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什么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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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一下,谢谢。”
君玮面色毫无惧意,从容且淡定拿起缠绕着漂泊在空中的血液,那柄仍在试图吮吸血肉的裂变长剑。
“那么,这次的代价是什么?对方是被恶气韵污化的鬼怪,让我处理的话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呢。”
阿波菲斯看着堕落腐败的少女教主,她的眼神在嗤笑那副丑陋的姿态,感觉到那朵血肉地榆花中的需求和渴望,不经意间说出极为刻薄心酸的话语。
“不过她的堕落姿态出乎我的意料,一朵地榆花?”
再次转身看向单手持剑的君玮,阿波菲斯收起洋气的骨伞,她的眼睛就像是两条直线,死鱼般地望着平静的君玮。
“你这老东西,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毕竟你是惯犯了,除了玛门,也只有可爱的少女能勉强提起你的兴趣。”
“你这么说,搞得我好像诱拐无知少女的罪犯一样。”
一支尖刺花藤趁阿波菲斯说话间飞袭而来,她漠视着,纤细的手上,层层叠叠的蕾丝渗出沥青一般的物质。
仿佛行走于黑暗之中血族,阿波菲斯白皙迷人的小脚在黑色中绽放无声的诱惑。
绸面的洛丽塔长裙轻裹着她纤柔的身躯,如水波般从身上流淌及地。
一只滴着沥青物质的巨手从阿波菲斯的身躯中生长出来,迎面捏住袭击自己的尖刺花藤,瞬间扯断花藤,甩在地上。
“这烂事交给你自己,比起堕落腐败的怪物,还是新鲜的血液更好闻。”
巨手缩回阿波菲斯的体内,被破坏的衣裙缺口瞬息间被血液包裹缝合,她微微一笑,钻入脚下衍生出来的泥沼。
尖刺花藤被阿波菲斯撕扯下来,身处地榆花中央的教主吃痛一声,混浊的眸子顿时清醒一半。
“好痛好痛好痛,我的手好像失去知觉了,是被怪物吃掉了吗?”
很明显,此刻的教主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口中的怪物,她连痛苦都不知如何排解。
她没有那一点点爱,只有糟糕的使命。她只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容器罢了。
她是没有心智,不会思考的容器。
天使祝福她,是因为她是执行使命的最佳工具,内部拥护她,是因为她能为其带来永生。
一份爱,一份悲剧,一份勇气,一份成长,教主也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手里握着的只有残存的悲剧碎片。
命运在调配什么?
是随时可以被摘取的教主头衔,还是在调配她可有可无的一生。
为什么要加悲剧?更多的快乐不是更好吗?
她也崇尚快乐,可惜大地就像一道屏障,隔绝了所有可以逃离漆黑的可能性。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悲剧是成功的必经之路。”
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抬头,手持利剑,身着白衣的男子走到自己充满污秽的身体面前。
他听见了我的心声?
黯淡破碎的黑色光环,热爱一切的眼眸,以及额前那几缕挑染的蓝发,那曾是教主最想成为的模样。
教主想起身仔细观察君玮的样子,但孱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血肉残躯,地榆花瓣,串着断肢残臂的花藤在她体表生根发芽,一片片蠕动的花瓣插进她的身体,仿佛在祈求她不要离开。
她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呼吸,唯有如新生儿一般嗫嚅,才得以一丝的残喘。
风吹过教主迷惘失神的脸颊,她的心迷失在黑暗的通风管里,困顿在绝望的世界里,活在没有白昼的黑夜里。
自己就是一个怪物!明明不想变成这样的……
“你是天使吗?”她已经没有了身为教主的威严,颤抖的声腔代表了她埋在心底,不愿被人发现的姿态。
或许,这才是她平常最脆弱的一面,毕竟怀揣希望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当面对走投无路的困境时,希望足以逼疯一个至善之人。
“是……”
面对少女的问题,君玮决定说谎,他双手紧握阿波菲斯之剑,满脸温柔与教主对视,身后伸展出羽翼的影子。
“我是来带你逃离苦海的,孩子。”
金色的长发,脸上的雀斑,五官和君玮脑中那个爱笑的丰饶天使不断对应。
真的好像她,如果不是不相信命运的轮回,那君玮就会认为她就是丰饶天使的转世。
放过她?别逗了,君玮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
漆黑的阿波菲斯,包含着希翼或者绝望,噙着快乐或者忧伤,在风的痕迹中快速划过。
君玮挥下了一剑,如墨水般的剑气纵横百里,将硕大的古堡以及教主的身躯横斩成两截。
教主的肢体被肮脏冰冷的血水掩埋,绝望变成了没有躯壳的灵魂,但她仍在挣扎。
君玮眼里的世界变黑白了,教主的眼晴却哭红了,心被狠狠伤了,脸却装成笑了。
“谢谢你,我的天使大人……”
身后逐渐传来嘈杂纷乱的鼎沸人声,内部来了。
她的头颅在随后不绝的声音中滚到君玮脚边,在无光的地底里无声恸哭,却是再没有一滴眼泪。
君玮只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宛若那是云端的飘渺,看到了她哭泣的脸庞,宛若那就是柳絮的无力。
“嗯?这圣洁的气韵,果然是费利克斯那个屑天使!”
他捡起地上少女教主的头颅,呻吟与痉挛,变色的面目,这些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有一抹淡淡的微笑,代表了解脱。
“将一个无辜的生命扭曲为盛放惩戒之火的容器,费利克斯,你还能干出一点身为天使应该做的事情吗?”
头颅的切口处,一朵被鲜血浸染的金色羽毛落在君玮手掌里,清楚费利克斯气韵的他,当即判断出教主少女的由来。
她想用惩戒之火焚烧整座圣帝亚多利皇城,可那只会产生大量的恶气韵,费利克斯要来干什么?
不好评判,君玮已离开天界多年,他独自思考,在这淌满血液的古堡大厅里踱步,白净的衣袖沾染血水,为其添上不着格调的颜色。
他看向手里的头颅,旁边的躯体已经开始腐烂,也许是受到费利克斯的赐福,教主少女的头还完好如初,像活着一样。
大部分死人脸上流露出来的安详表情,或许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总的来说,死亡的瞬间就类似于从一沉重梦魇中醒来。
“请问,教主大人在吗?我是住在旁边的老人,听见您这里有动静,就寻思着要不要过来帮忙。”
“您看,您需要我做点什么……”
恰巧,声音的主人遇见君玮把教主少女的头挂在腰间的动作,犹如枯槁的手臂慢慢抬起,他面露恐惧,他的心宛如受到重击。
那是一个瘦得像铅笔似的老人,就那样佝偻着身子,把脑袋埋在瘦骨嶙峋的膝盖上,他面前提着的灯笼,已经快要熄灭了。
“你……你……杀死了教主大人!”
“快来人啊,有亵渎之徒闯进了古堡!”
苍老的声音很快呼喊来一些穿着朴素的人,他们或手持农具,或紧握菜刀,聚集在君玮的面前。
也许在君玮看来,教主少女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可他却能直视那群人的眼里,是仿佛凝聚实体的怒火。
他们不曾注意古堡内污黑的血迹,还有那倒塌在一旁宛如小山的尸体,他们的视线里只有君玮这个杀人凶手!
而且还是割下他们最尊敬的教主的头颅,像高挂在墙上的战利品,向他们这群受到恩惠的人明目张胆的炫耀。
看,我杀掉了你们奉若神明的教主,吧她的头颅挂在腰间,一同你们可悲可笑的人生一样。
君玮的个性淡漠如一张被千刀万刀割裂的白纸,他对这些指责以及怒视已经无感,系好教主少女的头颅,便朝人群中走去。
在漆黑的地下城,这些居民或许真的受到过她的恩惠,或许她有过善念,但她迟早有一天会毁灭皇城。
本来与君玮无关的事情,因为公爵而被强行介入进去,他有点不爽。
虽说这点阴谋诡计,比他泡开的花茶底部所产生的漩涡还小就是了。
他走过,身上的气韵扭转为蓝色的惩戒之炎,使得义愤填膺的人群僵住了,紧握菜刀与农具的手渐渐放松。
人们总会不断地把自己推进泥塘的深渊,好像只有感觉到心的破碎才能够感知到自己被爱或者存在着。
君玮从内部这群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具血腥味的气韵,找到狰狞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杀死了自己的善良,成就了自己的罪恶。
每一个人都手捧鲜血,每一个人都曾杀死过无辜的生命,君玮自身也不例外。
所以没有什么好原谅,都是一类人。
“她本该是一个善良的少女,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君玮不由自主念叨出这句话,像水溶在他这身火中,降灭自己狂躁的情绪。
见他如此,安静的人群又开始暴动,那名最先发现君玮的老人突然指向他,语气激动,像是在指认一个罪犯一般。
“那么,你杀死了我们善良的教主,你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的善!”
“她用蓝色的火焰给予我们温柔,用温柔的话语指引我们前往永生的道路,可如今,却被你这么一个外来者抹杀殆尽。”
听到这些话,君玮的脚步停了,他回头看向那个涨红脸的老人,微笑凝固在嘴边,笑眼眯眯朝他走来。
而人群却挡住了君玮前进的路,黑压压一片的巫师袍给老人带来没有边界感的安全,他呼出一口气,随后盯着君玮掌心的苍蓝色火焰。
有那么一瞬,当他的眼睛与君玮对碰时,老人真觉得自己要被杀掉了。
“随你们怎么说,我只是感概一句。”君玮耸了耸肩,一副无所事事的轻松模样,随即眼神犀利,从影子下拔出漆黑的阿波菲斯之剑。
“我确实没有资格,毕竟我自己也是一个杀人犯。”
他横剑而立,沾在漆黑地底汇万千气韵于一剑尖,微笑的君玮兵贵神速般单手劈出一剑,整座古堡瞬时被无形的风浪掀翻。
“善良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品质,但我没有,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
人群被吹得七零八落,老人的脚已成残废,风如刀刃,挑断了他的脚筋,也割伤了他的咽喉。
滋滋鲜血从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喉咙里流出,老人恐惧的眼眸昭示着他的难以置信,面对君玮手持利剑,恍若杀神的大人物,他唯有捂住喉咙苟延残喘罢了。
他似乎忘了,这个人连教主都能杀死,又有什么理由不敢杀他这么一个小人物。
“让那个叫欺诈师的出来,我有点事想找他谈谈。”
可老人的喉咙都被割破,哪还能发出声音。
但君玮却不买账,他可不愿意同情这种心灵上的瞎子,灵魂上的聋子和良心上的哑巴。
医院里的墙比教堂听过更多的祈祷,酒店里的床比监狱听过更多的谎话,学校比婚礼见证了更多真诚的表白。
战士比牧师听过更多的山盟海誓,离开比遇见更能看清一个人的内心,分开比相处更能见证两个人的爱情。
夏天的风比秋天的更加萧瑟,冬天的暖阳比春天更加温暖,死亡面前的爱情比婚礼面前的爱情更真诚。
白菊比红玫瑰见证了更多的爱与思念,愚人节的告白比情人节的告白更真挚,殡仪馆的悔恨永远比教堂多。
车窗上书写着比远方更美的故事,分离式的拥抱永远比遇见时更多。
总有人用愚人节的谎言说出真话,上课站起来回答问题听到比完美犯罪还完美的“答案”。
孤零零的墙角见证过更多的心酸与不满,青春比婚礼见过更真实的吻。
这个荒谬的圣帝亚多利大陆上,有的人活着,是为了潇洒快意,恣意纵横,有的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人们挣扎求生,拼尽全力只是为了能向前看,看一看他们从没体会过的美好生活,对他们来说,世间疾苦万千,活着已是上上签。
那么凭什么这群生活在地下的蛆虫,能肆意践踏少女的身体,哪怕她只是一个机械人偶?
“阁下且慢!”
熟悉的声音响起,君玮收起了阿波菲斯之剑,因为他知道,这只狡诈的狐狸终于露出真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