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溃兵收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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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4月，滇边小镇，禅达。

中尉参谋苏扬正在百无聊赖的坐在收容站门口看着街景。

此时的他饥肠辘辘，正在盘算着从哪里找点吃的。

“小迷糊，小迷糊！”一个豫省佬正在他身后鬼叫。

苏扬转头看着豫省佬，看见他正在快步向苏扬走来。

“你个鳖孙，兄弟们找你找的好苦，你怎么还在这里看热闹？”豫省佬胡辣汤一巴掌拍在了苏扬干瘪的后背上。

苏扬没有搭理胡辣汤，还是继续发呆。

“哎呀，老兄，你怎么还犯迷糊呢，部队一会就来招人啦！”胡辣汤一把拉起苏扬就要走。

苏扬现在很拒绝这种热情，因为他已经麻木了，任何热情对于他来说其实都是奢侈的，因为这种热情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永远都体会不到了，谁知道这些散发着热情的人哪天就成了战场上腐烂的尸体。

战争把他变成了一个外表上看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并且身体迟缓的废人。

虽然苏扬很拒绝热情，但是他的身体却已经被胡辣汤控制住了，仿佛他是个傀儡，由胡辣汤随便操纵。

苏扬知道招兵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时候缅甸战事紧张，伤亡惨重，需要大量兵员运往前线，所以设立在禅达的这个收容站——准确的说是溃兵垃圾桶，就成了战争机器首选的燃料补充站。

“去什么去？去了也是送死，这种活别叫上我。”

“嘿你个鳖孙，你这是越来越迷糊了，去缅甸，打胜仗，你不去？”

苏扬看着胡辣汤，这小子身材颀长，面容甚至说是清秀，是个绝对的老兵，打了好几年仗了，一直在山西，曾经隶属于15军64师，一路败仗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流落到了这里，这家伙总说自己是中央军，其实他的部队就是被中央收编的豫军部队，最早就是镇嵩军。

胡辣汤本人特别的热情，可能是因为上过学的缘故，他要比其他人机灵的多，就因为上过学，他曾经是部队里的炮排排长。

胡辣汤操纵着苏扬就往收容站深处的街口走去——整个收容站其实就是禅达划出来的一大片街区。

“你要去？”苏扬慢吞吞地说。

“当然要去！我受不了了，我要吃饭，每天吃不饱的感觉太他娘的难受了。”说到这里，胡辣汤就是一脸的向往。

苏扬看到胡辣汤的军装领口正在往出跳虱子，所以他也特别理解为什么明明不愿意打仗甘当逃兵的胡辣汤这次非去缅甸不可——收容站的生活简直是太难过了。

俩人就这么来到他们的营地——就是一处废弃的院子。

此时苏扬二人的同类正在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隔壁能听到兵痞东北佬迷龙正在发威揍人，从呻吟声来看这次揍得是粤军老兵蛇屁股。

“又打起来了？”苏扬说。

“哎呀，这迷龙不知道是怎么，就是不让他们院子里的人去缅甸，谁去打谁，我看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胡辣汤悠悠地说。

苏扬当然知道迷龙为什么打人，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打败仗，所有的人都已经麻木了，谁这时候想再回部队打仗，那就是异类一般的存在。

迷龙不光麻木，他已经完全的失望，从1931年开始他就失望到现在，在他眼里，怎么打都是炮灰，这帮溃兵更是炮灰，所以就打起来了。

迷龙觉得，大伙都一类人，就都别装了。

苏扬回到自己院子里，然后就躺到了他的窝里——他习惯管他的那个角落叫做窝。

院子里溃兵们正在商量去缅甸的事，所有人都是蠢蠢欲动，因为他们觉得，现在正在缅甸的远征军是国家的骄傲，代表着门面，他们都想加入，并且打胜仗。

“屁的胜仗！到时候都得七零八落的回来！没准回不来，这辈子就在那里了！”苏扬大声说道。

所有兵都看着苏扬，停顿了一会，然后继续嘀咕交流着，他们习惯了苏扬的毒舌，并且视他为异类。

至于苏扬为什么会被视为异类，因为在他们看来苏扬有着某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的嘴是真的开过光，他说什么，什么事就会发生，全是坏消息。

苏扬话音刚落，胡辣汤就跑到苏扬身边问：“你咋嘴又开光啦？那缅甸都是盎格鲁同盟支持的，咋还能打败仗呢？你快呸呸呸，不吉利。”

“去他娘的不吉利，打不赢就是打不赢，嫌我嘴开光，你去问问上面啊，为啥总打败仗，想活命，就别去！”苏扬翻了个身，背对着胡辣汤。

胡辣汤这时候把头靠近苏扬，悄悄地问了一下：“你说说，咋回事么？”

苏扬扭过头，看了一眼胡辣汤，然后翻了个身，说：“如果缅甸战事顺利，会从咱们这里招溃兵么？你动脑子想一想？这是把我们当劈柴了！”

胡辣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苏扬呆呆地躺在他的窝里，又进入了他的回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