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找上门儿的三太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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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家四丫头生下来的时候，连个名儿都没有。

谭家是旧年里的书香大家，光绪年间出过一个状元，家里的女人都是裹小脚儿的。

军阀割占的年代，谁家生个女儿都会惯上三个字儿，赔钱货。更何况前面已经有了三个闺女了。

谭家将将把四丫头养活到六七岁，就用几担大米换给许家做童养媳了。没办法，百无一用是书生么，个个儿张个嘴儿等着吃，家里连干农活儿的都没有。

四丫头去的人家，是隔壁村许家。虽然算不上特别富裕，但是有个辅子还有几亩田，衣食无忧。

你琢磨呀，困难家庭，谁会买个裹小脚儿的童养媳呢。谭四儿进了许家门，比起之前在娘家也算是上了一层天了。

家里主人不算多，奶奶婆婆，婆婆，公公，再加上个大几岁的丈夫。另外有一个打扫照顾起居的老妈子，厨房里做饭的，三个长工，一家子就这十来口子人。

公公婆婆都是一副好性子，谭四儿的童养媳之路走的还算顺遂。婆家除了有地正常收租之外，还有个主营辅子，棺材辅。所以谭四儿平日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跟着长辈做纸扎，谭四儿手巧，做的纸活儿也好。等丈夫下了学堂回来，还能跟着丈夫学几个字儿。

日子平平顺顺的过到了谭四儿十二岁，进了腊月，公公就算着日子，商量着转过年来让儿 子圆房了。

腊八的这一天，谭四跟着厨房李婶子挑的各色豆米，熬的腊八粥。从后院厨房端去给奶奶和婆婆吃，转过小院门，长廊底下站了个穿着灰色衣服，梳着妇人头的女人。

因为是个小脚儿，谭四根本走不快，蒙一眼看见这个妇人的时候，还以为是谁家串亲戚的来了。走过她跟前儿，谭四端着托盘还微微行了个礼，朦朦胧胧的，只觉得看不清她的脸。

“你觉得我还好看么？”明明是个年轻妇人的样子，可是她的声音却听起来不脆生。

“嫂子安。后院厨房里，有刚出来的腊八粥，嫂子跟李婶子一起吃点应应节。”谭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好不好看，因为根本没看清她的脸，只觉得她身材婀娜。

说完，也没回头就直接往前院去了。

喝粥的时候，谭四儿跟长辈说起了院子里的这个妇人。“谁家的亲戚来串门子了？这大冷天的，她穿的可不多，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公公听罢，放下了手里喝粥的勺子，抬头看了看谭四儿，半晌才说：“她可言语了？”

“说了，她问我，她长得好不好看。我端着盘子，走路又不畅快，也没看她到底长啥样儿。”

婆婆听谭四儿说完，转头看了看公公，没言语。

谭四儿看着婆婆的脸色不好看了，以为婆婆是嫌弃自己不周到，忙跟着解释。“这大冷的天，她穿的又少，我还跟她客气，让她去后面厨房里喝碗粥去。”

一直闷头喝粥的奶奶，抬了抬眼皮，“她可是穿了件灰色的衣裙？”

谭四儿忙点头，“是谁家的亲戚？我从没见过她。”

“嗳，你就应该说她长得好看。”奶奶叹了口气，歪着脸看了眼自己的儿媳妇，接着说，“三太奶呆在我们家不肯走，就是因为她问谁，谁都没说过她好看。”

“当年，你婆婆进了家门口，三太奶头一次来看她，也是问的她自己好不好看？结果，你婆婆一双大脚跑的兔子一样，理都没理就走了。”

奶奶放下手里的勺子接着说，“你问问你婆婆，打那后头，她病了几回？”

“奶奶，您说的三太奶是谁啊？”谭四一脸懵的问。

“我们家能干这个买卖，就是因为要助保家仙修行。三太奶是咱们家的保家仙，一直在我们家，我听我爷爷说，不知道哪个年月里，三太奶跟其他保家仙斗法，丢了法器和道行，要重新修行了。修是修，差不多少了就得讨封。可从你们祖孙三辈开始，就没一个顺口的。”公公放下勺子一边擦着嘴一边说。

“等她再找你，问你什么，你都顺着她说。”婆婆拍了拍谭四儿的手，接上了公公的话儿。

谭四儿吓得猛点头。

关于保家仙，她还是知道一点儿的，家家都有，家家的保家仙都要修行，修不好，是要闹人的。

谭四儿越想越怕，伺候了两个婆婆洗漱完，自己回自己屋子里，都一身冷汗。

胡思乱想的熬到了后半夜，将将睡着，就在梦里见着了灰衣服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