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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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之后，沈云湘陪着陈氏去看了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身子看起来比之前确实是好些了，可是沈云湘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外祖母在元和十四年离世的担子，怎么也挥之不去。
等陪着外祖母说了话，沈云湘便退了出来，看着院里的老树发怔。
这棵树也是之前她爬上过的，陈家院子里的树，大多数她都爬过，同陈文骏一道，有时候陈文清也在，但是陈文清向来不爬树，只会站在树下冷冷看着她们。
想起陈文清一本正经的模样，沈云湘有些失笑，也有些疑惑，陈文清小时候一直同她性子不和，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更喜欢跟着陈文清呢？
“姩姩。”
“母亲。”沈云湘过去扶着陈氏，外祖母留了母亲单独说话，她倒是没有非要跟着，所以在门外候着。
“你外祖母叫你。”
沈云湘一愣，叫她，有什么事会叫她？
“姩姩，过来坐。”陈老太太拍了拍床，示意沈云湘。
沈云湘依言走过去，拉着陈老太太的手坐在一边。
“姩姩，外祖母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两鬓都已经斑白的陈老太太慈爱地拍了拍沈云湘的手，“你母亲在那边受了委屈，还能回来找我，可是我的姩姩受了委屈，倒是不能告诉自个母亲。”
这话说的沈云湘红了眼，心下了然，外祖母这是心疼她，沈云湘有些鼻酸，却摇摇头。
“外祖母，姩姩不委屈。”
她不会觉着委屈，上一辈子受的委屈多了，这辈子反而是平常了。
“可是姩姩，人绷得太紧也是会断的。”
“你要是委屈，你同外祖母说，外祖母帮你做主。”
沈云湘点点头，“好。”
陈老太太安慰地摸了摸沈云湘的脸，粗糙的手划过沈云湘娇嫩细滑的脸，有些刮人，沈云湘却是不躲不避，心里反而是泛起些温热。
“同文清一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可是不会闷坏么。”
沈云湘轻轻笑笑，“表哥心有大志，能装下的事多着哩。”
陈老太太却摇了摇头，“文清性子敏锐，很多事他都能看出来，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不在意。”
沈云湘因着这话，又想起来那晚陈文清的表情，心跟着下坠，外祖母离世，陈文清其实比谁都难受吧。
“外祖母，”沈云湘过去抱着陈老太太，“表哥心里有事，只有您知道，那您可要好好地劝劝表哥呢。”
“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做甚么，”陈老太太摸了摸沈云湘细软地发，“你劝劝他，他会听你的。”
沈云湘摇摇头，“外祖母身体好着呢，大表哥马上要成亲了，外祖母还要看小重孙呢。”
陈老太太笑笑，没有再说话，“同你母亲回去吧。”
告别陈老太太出来，沈云湘默默叹了口气，外祖母这话是不是，在交代后事了？
外祖母是不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
“姑娘。”水碧过来给沈云湘披上斗篷。
沈云湘望了有些空落的天，天空灰蒙蒙地，像是有大雨雪要来，沈云湘轻轻叹了口气。虽说生死有命，可是老天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留下外祖母呢？
“走吧。”
等陈氏同萧氏说好话，沈云湘跟着陈氏准备回沈府了，可是从用完午膳到现在，她一直没见着陈文清，眼下要走了，也没见着陈文清来送别。
“文清书院的同窗来了，一时走不开。”看着沈云湘似乎在张望，陈旸笑着说了句。
沈云湘点点头，辞别了舅父舅母上了马车。等马车吱吱呀呀走了一段，再也看不到陈府大门后，沈云湘反而是松了口气，见不到陈文清，说不了自己心里自私的想法，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失望。只是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这个方法，这对陈文清不公平。
陈家侧院的书房里，陶缙坐在黄木梨椅上，打量着陈家的书房。
“我好容易出来看你，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陶缙看着一直望着窗外的陈文清，不敢置信开口，“你都不请我喝杯茶的？”
陈文清无奈走过来，倒了杯茶递给陶缙，“快喝。”
陶缙不乐意了，“文清兄，你还记得我是你同窗么？”
陈文清还没回答，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少爷，”门外何吉进来鞠躬招呼了声，“陶公子。”
“如何？”陈文清问。
“没见着，说是已经走了。”
陈文清一愣，继而摆摆手，让何吉下去了，自己回了书案前坐下了。
陶缙却是手快拉住了何吉，“谁走了？”
何吉偷偷看了眼陈文清，压低了声音，“沈家姑母和表小姐。”
陶缙一愣，“沈家？沈家那个表小姐？！”
这话说的声音太大，惹的陈文清看过来，何吉一缩脖子，脚步麻溜出去了。
陶缙却凑过来，笑得贼兮兮的，“厨娘会做好吃的金橘糕的那个沈家？”
眼瞅陈文清不回答，陶缙又问上了，“是不是上次给你寄信的表小姐？”
陈文清不意外，不是何吉就是小北说的。
“唉呀，我怎么没见着呢！”
陈文清不理他，拿了本此前看的书，又看上了。
“你先别看书了，”陶缙一把按下陈文清的书，“你同我说说那小表妹呗。”
陈文清看了陶缙一眼，陶缙急忙开口，“好好好，你表妹，你表妹。”
看着陈文清有看书去了，陶缙压低了声音，“何吉说没见着是什么意思？没见着是已经回去了？不对啊，你派何吉去找沈家表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沈家表小姐说的？”
陈文清不说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着要再见见她，同她再说些话，什么都好。
“你要是实在无事可做，不妨看完这本书再走吧。”
看着手上被塞着的书，陶缙一愣，“不是吧，我就是不想读书才离开家逃到你这来的。”
陈文清看了陶缙一眼，意思很明显，要么看书，要么回去。
陶缙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