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个月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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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月挂到夜空中央的那刻，小柒动了。

她一头钻入黑域中，四肢离地极速飞行，直取黑域中央的融灵树。

融灵树方圆十里内都是黑域，也就是说小柒需要在黑域中飞行十里，这对小柒来说不是难事。但摘取融灵果这事难就难在融灵果摘下后，气息会瞬间消失，这绝对会惊动附近的天级灵兽。

她必须要在天级灵兽赶来前离开，不然一旦被发现，事情就糟糕了。

七里......四里...三里...一里、终于！小柒到了融灵树下。

灵识外放、感应了一下周围天级灵兽的位置，从地面一跃、跳到树干上借力再一跃，咬下枝头挂着的融灵果，没有犹豫，落地的瞬间小柒用尽全力向东方向飞去。

几乎是融灵果气息消失的瞬间，周围的天级灵兽开始暴动。离黑域最近的天级灵兽赶过来仅用十秒，十秒内小柒必须离开黑域。

在黑域中目标太明显，一旦离开黑域回归森林，小柒有九成把握不让他们发现。

但十秒飞行十里对小柒来说明显是强狐所难，所幸她早有准备。

十秒将至，小柒其中一条尾巴伸长到嘴边，将一直卷着的东西塞进口里咽下。

最先到来的灵兽是一只鸣鹰。鸣鹰，风系灵兽，同等级灵兽中速度之最。

鸣鹰飞到黑域边，灵识外放，瞬间便锁定住了正在逃跑的小柒。抬眼确定小柒逃跑的方向，鸣鹰翅膀张开，他绕过黑域直接飞向小柒的目的地。

可等他到时，小柒早就没了踪影。灵识重新扫描这边区域，还是没有发现小柒的气息。

“吼————”居然有兽能摘下融灵果，我没有感受到天级灵兽的气息，是谁？

远处有兽声传来，语气似是兴奋，又似是玩味。

“啁————”是一条雷蛟，我不认识，没在附近见过。这是鸣鹰接话了。

“呜————”啊哈哈哈哈哈，有趣、这真是有趣。雷蛟？我还没吃过雷蛟呢！

又是一只天级灵兽。

顷刻间，无边森林的中心圈沸腾起来，一只无名的雷蛟成了天级灵兽们关注的对象。

而此时的小柒，正在林中四处乱窜，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在迂回地离开中心圈。

被众灵兽追捕的“雷蛟”就是她。

大概三千年前，在她第一次扯食肉树叶子时，不小心喝下了一点食肉树的汁液，那时的她正想着晚上抓田鼠吃，然后就被一条地级的癞皮蛇当成是田鼠追捕。于是她就发现食肉树的汁液有暂时改变自身气息的功效。

食肉树只长在地级灵兽附近的地盘，所以天级灵兽不知道这种植物的存在。而大多数地级灵兽又没有小柒会享受，平时根本不会去招惹这种凶残的植物。所以知道食肉树汁液有这种效果的灵兽实在少之又少。

今晚行动之前，她特意去找食肉树“借”了两片新鲜叶子，以防万一。至于变成谁的气息，自然是不久前偷袭她的那条黑长虫。虽然狐狸报仇十年不晚，但不妨碍她收点利息。

遁入森林后，她马上嚼下另外一片叶子，将自身气息改成普通的树木。这才成功躲掉鸣鹰的追查。

七拐八弯地远离中心圈后，她马上放开速度赶回自己的地盘。

老远看到温简在练剑，她意识到已经到狐狸洞了，这才彻底松下这口气：“呼——还是自家的窝最舒服。以后这种吓狐的事，还是少做比较好。”

温简练剑时最是专注，小柒也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躺回狐狸窝，松懈下来后困意马上就上来了，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柒醒过来时，温简已经出门。洞口有温简给小柒留的早饭，锅下面有灵火温着保证菜不会凉。

吃完饭后的小柒晃着尾巴有些无聊，果断跑去铁板鳄那里看温简“虐”他。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清闲地过去了。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温简如同往常一样出招，剑意落到铁板鳄的背上，然后如飘雪遇热那般悄无声息地消融。

原以为和往常一样毫无成果，谁知不过一息，剑意消融的地方出现了浅浅一道白痕，那是温简第一次见铁板鳄身上出现除棕黄以外的颜色，也是温简第一次伤到铁板鳄。

铁板鳄抬起眼皮作出了今天除躺着以外的第一个动作，他抬起尾巴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尾巴上那道浅得不能再浅的伤已经愈合了。但它确实存在过，在场一人两兽都知道。

小柒的语气难得带上赞许：“可以了。”伸出边边的尾巴，学着温简的动作，抚上他的脑袋揉了揉：“你做的很不错。”

说完，另一条尾巴朝铁板鳄那里一甩，一个红通通的东西砸向他的头顶，“咚”地滚落在水池边，全身浑圆、艳红似火，是融灵果。

尾巴缠上温简的腰，将他卷到自己背上，小柒偏头向铁板鳄叫了声。

“嗷————”东西给你带到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吼————”听说前段时间有条雷蛟瞒过了所有天级灵兽，从黑域中心带走了一颗融灵果，你和那条雷蛟是什么关系？

“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吼——”算了，你走吧。

“吼————”对了，你带来的这个人类还有点意思。

小柒的语气明显得意起来：“嗷————”这可是我看中的人类。

两兽道别后，小柒便带着温简离开，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

不得不说，小柒真的是个好老师。她虽然不像人类那般拥有系统性的知识和训练方法，但她几千年来的成长经历让她明确知道这时期的温简需要什么。

剑意小成后，下一步便是实战。

这次小柒给温简找的陪练，是一条青鞭蛇。青鞭蛇，木属性灵兽，喜居林木密集之地，同时具备毒性、韧性和速度，是一种极难缠的灵兽。

地级青鞭蛇身长十八尺，比巨型的的小柒还要大一点。

到青鞭蛇的地盘时，小柒没有让温简直接上前，反而把他放到了安全位置，自己上前。

“嘶——嘶——”

甜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小柒大吼一声：“屏息——”然后尾巴向周围横扫，“轰——”以小柒为中心，四周一圈的高树应声而倒，一人一狐的视野顿时变得开阔。

通身翡翠色的青鞭蛇出现在他们面前。头呈三角状，蛇身大概有两三个水缸那般粗，蛇尾还在紧紧缠着被小柒轰倒的树。

“嘶——嘶——”怎么，千年不见，想我了？

“嗷———”对啊，想你帮我办点事。

“嘶——嘶——”可以啊，留下你一身狐狸皮，我就考虑帮你。

说话间，一狐一蛇已经打起来了。

温简第一次见小柒用出了狐火。狐族灵兽，属火系，同时是难得的拥有魅惑天赋的灵兽，尾巴条数越多，火系灵力和天赋技能越强。

狐火属阴火，传闻狐火与普通火焰不同，温度极低，遇水成冰，但却可以燃烧生灵的识海和灵魂。

幽蓝色的火焰从小柒口中喷出，与四散的毒气相触，立马形成重重冰雾。

蛇类怕冷，趁此机会小柒四肢发力，猛地扑向青鞭蛇，对着他盘着树的蛇尾狠狠一抓，能轻而易举将巨石碾碎的蛇尾上瞬间出现了三道血痕。

青鞭蛇吃痛放开断树，迅速盘起身，粗壮的蛇尾虚晃一招朝小柒鞭去，在小柒横跃躲避的瞬间改变方向毫不留情地向她拍去。

跟青鞭蛇来往多年早就知道他的阴险，小柒左边长尾甩出与他的尾巴相撞，然后反击。

谁知这也是虚招，青鞭蛇的尾巴中途卸了力，往地上重重一拍，整条蛇借力弹飞出去，比往常还要快上三分，蛇口大张直取小柒的颈脖。

小柒见状，灵力凝聚腹中，张口便是一团狐火，青鞭蛇无奈停下，吐出一口毒雾应对。

“嗞——嗞——”毒雾浴火凝成冰霜。青鞭蛇借机向林中爬去，有众多林木作障碍，小柒那庞大的身躯不好发挥作用。

小柒又怎能让他如愿。六条尾巴瞬间长长，分别锁住了他的尾、腰、头，将他牢牢按在地上，眼瞧着就要上前咬住他。

谁知按在尾巴下的蛇身突然干瘪下来，青色的身影一闪溜进了林木深处。是蛇类灵兽的天赋技能——蜕皮。

爪子吊起青色的蛇皮举到眼前，小柒的目光十分嫌弃，爪子一甩就把蛇皮扔到了温简脚下。

温简明白小柒的意思，地级青鞭蛇的蛇皮坚韧无比，可以制作软甲等贴身防具，当然小柒的原意应该是“这东西臭死了，我不要。不过地级灵兽浑身都是宝，你们人类应该需要、拿着。”

想到小柒嫌弃却还是把蛇皮留下来给他，温简周身气息愈发温和，嘴角扬起，连眼中都透着笑意，弯腰将它捡起、折好放进乾坤袋里，他回过眼继续看两兽相斗。

大道相通，即使是灵兽之间的争斗也会让温简从中受益，更何况眼前的是两只地级灵兽。

林中障碍众多，而青鞭蛇动作灵活，又是木系灵力，在密林中争斗显然对小柒不利。这也是小柒一开始就清场的原因，可惜还是被他逃了。

六尾匍匐在地，小柒坐下，灵识散开细细感知。可惜青鞭蛇的气息与周围的树木混杂在一起，根本找不到他的藏身地。

一时僵局，将灵识固定在一个范围，以免加剧精神力的消耗，小柒也不急，就这样坐着等他的进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夜幕降临，林中某个方位终是传来异样的动静。

三尾瞬间袭向那处，“砰——”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被小柒的尾巴贯穿，可尾巴上除了木屑外没有任何东西。

“嘶——”中计了吧，白痴狐狸。

青鞭蛇的身影从另一边闪现，在温简听到声音时，青色的身影已到了眼前。

青鞭蛇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狐狸身边带着的人类，他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但既然能被那只狐狸带在身边，那就肯定有特别意义。即便没有，吃了他也能膈应狐狸。

可惜青鞭蛇还是棋差一招，从一开始小柒的注意力就留有一部分在温简那边，在青鞭蛇消失时，她更是有两条尾巴伸长到温简身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后青鞭蛇不出意料地被小柒的一条尾巴拍飞，还在半空的他便估好了降落位置，聚力准备再逃。

谁知小柒比他还快，在他落地的一瞬赶到他身边，一爪将他踩在脚下，另外一个爪子狠狠嵌入他的体内，把他钉在了地上，尾巴锁住他的蛇尾以免他再耍滑头。

青鞭蛇还想挣扎一下，蛇身用力勒住小柒的长尾、试图让她松开。

见状小柒张开嘴朝他吐了一口狐火。

“嘶嘶嘶————”行行行，我认输了。说吧，你要干嘛。

保持这个姿势的小柒居高临下地瞧他：“嗷————”早这样不就好了，癞皮蛇。

“嘶————”谁知道你这家伙下手这么狠。

青鞭蛇和小柒的孽缘要追溯到三千年前，没错，他就是当初把小柒当成田鼠差点吃掉的“癞皮蛇”，当然，青鞭蛇本蛇不知道自己认错狐了，那么久远的事他自然早就没印象了。

原本小柒也想就这么算了，谁知道在她踏入地级搬家后，恰巧发现自己的新邻居之一就是这条癞皮蛇。这是天道在告诉她，有仇不报不是好灵兽。

于是她当天就以“打招呼”为由找青鞭蛇打了一架。

虽然刚步入地级的小柒在那时没有打赢他，但两兽长达三千年的孽缘就这样开始了。

再加上被雷蛟偷袭导致重伤少了一条尾巴，现在的小柒最看不得的就是黑长虫，虽然脚下的家伙是青色的，但不影响她泄泄私愤。

懒得跟他扯闲话，小柒直奔主题：“嗷——嗷——”当那个人类的陪练，可以打他，但要注意分寸，懂？

那个人类是谁，青鞭蛇当然知道，毕竟在场只有一个人类。但他不解：“嘶————”你这家伙不是最讨厌人类了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小柒果断抬起爪子给了他一掌：“嗷——嗷——”少废话，好好做，要是让我发现你起什么坏心思，我不介意用你这几千年修为补补。

确认青鞭蛇老实下来后，小柒才放开他，在青鞭蛇慢悠悠游回密林中时，转身走到温简面前坐下，甩了甩沾了蛇血的爪子，目光中的嫌弃简直要化为实质。

“我都交代好了，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跟这家伙对练，放心，我在，他杀不了你。”

眼看小柒把尖甲按在地上不停地磨、企图这样能蹭掉蛇血，温简伸手将她的爪子牵到面前，拿出帕子替她细细擦拭，直到擦干净后他收起帕子仔细检查一番、点点头，看向小柒的眉眼依旧温柔：“好。”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温简由原来的打固定靶变为打移动靶，当然青鞭蛇也会反击，作为野蛮教育的亲历者，只要癞皮蛇不太过分，小柒一般不会管。

跟青鞭蛇的对打不分昼夜，金丹期修道者本就不需要睡眠，蛇类灵兽的休息时间也比较短，到了地级甚至可以做到长达数年不休息。

打到灵力用光了温简就会坐下来恢复灵力，然后继续打，如此循环。

温简每天身上都有伤，有时候伤口还没好又被重新打裂。青鞭蛇打不过小柒，自然会拿温简撒气，有几次甚至打得温简三五天下不来地。但温简没有一句怨言，更没有试过向小柒诉苦。只是默默从乾坤袋里拿出伤药自己治疗，然后在伤好之后继续拔剑向青鞭蛇请教。

搏命去练习是有成效的，一开始温简招招落空，剑式和剑意没有一个能落在青鞭蛇身上，到如今能勉强跟上青鞭蛇的节奏，甚至有几次成功砍中他的蛇身、削掉他的蛇皮。

在与青鞭蛇的训练中，温简自己都没有发觉，在使出剑意和温家剑式时他已没有了任何的滞涩感，不仅如此，这两者在他手上甚至有了融合的趋势。

对练期间，青鞭蛇曾有几次偷偷想对温简下黑手，每次结果都是被在一旁督战的小柒逮住狠揍一顿。青鞭蛇养伤的这段时间是最是让温简轻松，但也仅这段时间罢了。

挨揍的时光飞逝，在某个清晨，温简一如往常准备去找青鞭蛇，却被小柒叫住。

在小柒说出“我们可以准备回去了”这话时，温简有一瞬的恍惚，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离家已四个多月。

逐鹿盛会在即，是时候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