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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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上有些许的污迹,是熬药的时的残留,这个一直绝世独立的男人,第一次给人一种狼狈的感觉。
刚刚回到清凉殿,便看到相府的护卫蹲坐在门口,呼呼大睡。
轻飘飘的离开,没有去惊醒他,君墨染便转身朝相府走去。
他等的人来了,夜悠雪的命也有救了……
白衣翩然纷飞,恍若一朵轻云。
凌函轩闹够了,也累了,倒在客房里睡得正香。突然一声震天响,厢房的木质雕花桃木门砰然碎裂,木屑横飞。
这声音惊醒了凌函轩,他弹跳而起,暗紫色的瞳骤然收缩,一脸戒备的看着君墨染。
随即,怔愣的伸出骨节分明的纤纤素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君墨染,震惊道:“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你还回来做什么?”君墨染神色淡然,白衣广袖,紫苏流淌,静默而立。
凌函轩惊呆了,默默地呆立原地。
片刻后,忽然愤然不已:“你把我送给孟轩换了夜悠雪的孩子……大哥,你你你……你心眼坏透了!你都不知道孟轩有多少变?态,我差一点被他给……给那个了!!”
(┬_┬)他世子爷的贞?操……呸,是节?操!
凌函轩的话刚刚说完,就看见君墨染体力透支,颓然的跪倒在地,枯白着脸色,一口殷红鲜血喷薄而出。
滴滴血迹顺着他削瘦的下巴缓缓滑落,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衫上,妖野绽放。
有飞溅而起的血迹落在凌函轩的身上,融入血红色的衣衫里,留下了暗红的痕迹。
“大哥!”凌函轩迅速奔过去,抱住君墨染单薄无力的身子。
怎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你迟早会回来求我,只有我能救夜悠雪……】
耳畔忽而响起了孟轩好似蛊咒一般的话语,他迅速的甩去脑海里的想法,一脸担忧的看着君墨染。
君墨染费力的抬眸,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已然昏厥过去。
“来人啊!快点来人啊!”凌函轩惊得大声呼喊着。
相府的庭院里,花团锦簇,人心惶惶。
昨夜凌函轩闹了一晚上,今日相爷又吐血昏厥,整个相府忙碌而凌乱,医者来来往往,皆是束手无策。
夜悠雪缓缓睁开沉重的睡眼,焦距模模糊糊,她却固执寻找那一抹素白。
又是被这异毒折腾的一夜,他应该也很疲惫吧?
目光所及,看不见熟悉的身影,夜悠雪触碰着龙塌上柔软的锦缎,早已冰凉,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或者说――如果不发生重大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离开她。
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神色,她漆黑的眸子如墨染,满是深沉。
安静异常的朝凰殿里,忽而响起了婴孩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夜凝娇似乎也感到了孤独,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委屈无比。
听到声音,夜悠雪费力的起身,扶着一旁的桌椅朝夜凝娇走去。
凝娇很健康,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因为是早产所生,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有无数珍贵药材固本培元,早已经送命了。
紧紧抱住肉嘟嘟的夜凝娇,夜悠雪的脸上缓缓浮起笑意,柔声道:“小东西还知道委屈……你委屈,你有我委屈吗?真是不知道满足的肉包子!”
听得夜悠雪的话语,夜凝娇哭得更厉害了,伸出柔嫩素白的手胡乱的挣扎着,似乎很愤怒。
╰_╯她是包子,但她不是肉包子!
夜悠雪柔声的哄着小包子,心中有些无奈。
终于,她没了耐心,对着朝凰殿门外喊道:“来人啊,把小殿下抱出去喂·奶。”
听到夜悠雪的话,眼明手快的婢女赶忙奔过去抱起小殿下。
夜悠雪松了一口气,对着一群婢女太监继续说道:“准备上朝。”
诶?众人震惊,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女帝大人竟然不排斥上早朝了?而且还很积极?
莫非女帝病傻了?额……也许,她本来就是二百五也说不定啊……
于是,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夜悠雪换上一袭墨黑色朝服,庄严尊贵,迤逦绽放。
淡然静默的气息自她眼底氤氲开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站在后面一群宫婢,淡淡道:“从今天起,她就是长皇女,朕的唯一子嗣。”
“是。”侍女和太监唯唯诺诺的说着,自从陛下将小殿下带回来,就没有人敢不善待她好么?
夜悠雪不再废话,昂首阔步朝丹殿而去。
朝堂上,早已站满了大臣,各个人心惶惶,小心翼翼的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看到夜悠雪缓步走来,黑压压的朝臣跪了一地山呼万岁,震天彻地。
夜悠雪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强撑着病体缓步坐上龙椅,黑色暗纹涌动的龙袍轻轻一挥,大声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隆恩。”群臣唯唯诺诺的说着,战战兢兢的起身。
“今日早朝,朕要宣布一件事。”夜悠雪面色凝重,唇瓣略微发白。
“请陛下明言。”朝臣赶忙再次跪倒在地,殷切不已的说道。
“皇长女夜凝娇身份尊贵,自随朕从关外回来以后,一直未被册封,今日,朕就封她为长公主,赐号永乐,是朕亲生,将来继承帝位不二人选。”夜悠雪一字一顿的说着,极为认真。
她点漆的眸子,云淡风轻,波澜不惊,无所畏惧。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在场的所有大臣无人反对,纷纷跪地。
夜凝娇入宫的事情本就不是秘密,当初夜悠雪以雷霆手段压制四大世家,导致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无人敢说……现在夜凝娇降生,又被册为长公主,将来的储君殿下。
夜悠雪是一辈子没得到“公主”封号,南晋百年来唯一一个以“长皇女”身份登基。
而夜凝娇则是南晋百年来得到“公主”封号最年轻的皇嗣,并且,也是唯一一个以“父不详”身份立为储君。
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句话真t·m·d的是真理啊!清诀眸色暗沉,抬眸看着夜悠雪,一面疑惑她不将长皇女之父公布天下的原因,一面担心她苍白虚弱的身子。
如此坚强一个女人,明明是在强撑,还能装作一副淡定自若,无所谓的样子。
当年她一怒之下将他关押,两年后力排众议提拔于他,铲除四大世家,以女子之身立于千里江山,如今,更是临危受命,要将这南晋天下延续下去……
他没有看错人,夜悠雪值得他躬身效命。
蓦然,心中划过几许的钦佩。
朝上的时间并不长,可对夜悠雪来说却是异常的艰难,几次三番她都差点栽倒在龙椅上。
为了稳住大臣的心,她还是强撑下来了。
一句“退朝”后,刚刚走到朝凰殿外,她摇晃着身体,便忍不住跌倒在地。
“陛下——”内侍惊呼着要去搀扶。
忽然,一只轻柔的臂膊小心翼翼的扶住她,使她双膝免于与地面亲密接触。
夜悠雪转头,便看见清诀淡漠的眸中溢满了担忧,恭谨谦卑道:“陛下小心,臣失礼了。”
有那么一瞬间,夜悠雪竟然把这个彬彬有礼,死板呆木的清诀当成了君墨染。
可能是太舍不得了吧?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即使分开几个时辰的时间,她都会觉得十分难过。
可惜,他终究不是君墨染。
轻轻推开清诀,夜悠雪淡淡道:“无妨。”
清诀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臂,唇角划过一缕苦笑。
阳光倾城,繁复耀眼的泄落在整个帝都。
相府忙碌不已,一片狼藉。
凌函轩站在君墨染的房间里,手指指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医者怒斥道:“你个废物!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还告诉世子爷你无能!你不是帝都最有名的神医吗?!治不好相爷,我拆了你的招牌,把你从神医打成神经!”
╰_╯
他骂的义愤填膺,双手叉腰,看着老医者低头不语的模样,他心中更加恼火,继续歇斯底里的吼道:“废柴!没用的东西!出去出去!别再叫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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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的护卫都惊呆了,看着这个昨天还嚷嚷着要砍死相爷的人,今天就为了相爷的昏厥而大发雷霆。
这…这也……太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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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走了“神医”凌函轩继续对人家进行惨无人道的人参公鸡,把“神医”上面十八代,下·面十八代,上下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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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昏迷的君墨染估计是他吵醒了,片刻后竟然睁开了沉重的眼睛,抬眸淡然的看着暴跳如雷的凌函轩,云淡风轻道:“你在做什么?”
“大哥,这些个废柴左一个无能,右一个愚钝的来搪塞我。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更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大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大沉他也回不去了。
凌祯轩对大哥那么执着,十年前,甚至不惜逼死大哥,大哥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恐怕他下半辈子就是被追杀的命了吧?
(┬_┬)思及此处,凌函轩就觉得十分为难压抑。
这可如何是好?要他去求那个变态孟轩?才不要!那还不如让他被人追杀而死得了……
(┬_┬)
“没用的,和他们无关,他们救不了我。”君墨染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的凌函轩,笑意盈盈,紫眸深邃幽远。
“这怎么可以……不行,我一定得治好你!”凌函轩着急了,眼下,君墨染似乎自己都已经放弃了。
“没关系,我的生死一点也不重要,十几年前就是该死的人了,十几年后……大概,是注定要走到这一步。”
“不是没人能治好你……我,我就知道有个人一定能行!”孟轩总说自己的医术高,又懂那些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如果有他在,至少能查出大哥病重的原因。
“……函轩,我想你能帮我一个忙。”君墨染认真的盯住凌函轩问道。
凌函轩呆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是大哥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如此卑微,他竟然也会求人了?惊愕在他的眸中若隐若现,好半晌,凌函轩才木讷的询问道:“什么?”
“你和孟轩的关系不错,他有医治陛下的办法吗?”君墨染认真的看着凌函轩,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要我去求孟轩治夜悠雪?!”凌函轩不可思议的看着君墨染,他的形象在他的心底轰然崩塌。
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不顾多年的兄弟情分将他吊在城楼上,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心甘情愿的拿他与夜凝娇交换,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要他去求孟轩……
他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但也没办法看自己一直奉为信仰的情谊被人任意糟?蹋。
看着凌函轩眼中的痛苦,一丝不忍划过君墨染的心头,他摇摇头,轻笑:“没关系,你不想去,我不会逼你。”
本以外君墨染会逼着他去找孟轩,反正大哥的心计他是望尘莫及,就算他防的再好,大哥也有一百种办法能把他送到孟轩的手中。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说不逼他……
“陛下对我来说很重要。”君墨染看着凌函轩的眼睛,慢慢笑开,“可我不会为她去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我的亲人,你若真的不想去,大哥不会强迫你。”
所以……
这样的大哥,其实并不是会把他当作筹码换取夜悠雪的。
……大哥,果然还是大哥。
动容和不忍迅速溢满心间,好半晌,凌函轩才无奈而犹豫的说道:“我考虑一下……你,你给我点时间。”
说完,他背影萧索无奈的朝房外走去。
君墨染看着凌函轩的背影默默叹息,好半晌他才费力的起身,换上一袭清澈干净的衣裳,朝帝宫而去。
夜悠雪应该已经醒来了,早朝他没有去,依照她现在的身体又能撑多久……
夜悠雪坐在帝宫偌大的书房里,夏花惨败一地,清风一吹,便从窗子纷纷扬扬的散落在书桌上。
她漠视着这些惨败的花瓣,暗香浮动,眸中带着漠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