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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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是想撮合两人的关系,她嫁给赵朗也不是因为欢喜他,只是当年父亲做主,她又是庶出,这是最好的归宿了。
董淑慎待她好,她不是没有良心之人,雪钏儿的恩情就足以她报答一辈子的了。
给赵朗绣东西?
似乎是忽然想起姨母来,说这女子手里的绣花针,一针一线皆要绣与心爱之人才好。
她对赵朗并无半分情意,甚至可以说时至今日,他的态度让她很不喜,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这么个念头一闪而过,董淑慎心里便有些发闷。
“再说吧,眼下还不知晓世子缺什么,不好随意。”
吴氏一想也是,便也没再多话,就看着董淑慎教雪钏儿认绣品。
*
大理寺狱内。
梅鹤卿两手随意搭在椅子上,面不改色的听着眼前受刑的人,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稍微抠了抠耳朵,打了打袖子站起身来。
“你那醉春风的滋味儿,想不想试试?”
小毛贼满脸惊恐望着眼前的活阎王,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拼命摇着头,口齿不清的想吐出些什么,无奈嘴被堵着。
“让他说。”
堵嘴布刚一拿下来,小毛贼就支支吾吾的要求饶,“大人,大人,是……是小的错。”
梅鹤卿不买账,手里展开一幅画卷细细端详,“啧,胆子不小,都敢偷到宫里了。”
“不,不。”
这是一伙惯犯,经常混在临安偷盗,谁料胆子不小,这次居然摸到了圣上的画院里偷画。
“还敢给本官下药?能耐啊。”
“大,大人,小,小的。”
梅鹤卿笑了一声,那被束住的小毛贼不寒而栗,额上滴落几滴冷汗,身子也禁不住发抖。
“不招供是吧?以为本官找不到你们头儿?”
小毛贼不语,颤颤巍巍的。
“那你知道本官怎么找到你的吗?”
他抬头,烛火黯淡,地牢里却更显得眼前的人肤色如瓷,只是他看着有些渗人,哪个犯人不知道,落他梅大人手上不死也脱层皮。
梅鹤卿从衣袖里掏出一卷画纸展开,借着烛火轻吹了一下展开,对比着他,“啧,本官看着,一模一样。”
那毛贼瞥了一眼,更是浑身冷汗,临安人皆知晓他梅鹤卿画工超凡,山水,写意,工笔无一不通。
谁料他这一手好的工笔画居然用到了刑狱之上,但凡他瞧过一眼的人皆会被他烙在这纸上,海捕文书,天南海北纵使再乔装打扮也难逃。
梅鹤卿怪是恶趣味,把画塞到了这毛贼的领口处,看着像自画像一般滑稽。
他倒欣赏的看了几眼,“不错不错,本官这画技又进步不少。”
小毛贼憋屈,亦知晓他们那日被梅大人追至画舫,情急之中拿了那青楼妓子的药粉撒向他,如今想想怕是完了。
梅鹤卿拍了拍他的脸,凑近他耳边,“你那醉春风,挺好。”
小毛贼反应不过来,以为是梅鹤卿什么新的整人手段,连道不敢。
梅鹤卿瞥见他扒下来那件外袍,“呵,你也配用这么好的刺绣?”
他想解释什么,梅鹤卿打断把那衣服扔到一旁,“不过本官见过更好的。”
小毛贼不懂这是何意,梅鹤卿挑眉又看了看他,“好好受着,希望你们头儿,不要忘了你才是。”
也不管身后人的哀嚎,因为下一瞬他已经被堵上了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
从大理寺出来,梅鹤卿把遗失的画交给了圣上,齐帝大喜,忙着看画有无破损。
“诶呀呀,梅鹤卿啊梅鹤卿,要朕说,不如你再作它个十副百副的,比这些强多了。”
梅鹤卿笑笑,“不敢,这是李大师的遗作,臣可不敢相比。”
齐帝摆手,拉着梅鹤卿的手,“诶,爱卿这话太过自谦,爱卿的画技,不比李大师少几分。”
皇帝喜画,只顾同梅鹤卿赏画,丝毫也不问此次案子的事情。
直到身边太监传话进来,说梅宰执已经等候好些时候了,齐帝脸上露出几分不耐,手里的画也看不进去了。
“你瞧瞧你这父亲,硬骨头臭脾气,他能有你一半讨朕欢心就好了。”
齐帝边卷画边抱怨,梅鹤卿略顿又拱手笑着回复,“岂敢与梅相公相提并论。”
“你们父子俩啊。”
齐帝笑笑,拍了拍梅鹤卿的肩膀抬步随着太监去了垂拱殿。
梅鹤卿因着比齐帝早一步过来,在垂拱殿门前见到了梅挚。
梅挚一身紫袍,年过半百,站姿却如不老之松,年轻时是武将,纵使身着文官衣袍依旧不掩其姿。
看着梅鹤卿过来,那副样子让他蓦然多了些火气,知晓他定然又给官家献那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磨灭心智。
梅鹤卿瞧见梅挚,略微拱手,“梅相公。”
梅挚冷哼一声,“你休要用你那些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愚弄圣上。”
“梅相公,您是在说圣上不懂明辨是非,玩物丧志?”
他说着这话语气微扬,梅挚看着过来的红色衣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梅鹤卿无视他,行礼告别,“梅相公,下官告辞。”
行至中门的时候,梅怀北刚巧今日巡守,见到自家二弟倒是很欣喜的打招呼,“清仕。”
梅鹤卿见到梅怀北脸色稍霁,“大哥。”
梅怀北脸上尽是喜色,“诶呀,好久没见我们梅大人了,我可是听临安城的百姓们说了,夸你这大理寺卿断案如神。”
“大哥,你听岔了,街上所言,皆是说我大理寺刑狱甚严,喜施酷刑。”
梅鹤卿这么一句话,梅怀北略微尴尬,又忙着找补,“那你也确实破了好几桩大案子,屡建奇功。”
他笑笑,“不敢,我那些都是奇技淫巧,登不得大雅之堂。”
梅怀北赶紧道,“你别难过,父亲他只是脾气倔,你上次又……诶呀,总之父亲他这么多年心里是有你的。”
“大哥,梅相公他有无我,我并不在乎,反正我姓梅,也不是随他的。”
“清仕,你别这般,父亲他,”
“行了大哥,晚上赶紧记得给梅相公熬些滋补的汤,我怕他被官家气死。”
“你,你,清仕,你怎么说话呢?”
梅怀北赶紧看了看周遭,好在没有其他人经过,再扭过头来,梅鹤卿已经大步走远了。
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