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齐公子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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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还是晴天,转眼就下了雨。窗外雨丝淋淋沥沥,万千雨丝细如牛毛,连成一片茫茫的雾色。
大殿中,夏槿之放下棋子,微笑道:“我输了。”
夏凤兮道:“四哥,承让。”
夏槿之微笑道:“看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可是因丈地之事而烦忧?我虽素来不问朝政,也知此事阻力委实不小,豪强列绅隐占土地颇多,要查下去,并非易事。”
夏凤兮道:“如今土地兼并剧烈,加以官绅包揽、农民迁徙,里甲户丁和田额多有不实。赋税不均和欠额,也皆与土地隐没不实有关,清丈土地之事势在必行。我既忝居太府寺卿之位,自不能做壁上观。”
夏槿之道:“此番改革,固然功在社稷,却也难免动了一些人的饭碗,得罪一些人。”
夏凤兮道:“我只愿为国尽忠、为君分忧,至于其他,并不在意。四哥,再来一局。”
夏槿之笑道:“如今小雨淅沥,又正好碰上休沐。五弟,你方才新婚,合该陪一陪夫人,我若再坐下去,只怕你心中要怪我不解风情了。”他说着,却觉对面之人眸色微微暗了一下,便问:“怎么了吗?”
夏凤兮只道:“没事。”
夏槿之笑道:“年轻夫妻,总要慢慢磨合。对了,虎贲军下午要在比武场考校剑术,听说陛下兴致不错,会御驾亲临。外面的雨渐渐小了,看这天,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放晴。五弟若是无事,不妨与侧妃一同入宫向陛下请安,看看虎贲郎们的功夫解闷。”
夏凤兮神色微微僵了一下,道:“虎贲郎?”
送走苏炎和苏蝶,云珠颇有些不舍,叹:“咱们宅子那么大,下人们那么多,小姐怎么不求求殿下,把公子小姐留下来作伴呢?”
苏渔慢慢画一幅梅花,只道:“他们不适合留在这里。”
云珠正自长吁短叹,却见瑜宁走了进来,行过了礼,笑着道:“娘娘,殿下让人来传话,邀娘娘一同到宫中看虎贲郎们的比试。”
云珠在旁听着,又高兴起来,笑着道:“果然殿下什么都想着小姐,去宫中看比武,也要邀小姐同往。”
苏渔心中却有些忐忑,羽林军和虎贲军是陛下的两队亲兵,齐孝然便是虎贲军中郎官,夏凤兮既查过齐孝然,应当不会不知,却邀她同去校场,未必没有试探之意。
可她若是推拒不去,岂非又有心虚之嫌?她曾与夏凤兮说,齐孝然对她而言,如兄如友。既是如兄如友,又有什么好避嫌的?
何况,她亦是想去的。她想再看看齐孝然生龙活虎的样子,让那场噩梦彻底从她生命中过去,也让那些本就不该存在的愧疚和痛悔得以解脱。
而且,她也很想与他一同出游。
雨渐渐歇了,苏渔到的时候,夏凤兮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他看到她上来,微微抬了一下眼睛,道:“怎么这么久。”
苏渔微笑道:“对不起,让殿下久等了,只因这是第一次随殿下入宫,所以梳妆得久了一些。”
这是第一次作为他的侧妃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愿不要让他觉得丢脸才好——不只是不丢脸,她私心里想着,希望他能因她而觉得添彩才好。
夏凤兮却道:“你想给谁看?”
午后的日光分明是暖融融的,慵然地晒着楚王府的马队。可马车内的空气却似乎一瞬间凝滞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许久,苏渔方才开口打破这片沉默,她温然笑道:“殿下光华绝世,妾身作为殿下身边的人,总不好让殿下面上无光不是?虽然妾身蒲柳之姿,无论如何,在殿下身边都难免黯然失色就是了。”
夏凤兮道:“怎会。”他顿了一顿,微微有些歉意,轻轻道:“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是太好。”
苏渔微笑着道:“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不会让殿下等这么久了。”
良久,他才低声道:“再久一点也无妨。”
等到了校场,比试早已开始。皇帝看到他二人不觉微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坐。”
苏渔从前未敢直视过皇帝,此时方才看清,不觉微微一怔。
不想皇帝竟是如此年轻俊美,虽听闻皇帝已至而立之年,而看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英风四流,玉树临风,更兼气度贵重,颇有几分不怒自威,与夏凤兮兄弟真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夏凤兮落了座,见姜添叔侄也陪在一侧,姜成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隔着老远冲他眨了眨眼睛。
苏渔对比武并无兴致,但她素来修养极好,虽然心中昏昏昧昧,面上却半分也不露出,仪态端庄而有礼。
正是无趣之时,却见那个熟悉的影子上了场,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郎官在齐孝然手中败下阵来。
这才应该是他的人生,她到底没有毁了他。
她看着,轻轻勾起了唇角,眼前却有些模糊不清。她没有欠他一条命,没有欠他一世平安,不用日日夜夜为悔恨和愧疚折磨。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真好。
却听夏凤兮凉凉开口:“可是风太大了?”
苏渔微微回过神来,问:“什么?”
夏凤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没什么。”
苏渔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竟微微有些红了眼眶,不禁颇有几分尴尬。
又听得一阵叫好,便见一名郎官重重跌下比武台,齐孝然已连胜四场。
皇帝不免微笑,问左右:“这个少年不错,叫什么名字?”
虎贲中郎将沈绛道:“回陛下,此人姓齐名孝然,是去年新进的虎贲郎。”
皇帝微微点头,道:“赏。”
岂料齐孝然却道:“微臣叩谢陛下恩典。微臣斗胆——”他说着,看向苏渔,苏渔与他目光一触,忙忙避开,听他续道:“听闻楚王殿下剑法精妙,不知微臣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楚王殿下赐教一二?”
沈绛面上变色,喝道:“放肆!”
姜成摇着扇子笑道:“小子,你剑法不错,可若向楚王殿下挑战,还差得远了。”
沈绛见他一动也不动,不禁着急起来,低叱道:“孝然,不许无礼!快向陛下和殿下请罪!”
夏凤兮却站起身来,道:“可以。”
沈绛忙回身请罪:“陛下恕罪、殿下恕罪,都是微臣管教无方,微臣回去之后定当好好罚他。殿下身份高贵,岂能与郎官同台竞技。”
皇帝却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道:“无妨。”他转头看向夏凤兮,微笑道:“阿凤,你若有兴致,便去玩一玩吧。”
苏渔心中不免焦忧,早就听闻楚王殿下自幼拜剑圣为师,习得武艺精绝,京城一年一度的紫霄会上,连占三年魁首。在那场梦里,楚王殿下也曾带兵平定南壤之乱,立下赫赫战功。而齐孝然连战半个多时辰,已是精疲力尽,竟还敢向他发起挑战。
更要紧的是,夏凤兮贵为亲王,齐孝然不过一介区区郎官,倘若齐孝然出手过激、有失轻重,难免惹祸上身,而夏凤兮便是“失手”取了齐孝然性命,怕也不是什么大事。
念及至此,苏渔伸手拉住夏凤兮的袖角,努力组织着语言,低声劝道:“殿下,虽是比试,却也都是真刀真枪。殿下千金贵体,岂容丝毫损伤?还请三思。”
姜成忍不住笑道:“殿下与侧妃娘娘当真是恩爱有加。娘娘不必担心,这世上能伤到殿下之人,可谓寥寥无几。”
夏凤兮低头看向苏渔,他眸中冷得不含一丝温度,只道:“我有分寸。”
苏渔无奈,只得放了手。
她看着他走了过去,正是心中不安,忽觉云珠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她转过去,问:“怎么了?”
云珠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刚才有位郎官,让奴婢转交一张纸条给小姐,好像……好像是齐公子写的。”
苏渔心中一紧,低声叹:“这也太大胆了,纸条呢?”
云珠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纸条渡与她掌心,苏渔悄悄展开,只见上面是熟悉的笔迹,写道:“酉时二刻西华门见,孝然。”
苏渔看毕,将纸条藏于袖中。
湛卢看了苏渔和云珠一会儿,上前斟了茶为苏渔奉上,道:“侧妃娘娘请用茶。”
苏渔不疑有他,接过,道:“多谢。”
苏渔正自心神不宁,却听得周围人一阵惊呼,便见齐孝然被剑气震得后纵而起,摔落在地。当是时,夏凤兮挺剑而刺,直指那人胸口,眼见便要长剑穿胸而过,血溅当场。
苏渔大骇失色,几乎连呼吸也丢了,却见那柄长剑抵着齐孝然胸口停了下来。恍然间,她似乎惊得站起身来,而回过神来,却仍只是坐在那里。
姜成抚掌笑道:“漂亮!凤……殿下!”
齐孝然捂着胸口难受地咳了两声,低低道:“微臣……输了。”
夏凤兮那俊美无俦的面孔冷冰冰的,他看了齐孝然一会儿,方才收回了剑。
苏渔看着夏凤兮重新在她身旁坐下,尚自有些惊甫未定,她苍白着脸勉强笑了一下,道:“恭喜殿下。”
夏凤兮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兀自饮酒,一言不发。
苏渔暗自叹了一口气,深感焦头烂额。这一位显然是生气了,那一位还在约她私下相见。
她心中有些无奈,齐孝然怎地这般莽撞,又是当众向夏凤兮挑战,又是派人私下传信,全然不顾她如今已是亲王侧妃,此地更是皇宫内苑,一个行差踏错,他二人都会万劫不复。
虽然如此,她又如何忍心怪罪?这就是齐孝然啊,重情重义,率性冲动,若非如此,那场梦中也不会为她忤逆魏王、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她想,如今之计,也只能尽快找个机会与他相见、好好安抚了。若不然,只怕他会闹出更出格的事来、难以收场。
比试结束后,众人恭送皇帝离开。夏凤兮刚要走,却听姜添叫住他道:“殿下请留步。”
夏凤兮回头见是他,道:“老师。”
苏渔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便想正好趁此机会去赴齐孝然之约,便道:“那妾身先出去了。”
夏凤兮点了头,她便与云珠离开了校场,直奔西华门而去。
薄暮时分,晚霞如绮,苏渔到西华门时,见齐孝然正独自徘徊于宫门之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颇有几分寂寥的意味。
苏渔走上前去,道:“孝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