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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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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将领噤若寒蝉,不敢在这一文一武两个人物之间插嘴,却也都知道,君墨染被虹影“软禁”,这位才刚刚到游魂关的当朝一品就这么遭到扣押,以后回到帝都,不知道会怎么报复虹影……

而虹影,定定看着君墨染,不退一步。

倒是君墨染在与之对视良久后,慢慢的笑了起来,点头,“好,既然将军执意如此,本相听从安排就是了。”

说完,广袖一挥,银发如缎轻扬,人已经离开议事厅。

等君墨染消失在门口时,虹影眯起眼眸,吩咐道:“看好相爷,务必时刻‘保护’相爷安危。”

余下众将大多是虹影亲信,立刻点头道:“属下遵命。”

只是,他们又岂是君墨染的对手,当天夜里,君墨染居住的雅阁门户紧闭,待虹影听从君墨染建议,重新布置完兵防前来问候时,那两扇门后,还哪有君墨染的影子。

他连忙召来在附近守候的卫兵,竟然都没有看见君墨染离开房间,而贴身保护着君墨染,传说中由先帝夜昭亲自培养的影卫暗桩,尽数消失。

虹影只觉得心口梗上闷气,呼吸困难,挥退卫兵,他看着空荡荡的雅间,黑眸闪烁不定。

君墨染由影卫以轻功带出游魂关时已是午?夜时分,北方寒冷的风吹在脸上,刺痛了常年浸在温润南晋的肌肤,他不由得苦笑,生于雪国大沉,长于雪国大沉,再次踏上大沉的土地,竟然像个陌生人一样,半点熟悉感也找不到了。

这里不再是他的国家,十几年前,凌君珩死在了大沉,十几年后,君墨染只是南晋丞相,仅此而已。

“相爷,再往前就是大沉军营。”影卫护着他,步步防备,越接近那灯火通明的地方,越是要小心谨慎。

他们都是武功绝高的人,可武功再高,在千军万马之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若是真的与大沉军队拼杀,是半点胜算也没有的。

因此,必须十二万分的小心着。

君墨染看了一眼玄黑沉色的营帐,沉国皇族尚金黑之色,几十万人驻守在这里,仅仅是营房边角都足以遮云蔽月。

熟悉的,近乎于疼痛的颜色……君墨染倏然闭上眼,片刻后,他缓缓睁开,流转着星辉月灿的长眸直直看向大营,然后沉着冷静,一步步向那走去。

……

充城外,十里连营,秣兵厉马。

中军行辕前两排大内高手屏气凝神,黑底金字的帅帐旁竖起大旗,玄色重绸,以金线阴绣“沉”字,盖压霸道气势。

帅帐里黑色长毯一铺到底,巨大的案几上帅印军令,宝座奢侈华丽,有着凌厉紫眸的男人斜倚着宝座,一身的金色长袍,袖口衣襟以红线钩织着图腾,嵌着黑狐长毛,一层叠压一层,华丽的令人侧目。

他怀中搂着一个娇小人儿,眉目如浅墨勾勒,小脸秀美清隽,有着男女莫辩的稚气,仔细再看,便是身骨还未长成的美少年,怯怯着露出惧怕,又极力讨好着身上手掌江山、喜怒无常的帝王。

男人修长的手指勾着美少年一缕青丝,紫眸寒彻心骨,落在地上跪着的两个将领,旁边另有四位甲胄将军,各个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手指将青丝绕了又绕,在宝座上慵懒地勾了勾唇,开口道:“折损了四万人却连游魂关的大门都推不开,千军万马历练出来的将军这般无用,朕,还留着你们做甚?”

声音不疾不徐,却邪肆冷冰,比帝都初雪更寒上三分,让人不寒而栗,帅帐内的气压又冷下些许。

地上两个将领也不好受,露出甲胄之外的肌肤伤痕累累,就连银铁甲胄上都染了不少血迹,两张还算年轻的脸满布脏污,听见主上这番话,嗓音嘶哑道:“臣无能……臣本有绝对把握可以攻下游魂关,只是千算万算,算露一点,南晋女帝派遣的十万人马恰巧抵达,臣等损失严重无力再攻,只能撤退……皇上,臣无能,臣有罪。

凌祯轩长睫一抬,朝他们看去,薄唇牵起一线冷笑,“当朕是傻瓜吗?就算南晋有十万之众增员,只要你们再攻一个时辰,就算是用尸体堆,也堆出了能爬上城墙的梯子!”

“陛下,那……那折损的就不止四万人――”“住口!”凌祯轩勃然大怒,猛握手指,身下的美少年立刻发出痛呼,他的头发被凌祯轩缠绕着,疼的头皮发麻。

凌祯轩慢慢松开手指,眼眸略略一眯,幽紫深沉的瞳仁血光乍现,“朕说过,不计一切代价要攻下游魂关,四万人算什么,只要能破游魂关,四十万人也损得!”

“……臣,臣知罪!”两个将领被他的残暴吓得浑身冷怵,若说高高在上的帝王最是无情,凌祯轩定然是无情中的残忍之君。

人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拿天下陪葬。

这种近乎于疯狂的行为,世所未见。

凌祯轩抬头,视线在两人中缓缓扫过,冷声轻笑:“既然你们攻不下游魂关,就与之前的人一样下场……”

“皇上――”两人大惊失色。

紫眸一暗,轻轻道:“拉出去,斩。”

“皇上――皇上――”

侍卫将两人野蛮拉起,拖了出去,厚重的帐帷随风轻扬,一股血腥气随之袭来。

这已是进攻南晋来第三次诛杀将领。

凌祯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血气,低下头,舔?咬着怀中美少年的淡唇,美少年吓得不轻,牙齿颤着咯咯吱吱,他不过是充城一户寻常人家的孩子,十三四岁年纪被送到军营中,虽然不知深浅,也很清楚凌祯轩是大沉皇帝,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更况且是这位邪魅狷狂的帝王……

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可能丢了性命。

“恩?”凌祯轩抬头,看着少年娟秀的小脸惨白无色,温柔低笑:“别怕,你不怕朕,朕就不会杀你……若你怕朕……朕,会生气的。”

“草民……草民不,不怕。”少年咬的下唇毫无血色,总算能把一句话说顺。

“乖,别怕。”凌祯轩勾着薄唇,手指沿少年衣襟探入,慢慢抚摸着幼?嫩肌肤。

营帐中的将领早已习惯,低着头不去看宝座上靡靡之像。

突然,营帐外传来急促脚步,有男子在帐门外急急说道:“皇上,南晋使臣前来议和!”

议和?

凌祯轩动了动薄唇,似笑非笑,大沉进犯南晋已有近十天,一来主攻,必然损兵折将,二来又是不计代价的强攻,几轮下来数万大军埋骨在此,南晋虽说拼死抵抗,但绝对是占了巨大优势。

此时议和,只怕是探听虚实才对。

紫眸一寒,“赶出去,不见。”

“……”外面的人迟疑片刻,小声道:“那人说了,皇上倘若不见,便要属下带给皇上一样东西……他,他说皇上看了就会愿意见他。

紫眸深谙,落在帐帘之外,片刻后,轻魅一笑,“拿进来。”

“是。”外面的人掀开账帘进来,不敢去凌祯轩的脸,只怕手中东西放在案几上。

凌祯轩扫过那件东西,眼眸一眯,“……是,监军军印。”

听到这四个字,低垂着头的将领立刻朝案几看去,只见那上面放着一方青田石小印,印纽鸾凤展翅,正是代表着南晋女帝的至高皇权。

虽然不能调动千军万马,只凭着这方印纽足以代表来者身份。

南晋以一国监军之尊前来议和,无论有何目的,都不能小觑……那么,见一见,也不是不行。

凌祯轩挥了挥手,那人心领神会,点头退了出去。

就算明知道来者是代表了南晋女帝的监军,凌祯轩依旧桀骜邪魅,搂着怀中幼小的美少年,咬了咬他淡色嫩唇,轻笑道:“南晋诗酒风流,朕倒是想看看这个带着夜悠雪皇命的监军到底有什么本事……”

美少年胆战心惊,乖乖任他为所欲为…

然后,就在帝王肆意亵玩,营帐帘幕高高扬起,穿堂而过的风带进一缕兰竹幽香,他突然觉得身上的帝王僵硬了四肢,当香气扩散到让人沉醉时,他悄悄抬眼看着凌祯轩,那张邪美精致的脸上呆滞彷徨,一双妖媚紫眸死死盯着营帐大门,迸发出的足以地裂山崩的激动。

顺着凌祯轩的眼睛向门口望去,正看见白衣一角慢慢步入,一个银发纤弱的男人走进营帐。

在灯烛跳跃间微微抬眼,眸光流转,清雅绝伦,似乎漫天月华被揉碎在那双黑瞳之中,本极为华丽优雅的凤眸,又长在那样一张秀美绝伦的脸上,他慢慢走来,犹如身处地狱中的谪仙,步步生花……

适才那股浓郁的血腥气被他驱散得一干二净,奢靡的宫帐里因为有他,霎时间风光霁月――于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本也就有绝代屏息之美,在看见凌祯轩时,黑瞳深深,凤眸一转看向凌祯轩怀中那美少年,过分深重的眸色又窜过一抹神秘紫芒。

君墨染站在中央,淡淡一笑:“南晋丞相君墨染参见大沉皇帝。”

“……”凌祯轩没有说话,一双紫眸死死盯着君墨染,心口砰砰跳动,有森森异动要破土而出,全身血液凝固在一起,唯有意识深处不断传来疯狂的声音。

真的是皇兄!

没有了紫眸,没有了黑发,他的容貌竟十年间没有丝毫变化!

连岁月都对这个艳惊世间的男子格外留情,今宵再看他,十年光阴都在指缝间流逝,唯有他,站在星辉月灿之下,优雅依旧!

那么,那十年分离是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自己每日每夜近乎抓心挠肺的痛苦,这个男人却可以如此淡然站在这里。

恨也好,怨也好……可在他眼中,分明空无一物。

当一个人看着自己,眼中却没有自己的时候,那是何等愤怒的一幕!

况且,为了他,连江山都可以颠覆,他怎能不在乎!

凌祯轩收拢手指,指甲不自觉抓破身下美少年的肌肤,美少年疼得直抽气。

君墨染率先行礼,却只得到长久沉默,他也不生气,眼眸缓缓扫过凌祯轩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轻轻一笑,“本相奉女帝之命前来议和,望大沉皇帝能以两国百姓江山为重,退回充城,并且承诺永不进犯。”

“……”凌祯轩依旧没有说话,阴冷的视线在君墨染身上游荡不定,无意识的下了重手,美少年脊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皇,皇上……”幼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一动也不敢动,自脊背上的血蜿蜒流下,染红了身底下雪白的毛毯。

血腥气让君墨染眉头微蹙,再仔细去看那美少年,眉目之间熟稔的轮廓看得他心神一紧。

踏入这宫帐时他没有任何躁动。

看见凌祯轩时也没有丝毫颤抖。

而现在,却在看清楚凌祯轩身下那与自己有着三分相像少年时,心尖上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

十几年了,凌祯轩竟然还不放下执念,残忍了十年,暴虐了十年,又因为他一个人喜怒牵扯出这场本可以不发生的战祸。

身为帝王,怎能如此!

看着君墨染眼中兴起的波澜,凌祯轩反而笑了出来,他容色邪魅精致,忽然一笑,便如火海魔莲一般妖娆,“对我失望吗?”

简简单单的问话,君墨染抿着薄唇,不去回答。

凌祯轩不以为然,长指在美少年裸?露的脊背上轻抚,低下头,舌尖舔过被抓伤的伤痕,将鲜血勾在舌尖上,抬起头时,薄唇染血,邪肆张狂。

美少年被他舔的浑身轻颤,还没反应过来时,凌祯轩突然暴怒,“滚!都滚出去!”

四个将领连忙告退,美少年被凌祯轩从宝座摔下去,挣扎着爬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从君墨染身边跑了出去。

一时间,宫帐寂静。

灯烛不甘寂寞爆出火花,凌祯轩邪雅起身,金色长袍下只穿了一条长裤,赤?裸着上半身,黑色的狐狸毛沿着衣领直达膝盖,肌肤在皮毛与烛焰下诱人暧昧,上面有细细的抓痕……随着他无声靠近,危险的侵占蔓延开来。

君墨染不闪不避,就这么淡淡看着他,眼神复杂而多变。

就在那么几步之间,凌祯轩在他眼中看见了轻视,愤慨,无奈,嘲讽……很多很多,但,没有一样是属于“凌祯轩”,也没有一样是属于“凌君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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