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从背后环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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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去往州府仪方城的马车里。

慕华璃：“李青原，手伸出来。”

李青原垂眸坐着，恍恍惚惚，回不过神。

白日已经灭掉的小烛灯仍旧悬在马车车棱上，吱呀呀一个劲的晃来晃去。随着马车颠簸，偶尔翻飞的车帘漏下片刻光阴，明晃晃的打在心上，有种不真实的亮。

烈酒刺在手心，微痛麻痒。

慕华璃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漂亮的脖颈，替李青原细细处理伤口。

手心的割伤处理完毕，她又将他的手反过来，处理手背的淤青。李青原的手背并没有破，只是用力过猛掌节青紫淤血而已，按说对一个久经沙场之人来说，这点小伤实在不需要在意。

也就是她，如此细心。

这样细小的伤口也一一照顾到。

清清凉凉的药膏抹过手背。马车内暖炉刚刚点上，还有些冷意。阳光摇曳，时不时斑驳照着她的脸。

李青原有一瞬间如梦似幻的错觉。

他本以为，相处多日以后，他已经学会了与她同处一室，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僵硬不自然、全身不自在。

可此刻被她温暖柔软的手握着，整个人脊背挺直，再度硬得像块木头。

“你。”

日光再度在她脸上逡巡几次，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声音有些微颤：“你，哭过？”

“……”

他痛恨自己的迟钝与后知后觉，竟然离得那么近了，隔了那么久才看清。

她发红的、湿漉漉的眼角，不就是分明哭过……？

可是，为什么哭，他沉默着有些慌。他不懂，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安慰一位哭泣的淑女，尤其是……他从小见她，就永远是骄阳似火的模样，他都不记得看过她哭。

更糟糕的是，他不提时，她本来也不哭了的。

而他这么一问，反而把她招了。湿漉漉的杏眼一雾，眼泪险些再度掉下来。

他慌得心跳不稳。

指尖轻颤，手指抬起悬在半空。片刻犹疑后，指腹才终于轻轻、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上了她的眼尾。

“……”

她没有躲开他，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想，既没她有躲开，那么或许她落泪，也并不是因为被他刚才疯狂的样子吓到。

“别，哭。”

他开口，有些涩然，声音是自己不敢置信的低声下气：“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试着哄了她，她却落泪更凶，甚至抽噎起来。

李青原陡然无措至极。

“你，不要，怕我，”他难堪极了，沙哑开口，词不达意地试探，“我是，伤人。但我，绝不会，那样，对你……整个，烛阴营，利刃，绝不会，对女子。”

求你了，不要怕我，好不好。

可这些话全无作用，她还是一个劲落泪。不是因为怕他么？李青原慌乱中努力又想了想，改了个口，“那，是不是，他欺负你，你，气不过。”

“要不要，我，到仪州州府，再去，好好，收拾他，一回。”

她还哭，也不是为了这。

李青原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开始胡思乱想。那她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她是顾念那人是她的幼时竹马，虽不怪他，但到底心疼宣风榆，觉得他不该那样弄伤了他？

可，若是那样，她干嘛自己还去补了他一巴掌？

“……”

他，不懂她。

李青原低下头，懊恼自己的笨拙。他是真的弄不懂她，从小到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明白他……

正想着，马车颠簸一声嘶鸣。

那是道路上隐蔽的一个小雪坑，差点别了车轮。药箱因为这一震而倒地散落，她亦跟着趔趄，就这么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怀中。温暖的娇躯一下子贴上他冰冷的肌肤。

她的身上有甜甜的淡香，她的手臂很软。

下一刻，他的腰更是被她无言一把抱住。李青原愣着，僵着动不了。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真实，周身的麻木仿佛骤然被唤醒，细细密密入骨的刺痛，他微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

很多时候……

他垂眸。

千言万语，比不上片刻温存。

他确实愚笨。

虽从小一直看着她，却一直、一直都不懂，也一直讨不得她喜欢。甚至直至此刻依旧弄不懂她为什么哭，很多很多时候不明白她很多时候在想什么。

可是，至少此刻。

翠屏日影，软玉温香。她肯替他疗伤，肯待在他怀中，她跟宣风榆说不许欺负我的夫君，她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他想，这一切，不会是出于她想要责怪他。

她……是护着她的。

日光晃眼，李青原闭了闭眼，任由身子沐浴在那明晃晃的暖意中。再睁开，黑瞳已褪下隐痛与不安。只余温柔，点点细碎的光。

他指尖动了动，也第一次主动轻轻地，从背后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