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己都心惊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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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

慕华璃一大早就起来了，且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十成的精气神。她目光灼灼，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满头琳琅珠翠。

其实倒是不用戴这么多。但又默默觉得，好东西还是戴在身上最保险。

她其实已经好了。

昨夜哭完了，就继续神气活现了——

来日方长。哪怕君侯昨夜对她冷了点，可谁说他就一定厌弃她了？谁说的她一定不能翻身呢？

她狡辩和讨人喜欢的本事，都多着呢。

慕华璃这么想着，点点头，便起身去看望镇远侯。

偏偏这么倒霉催的，开门就遇到乌允。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片刻尴尬。

“……”

昨日之事，李青原那种反应，两人已经心照不宣。无论谁对谁错，此事就这么略过不提罢了。

只是慕华璃觉得，她还是不能示弱。

对乌允这种人，只怕你一旦示弱，他只会得寸进尺更觉得你理亏了。

于是她抬起明眸，还是一如昨晚的理直气壮：“日后乌帅若对我又有什么误会，还请务必早早早早当面问我，以便我早些解释清楚。”

乌允：“……”

“好，知道了。”

哎？

慕华璃皱眉，她还以为按他平日个性，定会反唇相讥，说一些类似于“你这女人惯会蛊惑君侯”或是“我会死死盯着你”一类的话。

他反应沉稳平静，倒是有点出了慕华璃的意料。

她不禁皱眉，细细看向乌允。

贺兰男子俊朗的脸庞，一如既往透着一丝对她的审视。却不似平日一般精神，倒像是一夜没有怎么睡。

“昨日是我错，”乌允垂眸道，“我可以答应大小姐，今后，无论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会烂在心中，不会再问大小姐的任何麻烦。”

“但乌允也想，请大小姐好自为之。”

“试问大小姐是否认真想过，君侯为救你一命究竟付出何等代价，得来的又究竟是什么，值不值得？”

“大小姐又是否想过，倘若我们君侯……亦是卓妄言、宣风榆那样皮囊招女人喜欢的小白脸。你以戴罪之身被君侯所救，又一身锦衣华服头戴珠翠奉为正妻，那仪州刺史的妹子见了你，又应该是作何反应。”

“只怕，不仅不会如那日般装模作样哭哭啼啼，还定会嫉妒得银牙咬碎、不能自已。”

“至少无论如何，也不能那般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说出帮你逃走……那样的混账话。”

“而你，亦不会理所当然地随声附和。”

“还为自己的左右逢源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没有错。”

“……”

一番话，如同焦雷炸响在慕华璃耳侧。

她彻底愣在当场，渐渐，只觉得脊背冰凉彻骨。

***

客栈外面，雪还在下。

纷纷扬扬白茫茫一片。树梢、屋顶，都化成了天地间一层薄薄的白色。窗棱上结着冰霜，如同一幅纯白的水墨画。

慕华璃心如擂鼓，如坠冰窟，久久不能平息。

甚至于游魂一样地飘到李青原房间，在他房门口站了好久，都始终不敢伸手敲门。

她怂了，而且很慌乱。

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慕氏大小姐，竟不知该如何面对李青原。

还好，这么一大早的，李青原多半……还没有醒。

她干脆就这么转身，落荒而逃。

慕华璃没有逃回房间，实在是胸口憋闷，很想要透一口气。

于是走下楼去，走入雪地。雪花簌簌落在手中，像是蓬松的棉花球，又像是薄如蝉翼的蝴蝶翅膀，逐渐融化，化成水气之中的一片虚无的冰凉。

“……大小姐与仪州刺史妹子的那些话，最好只是说谎。”

“否则，纵使君侯心好不忍动你，我们烛阴营也一定追到天涯海角，让你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

几颗雪花飘落在了慕华璃的头发上，像是璀璨的冰雪皇冠。只可惜转瞬就融化成了一滴滴水珠，湿润地滑落进了温暖的脖子

一丝凉意，让她怔然了片刻。

忽然呼吸困难，眼眶再度缓缓红了。

宣风榆到了客栈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场面。

慕华璃今日虽打扮华丽，穿得倒是意外素净。一身月白色上等丝缎云纹毛领大袄，下面是淡绿色的长裙，裙摆轻轻地摆动着，宛如雪中绽放的一朵兰花儿。

可是这样的她，却是哀婉伫立在雪中，像是红了眼的无助小兔，眼中满是楚楚可怜的忧伤无助。

宣风榆怔然。

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情景。

“怎么失魂落魄的？”

像是坠入梦里一般。他的声音，是自己都心惊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