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梦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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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扬走在禅达的街道上，他看见迷龙正在带着老兵们搬家，他从禅达的乡绅头子那里搞了一处院落。
老兵们都因为暂时不用打仗而感觉到高兴，甚至准备开始在这段平静的日子里享受安逸。
禅达的人口越来越多，除了难民还有流亡学生，一时间禅达居然也兴旺了起来。
看着这个小城，苏扬很难想象如果哪一天它被摧毁，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光景。
几个老师学生模样的人在街头表演话剧，内容都是跟抗战有关。
看着学生，苏扬想起来了自己上学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他可没有现在这些学生有实践能力，他们的表演虽然简陋，却透露出无限热情。
战争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很多人的热情已经没了，很少能有什么事情让人们再有激情。
围观的人很少，只有一些禅达的本地百姓——他们没有见过，只是在看热闹。
有一个女学生引起了苏扬的注意，苏扬看着她笨拙却卖力的表演，感觉到很好笑。
“抗日的烽火烧遍了整个华夏，作为华夏儿女，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团结起来吧！同胞们！”
这种干巴巴的词汇，苏扬已经自动过滤了，他只是带着一种好奇的心态去看女学生生硬的表演。
可能是苏扬的笑容被误解了，女学生这时候表演的更卖力了，她似乎感觉自己的表演感动了苏扬。
苏扬看了一会，鼓了鼓掌，转身向一处茶水滩走去。
苏扬在思考去西岸的计划。
这时候禅达本地兵满汉从茶水摊前面巡逻路过。
满汉的军容和状态已经差到了即便是拿着枪都让让人感觉到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那个兵，你过来！”
满汉拖着枪的样子似乎跟兵没有一点关系，更像是剧里的群众演员。
满汉看见是一名上尉在叫他，立马跑到他身边立正站好。
“你是禅达本地人吧。”苏扬问。
“是，长官怎么晓得我是禅达人。”
“我以前在收容站，当然见过你了，你认不认得我？”
“全师都晓得你，我当然也认得你了，你都上报纸喽，特别威风！”
苏扬招呼满汉坐下，要了一壶茶和点心。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满汉有些紧张：“长官什么事还能用我帮上忙的？”
苏扬向满汉那里凑了凑：“你是禅达本地人，那你是不是知道，以前行天渡没有建起来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过江的？”
满汉有些发愣，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我小时候没去过腾冲，但是听老人讲，怒江上游几里的地方水道窄，他们在那里都用索道过江，可是现在没有索道了。”
“你家在腾冲还有没有亲戚？如果有的话，在做什么？”
满汉试探性地拿了一块点心，见苏扬的注意力并不在点心上，于是乎边吃边说：“我表叔家就在腾冲，他家搬过去很久了，现在就是在腾冲当脚夫，给汽车公司卸货，苦命人。”
苏扬若有所思。
“长官你要过江克？”
苏扬没有掩饰：“总有一天要过江的嘛，鬼子都在南天门了，那么多弟兄都留在腾冲那边了，所以问问你。”
满汉有些激动：“我们都想打回去，你们在东岸打过江鬼子的时候，我就报名参军了，准备跟你们打鬼子。”
苏扬笑笑：“到时候有的机会让你打鬼子。”
“真是希望有那一天，也不知道我表叔在那里怎么样了。”
满汉走后，苏扬又喝了一会茶，正要起身走，刚才那个女学生坐到了苏扬面前。
苏扬一愣。
“你是那个在腾冲那里打鬼子的军人吧？”
苏扬观察了下四周，发现学生都已经收摊。
只有女生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可真不是，那种事我怎么能做得来？”
女学生有些社牛，她根本不给苏扬反驳的机会：“我从龙陵撤退的时候就见过你，我是跟着你们的队伍才从行天渡过来的，我还能记错吗？你带着兵和你们团长说留下打阻击，我就在旁边看着，所有人都在撤退，就你一个人说要留下来，我当时都哭了。”
苏扬这时候心里有些感慨，如果没有他留下来，那么这个女生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他说话。
“当时炮声一直在我们身后响，我和我的同学老师们都要哭死了，我都以为你死了，我过了江还问这里的兵知不知道在西岸打鬼子的兵回来没有，可是后来看到报纸，才知道你成功撤退了，你太厉害了。”
一种成为英雄的感觉，在苏扬的心底升起。
苏扬看着女生，这个女生说话带一点西南官话口音，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女生，短发剪的干净利落，重要的是，这个女学生个子还挺高，这在那个年代很少见。
“陆军中尉苏扬，现在是上尉了吧。”女生看着苏扬领口的三星军衔。
女生没给苏扬插话的机会，介绍了自己：“李梦诗，胡适的《梦与诗》。”
名字都是从新派诗里取的。
看着李梦诗的社牛劲，苏扬心里面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喇叭”，这家伙话真多。
“苏扬，你名字是什么意思啊？”小喇叭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苏扬这名字哪有什么出处，就是叫起来觉得好听而已，不过苏扬还是临时给自己的名字找了个归宿：“扬之水，白石凿凿。”
“哦哦，这和你从军有关系吗？你当时在西岸害不害怕？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你的勇气从哪里来？你能和我说说嘛？”
苏扬觉得小喇叭太烦了，而且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马上要走了，于是半开玩笑地说：“‘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我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小喇叭一听苏扬这么粗鲁，脸色红一下：“你故意的吧？”
苏扬起身：“没有没有，开玩笑，军务繁忙，我得走了。”
小喇叭在苏扬身后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把你当英雄，你居然和我说这些，真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