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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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吉是要打算离开议会楼出去的，而聚集在门口铁门外的那些记者，显然会挡住她的去路
韩吉皱了皱眉，随后还是决定出去，慢慢走向议会楼的大门，而议会楼内的几名看大门的总统局士兵也没有拦着，缓缓打开铁门放韩吉出去了
门口聚集在一起的记者们有人注意到了走出来的人，其中一名记者很快便认出来了那便是调查兵团的分队长韩吉·佐耶
“快看！她出来了！是调查兵团的韩吉队长！”
那名记者的一声呼喊，让本在杂乱讨论的记者们同时间纷纷转头看向走出铁门的韩吉，然后目的一致般的冲上前，有人在混乱中不慎被蹭掉了手中的笔记本和笔，但他没有咒骂，而是着急的蹲下身往回爬，赶紧将笔记本和笔捡起来，然后跟着人群冲向韩吉
韩吉有些发愣，自己的名气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不过仔细想一想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韩吉也就明白了，这些记者在乎的不是自己
记者们围着韩吉，好在有议会楼外的总统局士兵拦住，要不然韩吉估计会成个小羊羔被人群掩埋
记者纷纷开始各自进行发问
“韩吉队长！请问埃尔文团长这次的破壁计划是否是完全由他一个人所策划？他真的是神吗？”
“韩吉队长！政变之后墙内的秩序该朝什么方向发展？”
“韩吉队长！群众现在对调查兵团的呼声很高，是否有考虑过建立新的执政机构？”
“韩吉队长！对于墙内的未来……”
“韩吉队长！王政府欺骗人民隐瞒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关于巨人的真相！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人类究竟为什么会被巨人蚕食？”
“韩吉队长！民众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韩吉队……”
记者的发问就像一堆苍蝇在韩吉耳边嗡嗡嗡的，一个发问还没结束就被另一个发问的声音盖住，韩吉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紧咬了咬牙，随后只说出了四个字，就远离了记者聚集的人群
“无可奉告”
被总统局士兵拦住的记者们瞬间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等来的回答会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看着韩吉逐渐远离的背影
朝她走的方向大喊道
“难道调查兵团也要像王政府一样隐瞒真相来欺骗民众吗！”
“韩吉队长！拜托请回答我们的问题！这很重要！”
……
议会楼的某间办公室内，扎克雷站在窗口看着大门处，那群聚集的记者朝着已经走远的韩吉喊着的场景
背着双手的扎克雷凝视了片刻，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抹老谋深算的笑
走远的韩吉，身后的呼喊声逐渐变小了，最后再也听不到那群记者的声音
但韩吉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变的平静下来，而是变得更加纠结与彷徨，紧缩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放下来，而眼神中的黯淡也加剧了
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墓地，专门给士兵设立的墓地，无数的墓碑摆放在草坪之上，屹立着
毫无疑问，这片墓地里墓碑最多的，就是死亡率最高的调查兵团士兵，驻屯兵团和宪兵团意外死亡的情况很少见，基本上都是退役后老死病死的，退役的老兵，也享有墓地的使用权
韩吉注意到了，有一些墓碑上却似乎有过被破坏的痕迹，走进了墓地后，发现还有很多墓碑或是被推倒，或是被让用脚踹偏了，类似这样的墓碑还有很多
而韩吉越是靠近那些墓碑，心中压抑的情绪就越是剧烈，因为那些被破坏或者是被推倒的墓碑，无一例外的，都是调查兵团士兵的……
是的，那是王政府在污蔑调查兵团莫须有的罪名后，调查兵团被困在墙外时，一些对调查兵团心生怨恨之人来墓地搞的破坏，而对于这些人的作为，王政府显然没有阻拦过，任由调查兵团牺牲的士兵的墓碑被破坏
韩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在墓地走了片刻，擦拭过了几座被弄的脏兮兮的墓碑，许久后才找到了仅剩几座没有被破坏的，她不知道这座墓碑下埋葬的是谁，看着那墓碑上陌生的名字，她知道这是一位前辈，是在自己进入调查兵团之前就牺牲的前辈，因为在自己进入调查兵团后，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会记得
韩吉在那座干净的墓碑后坐下了，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片刻后，她似乎感觉到了牺牲之人的灵魂还在这里游荡着，他们的灵魂没有得到安息……
韩吉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头埋进环抱着膝盖的手臂内
如果此刻附近有人，一定能听到几声梗咽的抽泣声
“不要让我来做这样的决定啊……埃尔文……”
不知过了多久，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的韩吉又走回了议会楼
门口聚集的记者早已经不在了，韩吉打算先回办公室再对自己一晚上写的东西整改一下，却被几名调查兵团叫住了，是昨天同自己一起来议会楼的士兵
“韩吉队长……你得来……看看这个”
韩吉皱了皱眉，随后跟着那名调查士兵来到了那间四人间宿舍，宿舍空荡荡的，韩吉正想开口询问怎么了时，看到了在一个床铺上放着的东西，心中微微一愣
她慢步走上前，看着散落在床上的四件带着自由之翼的披风，拿在手里凝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而远处桌台上，也放着四个自由之翼的臂章
自由之翼是调查士兵的象征，每一位调查士兵无论身处何处身上都必须要佩戴这个标识，把这个留下人却不见了，那也就意味着……
离开那间宿舍后，安排士兵将那些留下的自由之翼标识和披风收起了，或许她还期望着他们只是短暂的离开，还会回来的，但……她知道那种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下令把他们留下的东西保存起来
接着韩吉便心不在焉的走回办公室，带着心中犹疑的思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一被推开她就愣住了，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座位的方向
“埃……埃尔文团长……”
“啊……”
坐在韩吉办公桌前的埃尔文轻声应了一句，在韩吉离开的这段时间，他通过图书馆的调查士兵口中得知了韩吉的去向，便来到了这里，也知道关于真相的事情现在是她在负责
韩吉回过神来，走进办公室将门关上了，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埃尔文，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和自己是一样的，她没有从他眼神中看到常有的那股坚定，反而从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些许犹疑……而埃尔文也只是和韩吉对视着，没有开口
对视了片刻后，韩吉从胸口内的口袋掏出那些自己所写的文件，然后率先开口了
“埃尔文团长，关于那些真相，我做了一点总结”
“啊……”
埃尔文仍然是轻声应了一句，仿佛对此事并不关心一样，韩吉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继续开口说道
“这些真相根据日记格式的记录下的细节，我认为是真的，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样的真相如果公开出去一定会造成群众的恐慌，说不好会有灾难性的后果，但如果不公开真相，就和隐瞒真相欺骗民众的王政府没有任何区别了。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韩吉说完看着埃尔文，却发现埃尔文依旧是一脸平静莫不在乎的样子，她顿了顿，接着翻开了自己一夜写下的那些文件开口说道
“我将历史的真相从头到尾排了一下序，分成了可公开情报，和不可公开情报两份，因为有些事情确实一时间很难让人接受，所以我从两千年前始祖尤弥尔……”
埃尔文注视着站在前方，低着头一边看着手中文件一边说着的韩吉，她能看到她的嘴在动，但声音却在自己耳朵里变得越来越小，接着逐渐被自己父亲的声音代替
彼时间，他耳中又回荡起了儿时父亲对自己说的那些不太好理解的话
“真相带来的不一定是希望，也可能是绝望”
“孩子……你必须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真相，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真相”
“为此，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一定要想好那个最坏的结局，想想那个结局你是否能够承受的了......”
埃尔文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话，以及在监狱时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要多想……”
“我只能告诉你……在那之前……要多想……”
父亲留给埃尔文的最后一句话，是埃尔文想起最多的一句，不知是早就理解了父亲话中的含义，还是此刻才明白，父亲对自己留下的最后一道嘱咐，从来就不是为了提醒自己要为了真相而战，而是……
韩吉还在继续说着，但是她说的内容，埃尔文几乎没有听到
埃尔文微微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了图书馆门口那一个个孩子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渴求的眼神，不觉间，站在孩子们的后方处，儿时的自己也隐现在了那里，和其他孩子用着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埃尔文的眼神中慢慢出现那股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坚定，韩吉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埃尔文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所以，关于艾尔迪亚人是世界上唯一能够变身成巨人的人种，以及岛外世界对我们敌对的关系，还有……”
“全部公开吧”
“诶？”
韩吉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接着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全部公开的话人们一定接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的，而且在我们调查兵团内……知道真相的几人，已经悄悄的离开退出调查兵团了……连信仰坚定的士兵都是如此，作为集体更容易情绪化的群众就更加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了。而且这样的真相公开出去，估计连托洛斯特区的新兵都……”
“全部公开吧”
埃尔文又是轻声重复了一句，韩吉想要再继续挽回一下
“可是……”
“全部公开吧，以我的名义”
韩吉顿住了，看着埃尔文依然有些涣散的眼神，但她看到了他眼神中出现的那股不易察觉的坚定，她知道，埃尔文已经做好了决定
韩吉微微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沉默了片刻后应道
“是……”
接着，韩吉便依照埃尔文的指示去办了，留下埃尔文一人在办公室中
埃尔文独自待在房间，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预示着大雨将至，也看不见飞鸟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了
埃尔文眺望着远方，轻声说了一句
“父亲，请原谅我的自负与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