兵阁的剑法？可他确实不知道答案。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魔主不仅会天符阁的法阵，现在甚至使出了藏经峰里的剑法。
小柒还在警惕着众魔突然发难，她可不相信魔主的鬼话。
与此同时，她也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在上空。与温简两人不同，她不理解剑意的厉害，也不懂什么剑法，她的关注点只有正在打架的一人一魔。
身为天级，她比温简两人更直观地感受到一人一魔的实力。
周围的空间一直在颤动，打架双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那势头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可再这样打下去，这方空间迟早会崩塌。
如果空间崩塌，如何成功带走温简是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便是这一人一魔都这么强，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干掉他们。是的，魔主在本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上了小柒的死亡黑名单。
两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小柒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升起了淡淡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