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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漫漫寻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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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别苑内,即墨寒无心睡眠,他独自一人到河边,抬头望着一弯新月,思念着心上人。

这些年,三国各自安好,许久都没有发生战争了,天下也算太平,这样的年头其实更不好找静儿,天下大乱,静儿或许会不顾个人安危抛头露面出来救治病人,现在她若有心躲着所有人,找都没地方找。

就这样漫无目的,没有期限没有目标没有线索的找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所有人不可能陪着即墨寒一直走下去,即使那些人是主动跟随来保护他,他也不愿意拖累大家。

不知不觉,出来已经一年多了,他仍毫无头绪,没办法,他也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心去寻找,不管前路会碰到怎样的困难,他始终都坚信,静儿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次日,百十来号人分成了两队,一队由赵显带领,在皇城内外五百里范围内搜寻,另一队随即墨寒进山去搜索。

乌蓝国大部分的普通民众,都住在大山之中,即墨寒是打算在向导的带领下,踏遍乌蓝国的千山万水,他怕遗漏了任何一个静儿有可能会在地方。

踏遍千山万水,轻飘飘几个字,看起来美好且赋有诗情画意,可真正付之行动,就没那么美妙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中间所要付出的艰辛与汗水,是不可估量的,但没人劝阻即墨寒。

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相对心中的信念,道路的艰难险阻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再一次上路了,这次又多了夏雪天母女,因为她们也想尽一份力,所以就加入了队伍,一起去找宁静,徐副将自然也跟了来,算是向导也算是护卫队长,以及后勤补给负责人。

风一程雨一程,风风雨雨又一程,他们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足迹。

也不知进山具体多久了,一日午间休息时,即墨寒在一处水源处,准备掬一捧水洗把脸,竟无意间看到了草丛中一只小巧玲珑的木雕花灯,出于好奇心,他捡起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从外观初步判断,花灯材质是常见的普通松木,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木头虽然已经开始腐朽,但花灯中间燃烧过的痕迹却依稀还是看得出来,镂空的精美雕刻也清晰可见,真是件难得的手工艺制品。

即墨寒将捡到的花灯到水里清洗了一下,再一看时,他突然间僵住了,但他的心却开始快速而猛烈的跳着,因为他隐约看到了花灯上刻有几个字,‘祝:寒哥哥喜乐安康!’

他这一惊不要紧,差点掉到湖里去了,旁边的人也发觉他这边有动静,还以为他被毒蛇猛兽袭击了,几个人迅速窜了过来。

他们只见即墨寒手中拿着一个东西,表情夸张而怪异,如痴如醉,似癫似狂,众人面面相觑,但情况还不明,一时也不好上前做什么。

还是夏桓眼尖,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即墨寒手上的东西,他赶忙上前抢夺,口中还惊喜的叫嚷着:“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竟然还能意外见到多年前放的花灯,这是我刻的,静儿放的,那一年的元宵节,我们一起放的。”

即墨寒一边护着手中的花灯,一边问道:“真的吗!这上面的祝福语也是你刻的?”

“什么祝福语?我没刻字啊!应该是静儿刻的吧!”夏桓边动手抢东西边回道。

“那这花灯就是我的了,因为这上面的祝福是静儿送给我的!”

夏桓哪里肯信啊!拼了命的想抢回花灯,两个人在湖边大打出手,也没人上前阻止,因为他们俩常常切磋武艺,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可这次却不一样,这能一样吗?这已经上升到了竞争后半辈子幸福的层面,谁都想抓住,又都不肯放手,所以都毫无保留的使出浑身解数,一个要护着小花灯,一个要抢夺小花灯。

你来我往相互攻击下,夏桓渐渐落了下风,全盛时期,他尚且打不过即墨寒,更何况他昏睡了一年多,虽醒来一年多了,但哪里是即墨寒的对手啊!没坚持多久,他就被即墨寒失手打入了湖水中。

见夏桓渐渐没入水中,即墨寒大惊,他一时忘了,夏桓是北方人,不擅长游水,他赶忙将花灯丢在一个不起眼的草丛中,转身一跃就跳入湖中救人。

没一会儿,夏桓被他捞了上来,但已经不省人事了,还好有医者随行,不然还真的很麻烦。

夏桓很快就醒来了,但他赌气就是不肯理会即墨寒,后者也没办法,其它事情或许还可商量,但事关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那是半步都不能退让的。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一时也没办法调和,谁看谁都不爽,但也没再大打出手了,夏桓是自知不敌,即墨寒是自知湖边出手时自己下手太重,心中也觉得很惭愧!

一日夜半三更时分,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后,即墨寒就走出了自己的营帐,他睡不着,心里仍在想着花灯的事,他在想,静儿当初刻下那些字时,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是爱吗?还是普通的想念?

正在他出神之际,一人从背后轻唤了一声:“兄长!对不起!对静儿我不该有非分之想的,由这花灯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男女之情,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那年的元宵节,她哭了整整一天,这花灯就是我当初为了哄她才刻的,她当初为什么会哭,我一直没搞明白?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应该是很想你。她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我们来说,她也是完美无缺的,她身上似乎有神奇的魔力,能瓦解消融世间所有的仇恨与怨念,她的温柔善良,值得被所有人宠爱,既然她选择的是你,她的爱就应该你一个人独享,我会一直陪着你找下去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说完后,他把手中的花灯,珍而重之的递给了即墨寒。

之所以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来是即墨寒担心直接说出真相,会伤到敏感的夏桓,于是就请了赵静帮忙,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如何做到的,反正效果是出奇的好。

即墨寒抚摸着刻有为自己祈福的花灯,他对着虚无的夜空喃喃低语道:“我也相信一定能找到的静儿的。我知道静儿选了我,你心中一定很痛,可你想过没有,静儿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观意识,她既然选择的是我,就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谁都左右不了她的思想,我们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或许属于你的幸福其实一直就在你身边,好好珍惜眼前人吧!赵静是个好姑娘,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你可别辜负她呀!其实……其实她虽有入宫为妃的经历,据我所知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刘承跟本就没碰过她。”

两个人说完这些之后,又沉默了一阵,才结伴返回营帐休息。

通过这个小花灯也可以判断出,这里离徐筝的驻地应该不远了,万里迢迢,又是如此之近,怎么可能会错过。

徐副将派人给徐筝夫妇送了信,这边就按正常速度往那边赶,一天之后的黄昏,就碰上了徐筝的人,看她那架势是出来接人的,而且是等了很久那种。

她仍是改不了大大咧咧的习惯,上前就给即墨寒来了一拳,口中还阴阳怪气的说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韩末军师给吹来了?”

冷不丁被袭击,即墨寒闪身后退,徐筝失手,她更生气了,口中怒骂道:“好你个负心汉,就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害得我静儿妹妹伤心难过,如今更是踪影全无,我要为静儿妹妹出一口恶气,负心汉吃我一枪!”

紧接着一杆长枪就横扫过来,即墨寒将身边人都推开,他则快速的闪避,两个人一个全力攻击,一个尽力闪避,场面一时失控,谁都没想到双方见面会是这个结果。

夏桓有心想要介入战斗,无奈手中没有称手的长枪,冒然加入,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碍手碍脚,影响即墨寒的发挥。

就在两个人斗得难分难舍之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大喝道:“筝儿,快住手,来者是客,你怎能任性妄为!你若是伤了他一丝一毫,我父皇和我皇帝哥哥定不会轻易饶过我们的。还请三思!”原来是蓝雨到了。

徐筝哪里听得进去啊!棋逢对手,她越战越勇,即墨寒虽然手无寸铁,但也不是被动挨打,起先他还东躲西闪,到后来渐渐适应了徐筝携冲天怒意带来的压力,两个人战成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再后来,徐筝渐渐力竭,即墨寒就稳稳的占了上风。

到最后,徐筝的那杆长枪竟被即墨寒给强行夺了过去,失了兵器的徐筝,仍然不失女中豪杰本色,她破口大骂即墨寒是个负心汉,脸上仍是一副不服输的怒容。

怕徐筝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蓝雨赶忙上前紧紧拉着自己的媳妇,回头对即墨寒等人陪笑道:“让众位见笑了,一会儿本王会亲自给大家陪罪!请诸位先到我军驻地去,酒菜已经备好了,请!”

大打一场后,所有人都是惊魂未定,只有即墨寒了解徐筝的个性,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他招呼自己人,若无其事的走在最前面。

尽管徐筝仍是怒目而视,但即墨寒就当没看见一样,大踏步的越过了众人,第一个进了驻地大门。

晚饭很丰盛,但气氛却很怪异,谁都没开口说话,闷着头只顾吃饭,蓝雨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救不了场,现场只有即墨寒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气得徐筝直跳脚,她又差点动手了。

还好在她临近暴走的边缘,即墨寒说了句话,把她的一腔怒火瞬间就给浇灭了。

即墨寒临走前对着徐筝说道:“谢谢你为她出头,但我从未负过她,因为从头到尾,我心里的那个人都是她,从未改变过。”

次日,徐筝又来叫阵,不过显然不是为静儿出头才来挑衅的,而是因为昨天输了不服气,想找回场子。

即墨寒知道她的来意,理都没理她,就想带着一双儿女去外面走走,谁知道徐筝硬是拦着他不让走,非逼得他出手不可。

夏桓实在看不过去了,怒吼道:“你这娘们,也欺人太甚了,我兄长脾气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我可没那么好的修养,你不是要打吗!我奉陪到底!哼!”

徐筝一愣,似乎这才认出夏桓来,她大笑道:“原来你就是静儿妹妹的那个弟弟啊!那时你刚还俗,还是个瘦不拉机的小和尚啊!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长得这么健壮了,好啊!演武场见真章!”

两个人就真的去了演武场,即墨寒知道夏桓的本事,想来他也吃不了亏,就没放在心上,带着几个孩子去参观了宁静以前住过的房间,还有那间炼药的小茅屋,那些用品用具都在,只是没有了那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女子。

触景伤情,睹物思人,每每碰到与静儿相关的人与事物时,都会牵动即墨寒心底深处最柔弱的那部分感知,这会让他的思念更甚,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就会无限放大,并向他的四肢百骸里猛钻,这个时候一种痛入骨髓的感知,就会让他产生出绝望之感来,每每痛到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就会伴有呕血晕厥的症状。

今日的即墨寒似乎又有这个前兆,几个孩子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夏雪天叮嘱弟弟妹妹扶着即墨寒,她赶忙飞快的跑去搬救兵,她在驻地待过几年,最熟悉这里。

情深不寿,用情至深的人,最忌讳就是思念成疾,心疾几乎无药可医。

这些年漂泊的生活,没能真正伤害到即墨寒的身体,反而让他的体格更加健壮了,但对宁静的思念,却成了他致命的根源,秦城曾无数次的提醒过他,要注意身体,千万别钻牛角尖,如果一味的沉浸在对宁静的思念中,就会越陷越深,到那时候,就是天神下凡都救不了他。

一语成谶,即墨寒又陷入呕血昏迷之中,所有人都乱了方寸,几个大夫纷纷摇头,束手无策,孩子们惊天动地的哭声也没能把他唤醒。

被人喊停的时候,夏桓与徐筝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青紫块,两个人就像乌眼鸡一样,相互都看不顺眼,一听说即墨寒昏迷,两个人瞬间就慌了神,一起狂奔向目的地。

见到人事不省的即墨寒,夏桓丢下长枪抱起人来就要走,徐筝怒问道:“你想干什么?”

夏桓针锋相对的吼道:“找人救他啊!难道让我兄长在这里等死不成?”

刚说完,他就自觉失言,又补充道:“我要带我兄长去找静儿的师父,除了静儿,这世上或许只有秦先生有办法救治他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就离开了徐筝的驻地,他们将昏迷中的即墨寒放在软架上,两个人一组抬着,走得不算很快,却很平稳,而且尽量让他水平躺着。

回到皇城时已经是十天后了,蓝书豪已将请求秦城救命的信,飞鸽传书给了京都城的负责人,所有人都在为即墨寒争取时间。

即墨寒陷入昏迷后,所有搜寻宁静的工作都暂停了,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完成自己手头的任务,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尽快与秦城会合,让即墨寒及早的得到治疗。

又过去了近一旬,双方终于在南梵国境内的一个小镇上会合了,秦城自见到即墨寒那一刻起,就一直阴沉着脸,所有人都猜不出他的心思,以为是即墨寒的身体不容乐观。

其实秦城真正恼的是即墨寒不遵医嘱,这才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

看这情形,难道少主是没救了?大家这样猜测着。

最后还是夏桓鼓起勇气问即墨寒的情况,秦城才如实相告。

其实即墨寒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心病,若心病不除,他也就这样时好时坏,周而复始了。

就算每次都能治好,但他时不时又会呕几升血,昏迷个十天半个月,再医好,反反复复,直到他年纪轻轻就早早耗光自己的精气神,到那时就真的神仙难救了,照这个患病的频率,秦城断定他绝对活不过四十岁。

活不过四十岁……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两个孩子在未成年之前,就将面临无父无母的可怜境地,这是谁也不忍心看到的结果。

由此看来‘情深不寿’四个字,绝非一句虚言,这既是提醒当事人不要过度痴情,也是感叹世人执着于追求自己的幸福,以至于思念成疾英年早逝!

明知道病因,大家却无能为力,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一个很可能早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难道就此放弃不找了吗?那肯定是不行的,若不继续找的话,估计即墨寒立刻就会死去,所以他们这个队伍就一直没有放弃找静儿。

即墨寒带着他们辗转于三国境内,几乎走遍了每一个地方,虽然仍没有静儿的消息,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倒是很稳定,他也听进去了秦城严厉的告诫:你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绝不会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到时两个孩子就真的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儿了,你忍心孩子们既没了娘又失去爹吗?

也许就是秦城那句:“你忍心孩子们既没了娘又失去爹”的话,让即墨寒暂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倒下,他还要留着有用的身子找静儿,还要陪着孩子们长大成人。

他们这一行人在三国境内走遍了千山万水,克服了重重艰难险阻,虽然没找到静儿,不过除了找静儿之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这其间他们在京都城望江楼,为赵显以及所有未婚的兄弟们,举行了一次集体婚礼,即墨寒也算是亲自见证了自己的兄弟们成家。

与此同时,即墨寒暗中安排了赵静与她母亲的会面。

赵静曾是皇帝的妃子,名义上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然不能以真面示人,所以这次的会面地点也不能马虎,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必须做得滴水不漏才行,否则就会给众人带来杀身之祸。

因赵夫人虔诚事佛,为了掩人耳目,于是即墨寒就选了安乐寺,作为母女俩的见面地点,也算是了了赵静的一桩心愿,以后她们母女很可能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

在京都城逗留期间,他们一百多号人不可能都住客店,也不可能随便安营扎寨,为了方便,也为了安全着想,即墨寒听从了建议,住进了刘承为他建造的两座王府。

此前刘承有意让即墨寒继承长乐王的爵位,留下来辅佐他治理国家,决不是信口开河的,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得出的结果,尽管当时即墨寒果断拒绝了,但他还是在不动用国库的情况下,用自己的私有资产,在原有的基础上,重建了长安王府与长乐王府。

至于刘承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两座王府重新出现,意味着两座王府的后人已经强势归来,只要江山不丢,新的王府就将屹立不倒,再也不会有那种惨事发生了。

即墨寒到京都城那日起,就有人将王府大门的钥匙送来他面前,刘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管当初即墨寒有没有接受皇帝赐封的爵位,他都是名副其实的王府主人,这不仅仅因为他是两座王府的血脉传承者,更因为他姓即墨,刘承已经默认他是无冕之王了。

住在王府只是暂时的,等了结了所有事情之后,所有人都会撤走,到时候王府归谁所有,即墨寒才不会去管,他只是回来找静儿的,其它的事他都漠不关心。

等京都城的事情都办妥后,他们又踏上寻找静儿的路,只是他们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因为那些新婚的新娘子,也都加入了寻找静儿的队伍当中。

夏桓与赵静的关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原因很多,也许夏桓心中对宁静还抱着一丝丝幻想,也许他饱经世故,已经看破红尘,决定继续回去做他的和尚,不过赵静却没有就此放弃,她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绝不会让夏桓产生厌烦的感觉,两个人就这样相处着,即墨寒有心帮忙,却也无处使力,就只能是随缘了。

自陵波城登陆踏上寻找静儿的那一天起,即墨寒心中就一直坚信能找到静儿,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飞驰而过,转眼间,他们已经找了近三年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浪迹江湖的生活,就算那些新婚的夫妇也一样,他们在路上度过了蜜月期,又在路上诞下了新生命,似乎新生的力量又为这支队伍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一路高歌,欢乐常在。

寻找宁静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自然没有最初那种匆忙之感了,他们只是像游客一样,从这一处赶到那一处,除了即墨寒父子仍心心念念找人之外,其他人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

旅途对婴幼儿的成长来说,肯定是不利的,即墨寒想将那些有新生儿的家庭安置在某个地方,甚至想过解散这支庞大的寻人队伍,但所有人都反对,他们不可能让他独自去找宁静,当下的局势也不允许,所以就只能继续这样下去。

当习惯了某种生活方式之后,想改变也不容易,几乎所有人的心态都是这样的,他们就像一个移动的城堡一样,病弱妇儒乘马车,强壮男子就乘马,遇到有客栈就投宿,没客栈就自己安营扎寨过夜,他们过着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但大家都很开心,没有人抱怨,就连那些新媳妇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不满来。

又是一年的春夏之交,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道路被冲毁,他们被困在一座小镇上,后来才听说是上游河水决了堤,才导致河水泛滥成灾。

即墨寒立刻组织了自己的人,与当地乡亲们一起参与抗洪抢险,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人负责输通下游河道,一路人负责堵塞缺口,将洪水引入河道,经过几天的努力,河水终是向着原来的河道,滚滚向下游狂奔而去。

河水泛滥了几日,给小镇上的民众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田地里的农作物基本上已经毁了,虽然皇帝一定会有救济粮食分发下来,但毕竟施舍的吃食,还是不如自己辛苦劳作得来让人舒服,民众的心情可想而知。

洪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洪水过后的次生灾害,如治安问题,天下太平时地痞流氓不敢冒头,洪水泛滥后他们就趁机作乱,专挑镇上那些富户下手,抢了财都不算什么,他们往往丧心病狂,劫掠财物后就奸淫富户家的妻女,最后再残忍的杀害,临走前再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官府事后什么都查不到,闹得小镇民众人心惶惶的。

由于洪水泛滥过后,各处交通不便,物资与米粮供应也都出了问题,即墨寒就让自己的人分头去附近调粮,以缓解压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皇帝的救济粮也没那么快运来。

这个小镇地处大山脚下,平时进出交通都很不便,洪水泛滥过后就更加困难了。

即墨寒派人协助官府的人维护治安,输通道路,自己则亲自出面无偿分派粮食,母亲留在这里的产业有限,除了一家小客栈之外,就是一家小小的米铺了,米铺的规模太小,存粮有限,他必须有计划的发放粮食,才能坚持到外面运来救济的粮食,不然一定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精打细算也无济于事,通向外面的道路比预估的情况更遭,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坚持一个月之后,即墨寒不得不停止发放粮食,他每天让人熬粥,家里断粮的就可以到粥蓬喝粥续命。

可是更加严重的后果又出现了,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就死了,当得知消息后,即墨寒断定必是温疫,他急得要命,立刻将自己队伍中的妇儒,都关在客栈二楼以上,生怕他们被感染了。

还好温疫出现没几天,就被莫名其妙的治好了,里正派人送了很多药到客栈,听说吃了这药不仅可以防温疫,也能治好已经感染的疫病,这药是附近一个尼姑庵送来的。

即墨寒也没多想,这个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小镇上的民众都说这药有效,想必不会假,有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他让所有人都服食了药丸,事实证明,这药果然有效,因为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快到弹尽粮绝时,即墨寒没办法,就连供应自己队伍中妇儒的粮食都减到了七成,他这时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刘承的不易。

也不知道是谁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的,若这人亲自体会一下民情,应该就说不出这话了。

因为饥饿的原因,很多人都奄奄一息了,就在所有人陷入绝境的时候,有人来向即墨寒寻求帮助,因小镇附近山上的尼姑庵来了人,说她们庵内还有些存粮,可以暂时接济一下普通民众,多少可以缓解眼下的难关,但需人去将米面扛下来。

即墨寒二话没说,带着几个人就随小镇上的几个壮汉出发了,当他们踏上这条山道时,即墨寒这才明白,小镇居民为何要向自己求助了。

因为大雨过后,乱石枯枝堵塞,山上道路本就艰难,更要命的是大雨过后,山路斗峭且脚下打滑,行走其间一不小心滚落下来,轻则重伤,严重的可能丢了性命。

走了没多久,即墨寒就让那些普通人守在山脚下,他带着自己人利用自身轻功,沿着山道快速飞奔而上,就他们这速度,也用了不短时间,才在半山腰找到那个叫静心庵的地方。

见四周都很安静,即墨寒径直走了进去,只见门口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似乎正在低头玩耍,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小孩子正在将地上的蚯蚓,一条一条挑起来,装在一个破陶罐里,即墨寒正好奇,这远离尘嚣的尼姑庵里怎么会有个孩子?又很奇怪这孩子为何要抓这么多蚯蚓?

看孩子的服饰与装扮,他分辩不出孩子的性别,只好问道:“这位小友,你为何要抓这么多蚯蚓啊?”

那孩子似乎被吓了一跳,他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站起来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是谁?这里不接待男香客,赶快离开吧,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那意思明显就是要赶人走,即墨寒也不恼,他微笑着解释道:“小友误会了,我们并非来敬香的,山下小镇在闹饥荒,许多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听说庵里还有些余粮,我们是小镇派来取粮食的。”

小娃儿似懂非懂的思索了一阵,却没有放行的意思,而是故作凶狠状的警告道:“听着,你们站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问问主持。”

孩子说完转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即墨寒对着娃儿消失的方向笑了笑,脸上满是柔情之色。

没过多久,那孩子又出现了,他跟在一个五十左右一身女尼装扮的妇人身后,即墨寒看他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应该是有大人在旁的原因。

一大一小转眼就来到近前,即墨寒躬身作揖行了一礼道:“见过师太,在下是山下客栈的东家,因河水泛滥过后,进出小镇的道路被毁,目前一直没有全线疏通,外边支援的粮食进不来,小镇民众已经绝粮,生死攸关之际,听说贵庵尚有余粮,所以在下不得已冒昧前来借粮。”

那师太本是一副慈眉善目出家人的面容,但她眼中却流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她长叹一声道:“我佛慈悲,虽天道无情但人有情,本庵是有些存粮,都是早前香客们捐赠的,本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是应该的,只因山路难行,我等皆女流,就算有心做善事也是无力,我们根本就没法将粮食送到山下去接济民众,所以派人送药下山时,就让人告知了镇上的里正,你们来得正好,救人如救火,丝毫耽搁不得,请即刻随我到后厨仓库去。”

即墨寒也没想到,困扰他的难题,竟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他也没敢耽搁,带着几个弟兄们紧随其后进了后厨仓库,很快他们一人扛了一袋粮食就下了山。

总算是靠着从静心庵借来的那些粮食,给小镇民众续上了命,又勉强撑过三天,朝廷拨下来的救济粮,终于历经千辛万苦运进来了,小镇民众不禁喜极而泣,他们终于不用做饿死鬼了。

这次洪灾虽然也死了不少人,但真正饿死的却少之又少,这中间是所有人齐心协力的结果,但若没有即墨寒的慷慨解囊与居中调配米粮,小镇上估计已经是饿殍遍野惨不忍睹了,人人心中都感念他的好。

随着救济粮食源源不断的运来小镇,目前屯积的粮食,足可以支撑到小镇民众地里的农作物成熟,即墨寒总算是放心了,但他并没有忘记座落在半山腰的静心庵。

当初借粮的时候,静心庵留下的粮食就不多,这会应该已经捉襟见肘了,即墨寒怎么可能忘记她们的救济呢!于是他又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往山上运粮食。

当他们再次来到静心庵时,那个孩子仍旧在大门口玩耍,与上次不一样的是,竟多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想来两个人应该是双胞胎。

尼姑庵里有孩子不奇怪,可能是出家人心善,收养了山下的孤儿,但同时出现一对双胞胎,这就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还有人将这样一对粉雕玉琢般的双胞胎遗弃?不应该啊!洪灾来临之前,小镇民众的生活水平也还算过得去,绝不至于连两个孩子都养不活。

虽心中有些疑问,但即墨寒也不好开口询问人家的来历,他放下米袋子,跟两位小家伙打招呼:“两位小友,烦劳通报一下主持师太,上次来借米,这次我们是来还米的。”

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丢了一句:“你们稍等一下!”就双双跑进去了。

这次还是那个师太出来招呼的,即墨寒说明了来意,那主持师太也没拒绝,毕竟她们也已经没米下锅了。

即墨寒他们就沿着上次的路,进了后厨仓库将粮食放下就出来了。

为了避嫌,前后两次进出,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扛着粮食硬是低着头眼睛都不敢斜视一下,就怕坏了庵里的规矩,影响这些避世之人的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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