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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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父】是眼下的实际情况,君墨染既是丞相,又是夜凝娇的生父,自称相父。
【父君】是夜悠雪自己脑补,心想你丫迟早都是皇夫,这声父君叫的不冤。
君墨染看着夜悠雪逗弄夜凝娇的笑颜,心里隐隐约约地生疼。
被火灼烧后的皮肤难以痊愈,就算痊愈了,也失去生机,连喜怒哀乐都不能表达,对夜悠雪来说,这种痛苦是会伴随一生,甩不掉,丢不开。
她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不久的将来,她会一统诸国,成就不亚于夜昭的霸业――夜悠雪雄踞天下的命运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可现在呢……
他时时刻刻在保护着她,在宠爱着她,却依旧让她遭受到这种痛楚。
看着那赤?裸?裸的伤痕,他心中愧疚的压抑汹涌而出,一泻千里,再也不可收拾。
一定有办法可以恢复她的容貌,减轻她的痛苦,一定有,一定有!
君墨染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是夜,槐花在夜风中簌簌掉落,暗香拂动,残花飘舞,辗转成泥。
君墨染终究还是去了囚禁花阡陌的别院,那里正是宁遥之前居住的逍遥居。
夜风中,他一身素色白衣,穿过重重叠叠的幽竹林,便是香气逼人的牡丹海,紧接着是簌簌流淌的小溪,这样别有意韵的世外桃源,的确让人心旷神怡。
似乎早就猜到君墨染回来,花阡陌一袭淡粉色的流纱罗裙坐在溪畔,煮了一壶清茶,遥望着踏月而来的君墨染。
君墨染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缓步上前,幽竹清雅,淡然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不然大殿下以为我坐在这里干什么呢?”花阡陌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股与生俱来的娇柔,她素手轻抬,捻一壶清茶,清浅的酌满,送与君墨染的面前。
“既然你知道我会来,也一定知道我来的原因。”君墨染看着她端茶的动作,却没有去接,就这么淡淡看着她。
“大殿下眼中只有夜悠雪,不为了她,你怎会来见我?”花阡陌轻抚杯盏边缘,抬眸浅笑,笑靥如花,妩媚生姿。
这个花妖一般的女人,总是能将自己的美发挥到极致。
君墨染飘逸的银发如绸缎般顺滑,如瀑般倾泻而下,丝丝缕缕,随风纠缠。
他五指骨节分明,随意的把玩着青花雕砌的清凉茶盏,紫眸光晕流转,仿佛沉溺了千万年的悠悠岁月。
月华普照在波光潋滟的溪流之上,天地之间,如笼轻纱,神秘悠远。
花阡陌澄澈的瞳紧紧盯住眼前这个翩然若仙的男子,那是怎样的一种风华气韵,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与优雅浑然集结于他一人身上,仿佛朔月寒冬里一朵傲然独立的白梅,仿佛悬崖绝壁高山之巅上的一汪清泉,独特优雅,暗藏竹香。
这样的男人值得天下间所有女人为之疯狂,可他却偏偏选择了夜悠雪,那女人狠毒阴鸷怎么能配得上他……花阡陌眼眸一细,幽晦深暗。“你该知道,天下间只有我能医好她的脸,但我偏偏不要。自遇见你以后,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她痛苦。她痛苦了,我便快乐,她快乐了,我便痛苦,此消彼长,至死方休。”花阡陌抬眸浅笑,眉如远黛,好似在做人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说着最平淡无奇的话。
“是在等我求你?”君墨染抬眸之间有落寞与萧瑟,心中愧疚油然而生,若不是他,夜悠雪怎会遭此大劫?因为他,她不得不与凌折箫一战,因为她,她怀着身孕不远千里前来寻他,又因为他,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上君墨染幽紫色的瞳,花阡陌忽而笑得明眸皓齿,轻蔑淡然。
绝世独立,孑然一身的凌君珩也有今天?被情所困,孽恋痴缠。
“是啊,我等你来求我,看你求之不得!看你心疼难过!大殿下,我过不好,谁都别想好。”花阡陌眉开眼笑,红唇轻启,妖娆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她肆无忌惮的笑着,仿佛天崩地裂都不为之动容。
“笑话!你以为这天下人靠你一个人的心情决定的吗?你他?妹?的以为自己是月球啊,别人是星星都围着你转!脑子在茅房里熏坏了吧?”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花阡陌与君墨染一同抬眸回首,哪里还有夜悠雪的踪迹?
半晌,才见娇艳绽放的牡丹花丛中一个贼溜溜的小脑袋,打着哈欠晕晕乎乎的站起身来,怀里还抱着个小东西,呢喃自语道:“这花……这花真香…阿嚏!阿嚏!”
君墨染满头黑线,脸黑得跟锅底一般,安静看着夜悠雪,半晌才回过神来。
迅捷起身飘然而至,幽竹雅韵,柔声细语:“小心。”
夜悠雪把怀里软绵绵的小包子丢给君墨染,这包子的流?氓程度太逆天了,清诀在,她不哭,君墨染在,她也不哭,偏偏她一抱就开始哭闹不止。
君墨染抱着怀里软成一团的小包子,低头微笑着逗了逗,小包子一双淡紫色眼睛眨巴眨巴,小脑袋一歪,呼呼大睡。
看着和夜悠雪一样的小东西,他忍不住又是弯唇一笑。
眼看近在咫尺的绝代美男笑得和朵花似得,夜悠雪忍不住倾身上前,“吧唧”在君美人脸上啄了一口。
君墨染看着她笑嘻嘻的脸,无奈摇摇头,眼底满是宠溺。
花阡陌看着这两个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柔情蜜意,心中妒火熊熊燃烧。
她眸色深沉,嫉妒怨忿,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感受到花阡陌凌厉的视线,女?流?氓扭头,怒目圆睁,毫不退让,指着花阡陌的鼻子哼唧道:“小心?对!我当然要小心!小心她有事没事的****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学人家当狐狸精?你也不看看!我们家墨染是好****的?墨染不是鱼,你以为放个饵就成了?狐狸精说到底是有前途的职业,凭你这点本事可别侮辱了人家狐狸!”
花阡陌是小三……嗯,他大约明白“小三”是什么意思,不过,侮辱了人家“狐狸”,这个狐狸指的就是她吧?
还有,诱饵钓鱼这个说法……君墨染一本正经地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脚,实在不明白夜悠雪是怎么想到这个比喻的。
花阡陌被夜悠雪一顿抢白,脸色铁青,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冲上来,紧接着就看见黑压压的影卫从天而降,在夜悠雪的面前陡然屹立起一座人墙。
人墙后面,夜悠雪一副“你来呀!来打我来呀!老子虽然打不过你,但老子可以让你抽死你”的欠扁模样,挑衅的看着花阡陌。
花阡陌咬紧牙关,气得头发倒竖,肺都快要炸裂了。
她如刺猬一般气鼓鼓的站立原地,恶狠狠的看着夜悠雪,咬牙切齿道:“夜悠雪,我一定会让你为此时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到时,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当然没有后悔的机会,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后悔。”夜悠雪横眉冷对,一副想要冲上去咬死花阡陌的架势。
突然,夜悠雪粲然一笑,转身扑到君墨染的背上,四只小爪爪好似爬树一般攀在君墨染的身上,嘴巴里念念有词:“总说我抽风,其实真正的疯子显然是她嘛,呐呐,你看,她这表情是不是很疯癫,哎呦喂,我可真怕啊……”
怕你再进一步就被影卫单方面殴打!
自从她遣开影卫遭遇意外后,君墨染就把所有人力调拨回来保护在她周围,风吹草动都有耳目,何况花阡陌这个杀气泛滥的人。
听到夜悠雪矫揉造作的撒娇,花阡陌眸中的怨毒几乎燃烧成火,恨不得再烧她一次。
小狐狸露出小脑袋,一脸鄙夷和怜悯的看着花阡陌,撅着菱唇嘴,对君墨染轻轻道:“墨染,我腿疼,我腰疼,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君墨染嘴角略显抽搐,无言以对,任由她软绵绵靠过来,伸手揽住她的纤腰。
然后,就看见女帝陛下一扭脖子,十分委屈道:“背着,走不动。”
你还能更懒一点吗――君墨染以眼神询问。
夜悠雪挑挑,心想你不背是吧,好――于是,她开始挽袖子,露出结痂的手臂,看见君墨染呼吸一窒,又低下头要去拉裙子给他看大腿的伤。
别说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没受伤君墨染也不会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半点肌肤!
当下把人往身后一丢,头也不回朝卧房走。
留在原地被影卫挡住的花阡陌几乎要咬的唇齿泛血,良久之后,狠声道:“夜悠雪,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槐花又落一地,凄凄惨惨戚戚。
有风拂过,打着旋儿如白蝶翻飞轻舞。
夜悠雪趴在君墨染的背上死活不愿下来,小包子大约是不满母皇和自己抢父君,皱巴皱巴小脸,嗷的一声,哭啼不止。
君墨染嘴角抽搐,温柔的抱着女儿,小心的哄着:“乖,凝娇不哭,凝娇不哭。”
就这样,君墨染怀里抱着个未断奶的婴儿,背上背着个令人欲哭无泪的抽风怪,俨然一副超级奶爸的模样。
夜悠雪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低头看着一脸温柔哄着怀里的女儿,这一刻,夜悠雪真实的感觉到了幸福――在不久将来,她血洗敌手时,都还记得在那个偏远小城,她与君墨染隔绝世外,这么安静的陪伴着他们的孩子,一直走,一直走……似乎能走到天荒地老,也似乎,将走向某一个结局。
偌大的宁府,亭台水榭,琼楼玉宇,但在夜悠雪准备出发离开的时候,已人去楼空,满目萧条。
宁遥早已天上去,槐花依旧笑迎春。
然而,比起极北之地冬雪纷飞的大沉,以及了无人迹,大漠荒原的关外榕城,这里实在是太适合人类居住了。
可也就是这样槐花陪伴,极尽风雅的生活绝佳之处,差点就成了夜悠雪的埋骨之地。
君墨染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小包子夜凝娇,信步走在夜悠雪的身后。
如此风雅高洁的男人,衣袂飘飘,无论已怎样的一种姿态出现,都是万众瞩目,比起身前面目堪称丑陋的夜悠雪,他显然更加耀眼。
女帝陛下一袭青黑色璃龙广袖长衫,腰间是玄色绸带,自然是做了夜子然的打扮。
宁府门外,马车排列成龙,华盖如云,声势浩大影卫散布在相城各个角落,紧盯住楚王车驾,蓄势待发。
清诀一袭素绣青衫翩跹而立于金碧辉煌的马车旁,见夜悠雪与君墨染一前一后缓步行来,便走过去,躬身屈膝,淡漠清寡道:“殿下,请起驾。”
在相城迟了多日,想想回到帝都那高耸入云的奏折,他真有种在此绝佳的埋骨之地咬舌自尽的感觉!
夜悠雪盯住马车一言不发,突然,挥舞着毛茸茸的小爪爪抽道,“清诀,不如你先回宫处理朝政,我和墨染一面游山玩水一面朝帝都去好了?你看,小包子刚刚出生,总要见见世面才好。”
很无耻以及非常无耻的把责任丢给别人,并且,光明正大耍无耻!
凝娇殿下看见您就已经是见了最大的世面了,好吗?
呆立马车旁的清诀眼角抽搐,这个昏君!无耻昏君!沉迷美?色!不思进取!
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发誓效忠,誓死辅佐她?如此厚颜无耻,不务正业的昏君……也许,他应该好好反思自己的冲动了,不知道现在辞官还来得及吗。
“清相,你知道吗?未来执掌这江山的必然是包子,她现在需要见见世面,你若是不好好辅佐为她着想,说不定以后她会……嘿嘿,清相,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她啊。”
清诀透过她看着君墨染怀里眨巴眼睛傻兮兮的小婴儿。
大约是感觉到了有人再看她,夜凝娇“呀”“呀”的挥舞着小手,那样子显然是像让清诀抱。
熟悉――简直非常熟悉的眼神让清诀呼吸一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脊背窜过一阵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