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水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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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潼关一带,黄河之水折而北上,四人则沿渭水继续向西行进。因坐马车颠簸数日,不记得是谁提出,经一番商议之后,一致同意乘水路前行。
半月后,恢宏气魄的商船停在渭南西边渡口,船上之人纷纷来到城里,街上置办杂货,酒馆里大口吃喝。休息了快五个时辰,才回到船里继续起航,四人先前已与商队首领定好,这番下船之后,便没再回去。
“你感觉怎样?”酒馆里,云遥一脸愁容,手里端着一碗在后厨熬好的药。
“我无碍,只是乘船太久,稍有些头晕。”雨蝶右手放在桌上,托着额头,神色憔悴。
“再给我熬一碗,我也快吐了,”洛轻雪道,“从潼关到渭南,咱们走水路行了几百里。随意雇艘小船,荡个一两天再换回马车,多好。”
“自己上后厨熬去,还剩些药渣,告诉店小二别扔掉。”
“你!”
“你还说,这一副大锤,哪个小船敢载我们?”
“哼!”
“你们别吵了。”雨蝶细声说道,“都怪我,没坐过船。在潼关别了黄河,便想乘着渭水向西。”
“不不不,这怎么能怪你?”洛轻雪赶忙安慰她,“要怪就怪那些商人,把钱看得比命重要,连停船都不肯。”
云遥道:“没见识?船在小江小溪里,都不能随意找地方停下,何况这么宽一条河?要怪就怪……怪炎钧那个家伙,一定是他先提乘船,他人怎么还没回来?”
“这黑锅我可不背,”正说着,炎钧牵一辆马车拴在门外柱上,“我不过随口一说,可有的人,生怕扫了祝姑娘雅兴。到头来,还趁我去外雇马车,在背后损我,真是令人心寒。”
“你要是听不下去,那就麻烦再到外找家客栈。”云遥道。
“此言何意,不赶路了?”
“祝姑娘有些不适,咱们歇一晚。”
“别,”雨蝶道,“我已好多了,实在不想耽误你们。天都还没黑,咱们再赶赶路,应能在城门关上之前到抵达长安。”
“祝姐姐,你,真的没事了?”洛轻雪问道。
“真的。”
“那咱们就启程好了,这地方太偏,大家住着也不习惯。”
“这么大的镇子,除了你这位郡主,还有谁不习惯?”
“云遥,你又想找抽是不是?”
行了约二十里,天幕已黑,不过今晚月光格外明亮。
洛轻雪倚着窗边说道:“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今晚不是很太平。”
“这就要到长安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云遥道。
“我常年在外行军作战,餐风饮露,有的时候,所感所料还真挺准。”
“你们尽可放心,”炎钧在前驾马车,隔着帘子,毫不在意说道,“要是真遇见强盗山贼,全由我来摆平。”
“你武功那么高,下手得注意轻重。”雨蝶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不该死?”
“若只是拦路打劫,当然不至于此。况且,我怕你因此而背上罪孽,求仙问道之人,理当多结善缘。”
“哈哈哈!”炎钧突然大笑,“祝姑娘多虑了,我若真有罪,之前救你们而焚毁那颗老树精,便已是罪。人间律法我丝毫不惧,至于什么天道,这点破事,天没功夫管我。”
“你这话未免有些偏激了。”云遥道。
“一点也没有,这世间少了谁,天都不会塌下。”
“你这态度哪像仙家弟子,依我看,修一辈子也不会有太大出息。”
“山野莽夫,等你先和我一样成为仙家弟子再来评判。今晚,要是真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劫匪冒出来,你们就等着看好戏……”话音未落,炎钧突然一勒马缰,急停下来。
马车里三人相继探出头,只见前方道路上赫然现出一个人影。
“还真有拦路打劫的!”洛轻雪竟是笑出了声,“我在船上憋得百般难受,许久都没活动筋骨了。”
炎钧道:“洛爷你好好待着,我说过了由我来收拾。”
“你用仙法欺负他有失公允,还是我来。”
“你们先静一静,好生看看那人!”雨蝶一声劝阻,几人这才仔细瞧过去。
披头散发,夜幕下看不清此人的脸,但见他弓着背,赤手空拳,一身破旧的衣物沾染了不少尘土,甚至还有血迹,而身上更是能瞧见几处伤口,这血十有八九是他自己流出的。
“这人……”云遥疑虑着跳下马车,搀扶雨蝶走下来。
“他没有带兵器,似乎不是劫匪。”洛轻雪也一跃而下。
“我觉得他可能是遇到劫匪,在向我们求救。”雨蝶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向前。
就在此时,炎钧突然疑惑:“他伤得可不轻,血还没干,为何竟不捂着伤口,不怕疼痛?”
不知为何,也许真是太在乎她了,云遥也不由自主跟在雨蝶身后,随着他们一步步靠近,那人的面孔终于清晰。
他的双眼一片惨白,竟不见眼珠,脸上和脖颈两道更重的伤口,一旁还有暗青色纹路。
两人顿时大惊,顷刻间,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朝雨蝶扑过来,危急时刻,云遥上前紧紧抱住她推到一旁。
那怪物扑了个空,才一转身,便被身后飞来一脚踢出一丈远。
“快退后,这家伙很危险,被他伤到或是咬到恐怕不妙。”炎钧踢飞他之后护住二人,高声道。
然而雨蝶惊魂未定,一时半会儿未能离开,云遥也坚守在她的身旁,那怪物丝毫不觉疼痛,倒地后立刻爬起身,再度袭来。
躲开这一袭或许不难,可余光看了一眼身后两人,炎钧觉得自己无法闪躲,抬起右手,一道火光自他的掌心飞出,化为一条火龙直冲而去。
那怪物被火焰阻止无法向前,却似乎仍不知疼痛,不退不闪,这一幕几人看在眼里都只觉得心头一颤。
就这样灼烧一阵,最终,他被焚为焦尸,漆黑一团,倒地后再也无法行动。
三人之中,洛轻雪最先回过神,或许是久经沙场,被战火焚烧而死的人她也没少见,疑虑道:“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是活死人。”炎钧道。
“什么?”
“他已经死去了,却不知为何,能感受到生人之气并且袭击。之前应是在这四处游荡,被我们靠近之后才突然爆发。”
“对了,你所使术法是什么?看起来好生厉害。”
“此招名为‘龙炎波’,本门招式。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你们这些凡人眼中很了不得。”
不远处,雨蝶神情恍惚,朝着炎钧问道:“你,你杀了他?”
“他的魂魄早就离开了,说不定已前去地府转生,是不知何物在控制他尚且有用的尸体,你可以当作我是在助其火葬,以免牵连更多的人。”
雨蝶渐渐恢复平静,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面前两个男人道了一声:“谢谢。”
炎钧淡然道:“你们阅历不足,以后遇到这种事小心些,勿要自以为然。先上马车,看来此地有变,小心戒备。”
紧接一路格外谨慎,马车中几人不时探出头望着窗外,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们战战兢兢。行了一阵,渐渐停下,却不闻有何异动,正打算向炎钧询问状况,却听他忽然大喊一声:“快下车!”
三人闻声后虽不知发生何事,还是掀开帘相继落下马车,然而方才落地,尚未立稳,炎钧又是一声大喊:“躲开!”
突然,一张巨网从天而降,众人十分矫捷地躲开,那一刻以为果真遭遇劫匪,在这里布好陷阱。
可当回神之后,只见盖在马车上的巨网并非麻绳编成,而是白如雪、细如丝。
“这是什么?”云遥支吾着,“棉花?”
“你个白痴!”洛轻雪被气得哭笑不得,“是蛛网!”
“不可能,哪有这么大?”
“我也不信,可这样子分明就是。”
两人争论不休,却发觉雨蝶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前方是炎钧的背影。
而再远处,借着月光与马车灯笼,能清楚望见一只和常人一样高的巨虫,从浑身绒毛和疑似八爪来看,应是蜘蛛无疑。
若说上一回,如山般的树妖带来的只有震撼,那今晚则是另一番滋味,本不过手心大小的毒虫变得与人一样高,每一寸都明晰可见,直教人浑身不适。
“哗!”云遥呆望片刻忽然低头,把下船后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洛轻雪也捂住嘴,浑浑欲吐。
“你上那边去,别跟我吐一块儿。”云遥道。
“没事,我之前被你气饱了,就喝了几碗粥而已。”
只有雨蝶因先前不适,几乎未曾进食,吐不出什么,她面色惨白望着前方,许久后才说出一句:“小心。”
云遥吐完之后也缓缓抬头,但十分谨慎,不想再看那恶心巨虫,把头抬到正好望见炎钧背影之时便停下,“快出手呀,你是不是吓傻了?”
没有人能看到此刻炎钧的神情,前方巨大蜘蛛,瞪圆了八只眼扑来,吓得几人浑身毛发竖立,已忘记如何逃走。
然而却在转瞬之间,蜘蛛陡然停下,却是炎钧镇定自若抬手,一记比之前更强劲的“龙炎波”击中,随后它便自燃起来,很快化为灰烬。
炎钧高喝:“此等拙劣的巫蛊术也敢拿出来卖弄,再不现身,别怪本少爷不客气了。”
“哎哟,真厉害,可把你得意的。”一阵娇滴而冷艳的女子声迎着晚风吹来。
撩人夜色中,缓缓走出一位美丽少女,裹红边藏蓝圆袍,黑底彩花的百褶裙垂到脚踝边。腰间一面挂葫芦丝,另一面盘绕青藤鞭。月色下,银光闪闪的鸾凤头冠和弦月耳坠十分炫目,闭月羞花的面庞,绛紫色薄唇和眼影,看得人三魂不定、七魄难安。
“苗人!”洛轻雪低声说道,“不过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南疆王室,颈上都戴有项圈,这个女孩应只是平民。”
“那项圈不是地位的象征,是只有成了亲,或有意中人的女子才会戴上。”炎钧笑着说道,自从女子现身后,他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如被勾走魂魄一般,“所以她是芳心未许,静待郎君!”
“你们在低声商议些什么?”伴着夜风,女子一步步走近,而其声也如面容一样妩媚。
“咳,他说你还没嫁人。”云遥吐完之后清了清嗓。
“怎么,公子有意?”少女停在炎钧身前,“听说你们中原最毒的便是鹤顶红,你先饮下一碗,若平安无事,我再考虑给不给你机会。”
“姑娘,这是为何?”炎钧道。
“这是为了你好,要是这点毒都承受不住,在我身边,保不准哪天就七窍流血,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只要是姑娘双手奉上,别说一碗鹤顶红,哪怕一坛,在下也一饮而尽。”
“贫嘴!”
“炎钧,跟她废什么话!”洛轻雪在身后大吼,“来者不善,之前你说的,不管遇到什么都由你来摆平。”
“别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多了解她一番。”炎钧并没有回头,不过身后三人听到这一句顿觉不妙,此时他们眼中,站在前方的已不是仙家弟子,俨然登徒浪子一个。
“姑娘,生得这么美,何必要练这些阴毒的招数?”炎钧笑问道。
“为了收拾你们这些臭男人!”
“那浓妆淡抹,又是为何?”
“不把人引来,如何收拾?”女子咬牙切齿,面色微怒。
“看来姑娘你对男子怨气不小,可有故事?”
“既然知道,就少问几句,别找不自在!”
见两人对视许久,气氛终是焦灼,像随时会再动手,雨蝶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路过此地,无意冒犯,若只是一场误会,还请放我们过去。”
女子看着雨蝶,长叹一口气:“唉,中原就是有太多像你这样柔弱的女子,才会让他们不知好歹。”
“看来,恨的不是所有男子,而是中原的,”炎钧道,“怪不得不远千里,从南疆跑到关中,这故事定然非同寻常,缠绵纠葛。”
突然,一股风声传到耳旁,竟是女子抽出挂在腰上的藤鞭,使劲挥来。虽然炎钧十分敏锐,立刻伸手将鞭子牢牢抓住,不过那藤鞭却冒出阵阵绿意,如灵蛇一般游动,其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荧光闪烁,将他四根手指越勒越紧。炎钧也毫不示弱,短暂的聚目凝神之后,被缠着的右手泛起红焰。女子见势不妙,手臂一挥,藤鞭又变得纤滑无比,让人想抓也抓不住,只能目送它回到主人手中。
女子道:“以后说话小心些,早晚有一天,舌头会被割下来。”
炎钧道:“割下太可惜了,我的舌头就长在这里,你有用处,随时来借。”
“你!”女子怒目圆睁,可无奈深感面前之人,修为不可测,只能再度叹息,“提醒你们一句,前方封路,不可通行。”
“这是为何?”雨蝶问道。
“有一座陵墓出了大事。”
“陵墓?前方是骊山一带,你所说的陵墓,莫非是前朝魏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