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如出一辙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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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几道身影朝着枪响的方向追去，很快便看到了一处棚屋外有一人倒在跪坐在地上，肩膀处似乎在朝下流着血，而远处的几名宪兵也在朝这边赶来
飞在空中的中央宪兵没有停留在此，而是立刻朝前方的两个方位放开追击，只要听见马蹄声，就没跑了，在城镇中穿梭，立体机动装置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那三名宪兵急匆匆的赶往了枪声的位置，看到了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流着血的肩膀的小伍，连忙上前扶起
小伍则是眼神涣散，像失了魂一样双眼无神的，很快三名宪兵便注意到了小伍的配枪不见了
即使是小伍没有开口，他们也依靠自己的分析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小伍在让还未成为团长之前，就一直跟在让的身边，刚刚得知让是内鬼的他心中难免会有些什么情绪，而恰好搜捕到让，可能在内心动摇时，与让交谈的过程中，不慎被让一把抢过他的配枪，并开枪袭击了他，所以他现在才会这副模样
想到这那名中央宪兵有些自责，早知道自己就该跟着小伍一起搜捕的，小伍在宪兵团内可是非常讨喜的，毕竟作为一个孤儿，依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和大部分宪兵一样靠关系走进来的，除了对他的佩服之外，更多的就是关照，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
作为宪兵团内的“团宠”，被叛徒击伤了，难免是有些气愤的，于是开口问道小伍
“你遇到让了？他往哪边跑了？我们马上去追”
小伍依旧是双眼失神，他感觉到了疼痛，但不是肉体上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让要开枪打自己，平常理智又机敏的他可能很快就能想到是让想保护自己才开的枪，但一时间大脑的一片空白，让他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他下意识的认为，是让依旧不信任自己，离开之前不留下祸根把自己除掉，但小伍并不知道，让不让自己干预他的事情不是不信任他，恰恰相反，就是太信任他了，怕又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身边的人受到牵连
小伍颤抖着嘴唇微微开口
“我……我不知道……”
见小伍依旧是这副失了魂的样子，那名宪兵也不再追问下去了，放在刚刚也看到头顶飞过的中央宪兵了，让他们去抓就好了，而现在最重要的是……
那名宪兵看着小伍肩膀处流下的鲜血，那只手臂已经垂下了，似乎是使不上力了一般
“小伍，把衣服脱了”
随后又对着扶着小伍的宪兵说道
“你快去居民楼里问问谁家有急救包，先把小伍肩膀内的子弹取出来，简单的包扎一下”
扶着小伍的宪兵二话不说立马就去做了
……
在居民楼附近的房屋上搜寻的弗洛克在听到枪响后，没有朝枪响的位置飞去，而是想到了开枪的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发现了让的踪迹鸣枪示意或者直接朝让开枪了，而第二种则是这一枪有可能是让开的，可能是抢的宪兵的枪，也可能是自己私藏在某处的枪
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不应该只听到一声枪响，搜捕的宪兵都是以两三人一组搜查的，必定会出现第二枪和第三枪，但是并没有，那就一定是逮到了落单的，而敢开枪除非是逼到了无可奈何准备鱼死网破的地步，或者是……有把握开完枪后能立刻逃脱，也就是拥有了马匹远行的能力
而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有可能是让找到了马匹并且已经骑上马跑路了，这个时候再往枪声的方向去，就是浪费时间
权衡了一番后，弗洛克决定以让拥有了马匹的思路制定行动指南
弗洛克在枪声发出的方向和距离最近的西方桥梁构思出了一条路线，随后带着几名中央宪兵朝路线折中的方向准备半路拦截，而那里正好是居民楼区和主城区的分界线，让如果逃出了居民楼区，从分界线的方向可以朝四面八方跑，到时候又失去了他的踪迹，瓦斯的气体也不够前往桥梁堵住去路了
所以这个位置必须要拦下，即使拦不下，也要确认让的方位，一旦让进入了道路虽然宽敞，但行人居多的主城区，那中央宪兵拥有对人立体机动装置的优势就来了
弗洛克大概推算了一下自己的瓦斯大概还剩下一半，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必须在瓦斯消耗完之前将让逮捕
弗洛克带着几名中央宪兵准备半路堵截，刚刚到达分界线位置时，便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很快就看到一个人身上穿戴着旧式立体机动装置骑着马奔离了居民楼区，进入了主城区，而那人就是让
弗洛克立刻下令朝那边追击
“追！要活的！活的！”
刚刚奔离居民楼区进入主城区的让，紧咬着牙眉头紧锁，俨然一副有些自责与愧疚的表情
对着小伍开的那一枪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不想这么做的，那一枪仿佛是打在了自己心里，时时刻刻刺痛着他的心脏，但他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小伍与自己断掉瓜葛，他才能够安全
因为没有人相信会有人要伤害自己的同伴的，自己对小伍开了枪，就意味着他不是自己的同伴，这样就能把他从地狱的边缘给拽回来了
而此刻让又回想起了奈尔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大概意思是
枪口所指，既是敌
现在想想，多么可笑啊，两次，让两次开枪子弹所击中的，都是对着自己人
事到如今让的内心已经接近于崩溃，现在才明白，那个推自己入地狱的人，或许不是埃尔文，而是自己
而让现在唯一还想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再次见到母亲，这是他唯一的夙愿了，别的事情他什么也不想做了
整整四年，自己都没有见到母亲了，他有些后悔，在刚刚加入新兵训练营时的那一年时间，有了休假的时间也没有回去探望母亲，而理由也只有一个，嫌弃母亲的唠叨，为此便一直躲在新兵训练营中
而那次林间行动之后，埃尔文找到自己谈话的那个夜晚过后的三年直到现在，也没有再见过母亲一面了，是埃尔文把自己母亲藏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活着，他只能想着母亲是还活着的，因为那是埃尔文要挟自己唯一筹码
让幻想过再次见到母亲时的场景，母亲对着自己指责哭诉，骂自己没良心四年时间都不来看自己，但他不在乎，他只想抱抱母亲，对母亲的亏欠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去弥补了，但他在心中发誓，再也不会嫌弃母亲唠叨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想到这，让把其他的事情先抛之脑后，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逃离这里，见到母亲一面就好，这是他此刻前进的唯一动力了，并且在心中想到，如果真的逃出去后见到了埃尔文那个混蛋，一定要给他两个大逼兜，管他什么狗屁的调查兵团团长，自己还是宪兵团团长呢，必须给他两个大逼兜
让握着缰绳的手更加用力了，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追击的弗洛克等人很快也进入了主城区，让直接在宽敞的主街道上奔驰着，路上的行人都纷纷躲开了，时不时还有人嘴里骂着娘
弗洛克等人在城镇上空穿梭比起骑着马的还要穿过人群的让来说，是更加具有优势的，但也始终拉不近距离，因为主街道很课程，宽度至少有十几米，摆摊的商贩都在两侧，让一路驰骋着，畅通无阻
但随着前方的人群愈发密集了起来，因为靠近了主城区的中心区域，不想边缘地带那样人群稀少，让前进的速度偶尔会因为避让行人减缓下来
也是趁这个间隙，弗洛克等人总算是拉进了距离，与让的距离只有二三十米远了，让没有回头查看身后追击的中央宪兵，或许是因为要观察前方的路况，或许是因为没必要回头查看，因为让也很清楚的听到身后追击的中央宪兵发出的气体喷射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进
弗洛克咬了咬牙，看着一路驰骋的让，又看了看桥梁的方向，最多不过两百米了，而此刻已经感觉到背上背着的瓦斯管重量轻了许多，这样下去真的就要被让跑掉了啊……
但紧接着弗洛克便注意到直通桥梁的前方主街道，被好几辆商贩的马车所占据，毫无疑问，前往是商业街，此刻这些商贩可能正在运送货物，把道路挡死了，让骑着马根本无法穿过去
弗洛克看到了机会，查看了一下前方的周围，恰好向右拐的方向有一条五米多宽的小街道，那是普通的步行街，两侧也没有摆摊的商贩，正好够让骑着马拐弯绕道后朝桥梁方向奔驰
弗洛克马上就想出了对策，接着弗洛克身边的一名中央宪兵发话了
“距离还是太远了，散弹枪不起作用啊，而且要抓活的，只能攻击他骑着的马，也不好开枪，万一打偏了也有可能会伤到周围的行人”
弗洛克盯着前方让距离那个拐角的小步行街还剩下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随后立刻在收回钢索后朝右侧的房屋发射并且勾住，在空中荡向那边时开口说道
“我说过，如果害怕会打偏，那就走久一点，这样就不会打偏了”
弗洛克上一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凯尼第一次遇袭时自己走上前准备帮助凯尼时说的
而那时身边的中央宪兵都是在嘲笑着自己，认为弗洛克是个怂包不敢开枪杀人，但这一次没有人嘲笑弗洛克了，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被人嘲笑的弗洛克了
只见弗洛克空中荡起，准备提前从右边绕道步行街方向，然后拦截住让，但为了以防万一便让其他几名中央宪兵继续朝前方追击，自己一人朝那边绕去
弗洛克在一栋栋房屋的墙壁上荡漾着穿梭在各个小巷间，很快便绕过了好几栋房子，前方不到二十米的位置便是步行街的方向了，只要再穿过一条小巷便可抵达步行街进行拦截
但此刻的弗洛克注意到了，身后瓦斯喷射的气流变得断断续续的，气体的燃料，不足了
继续朝前追击的中央宪兵在弗洛克离开没多久便看到了让果然朝步行街那边转向了，前方的马车将道路抵死住了，骑着马不可能穿过去，好不容易得到的马匹就是为了能够离开王都后能够逃脱，所以不可能选择放弃马匹使用立体机动装置越过去的，所以让果断的选择了转向，进入了步行街
步行街上也有少许的行人，但由于道路狭窄，不像主街道那样宽敞，行人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躲避，很可能会被让的马匹直接撞倒，而让骑着马也固然会受到阻碍，于是用着很大的嗓门跟汽车鸣笛似的大喊着
“躲开！躲开！”
让的大嗓门奏效了，行人都提前为这个骑着马横冲直撞的人让开了一条路，让的前方又是畅通无阻了
绕道在一处房顶上的弗洛克察觉到了自己的瓦斯气体已经不足了，而前方还需要越过一条十几米长的小巷才能到达步行街，如果瓦斯在空中突然没气，自己必然重重的坠落在地上
于是正打算跳下房屋步行跑过去堵住让，但就在下一秒，便听到了步行街方向让大嗓门喊着躲开躲开的，弗洛克又是紧咬了咬牙
听着那边的方向，让马上就要穿过自己的拦截点了，落地再跑过去已经是来不及了，到那时让已经逃之夭夭，就再也抓不住了
弗洛克只是犹豫了片刻，用力紧握了握拳头，随后猛地举起手中的枪柄，对着前方不到两米宽的小巷墙壁的最上方勾住了
随后往下一跳，利用荡秋千的摆力将自己的身体荡过去，弗洛克的身体如大摆钟上的指针一样荡了过去，一下子便进入了小巷内，但这一下还不够，还需要再进行一次这样的操作，并且因为没有着力点，需要使用气体的喷射来进行上拉
接着弗洛克扣动了另一边的扳机，收回第一条钢索的同时，立刻在摆力最大时，也就是自己的身体距离地面最近的时候，仅仅只有不到一米的高度
按下了喷射瓦斯气体的扳机，同时收回了钢绳，身体猛地被瓦斯气体的推力朝前平推
由于这个小巷的宽度不到两米，最后喷射气体那一下时，弗洛克的身体几乎是一个在空中侧躺的姿势，面朝的方向，正是大嗓门吼着躲开的那边
随后在收起钢索后，立刻在空中侧躺着的同时举起了枪，提前预瞄着连接着主街道的方向，然后向子弹一样瞬间从小溪内窜出了步行街
弗洛克在冲出步行街后目光很快锁定在让的马匹身上，而刚借着钢索的甩力已经到了极限，瓦斯的气体也在扣动扳机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就停止了喷射，燃料彻底消耗殆尽
弗洛克没有时间思考，在窜出来的一瞬间举着枪对着刚好打上照面就要撞上自己的马匹一喊道
“铲除内鬼的最大功臣，是我！”
骑着马一边在大喊的让突然看见从前方小巷口突然窜出一个几乎贴在地面侧躺在甩出来的弗洛克，微微一愣
“砰！”
让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瞬间便几发散弹射向了自己的马匹，让还没做好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准备便一下子人仰马翻跌倒在地，马匹近距离被散弹一枪命中，倒在地上流着血抽搐着
弗洛克也在刚刚开完枪后瓦斯气体的动能失去后连着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圈，然后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让被摔的生疼，扶着脑袋刚想起身握着刀柄准备使用立体机动装置，只见眼前正站在一个身影
让心中一惊，他缓缓抬头看去，只见弗洛克喘着气举着枪对着自己，额头似乎因为刚刚在地上翻滚的那几圈磕破了，正慢慢他眉心下流着血，再搭配上他那有些癫狂的眼神，极其的吓人
弗洛克喘着气开口说道
“跑啊，接着跑，不是有四条腿吗，跑”
在身后追击的中央宪兵赶到了，立马将让团团围住，以防他使用立体机动装置逃走
而让此刻慢慢地从错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随后眼神变得平静且释然
因为这次逃脱，他想的最多的，是失败，之所以还要奋力的跑，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但现在看来，自己是跑不掉了，也算是释然了，自己的结局早该如此了
接着让被逮捕，卸下了立体机动装置被押送走了
而一路往回走的途中，围观的居民也越来越多，让只是低着头被反手扣着向前推着走，没过一会，人群被轰开了，宪兵团的人也陆续赶到，在现场维持着秩序，开辟一条中央宪兵押送内鬼前往大殿方向的道路
而宪兵团中的人，目光都看着自己这个狼狈不堪的团长，有人叹气，有人议论，也有人冷嘲热讽
但让并不在乎，只是微微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个身影
小伍被自己开枪击中的肩膀处已经被缠上了绷带，被身边几名宪兵搀扶着，搀扶着他的几名宪兵眼神都怪异的看着自己，有点像是怨恨，又有点像是唾弃，说不出来
而小伍则是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迷茫，眼神复杂的看着被押送的让
而让看到这一幕在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自己即使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但至少这一次身边的人没有被自己所牵连
让明明感觉到了死亡在逼近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害怕，而是心中从未有过的轻松，竟不自觉的低下了头笑了笑
而那个笑，和奈尔临终前如出一辙
小伍看不清低着头的让脸上的表情，但他察觉到了让的笑，也从那个笑中感受到了些什么，以及回想起了那一天让亲手处决奈尔时，奈尔脸上露出的同一抹笑
小伍突然间愣住了，此刻他才终于想明白，让对自己开枪，是为了斩断与自己的瓜葛，是为了保护自己，小伍意识到自己并不聪明，想要为让献身赴死帮助他逃跑的打算，早就被让察觉到了，那让肯定是想保护自己的啊，但自己又那样固执不听从命令，这样的话，不就是自己逼着让做出对同伴开枪这种事情了吗……
让慢慢被中央宪兵押送着走远了，小伍看着那身影眼神里闪烁起着什么
小伍的声音很小，没有人听见，更像是他在心里说了一句
“团长……”
让被押送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被疏散好民众的宪兵，像看热闹般的聚集起来朝那边望着，挡住了小伍的视野，慢慢地他也被淹没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