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也是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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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仪州侯府。
“李青原，呵……”
仪州侯卓妄言今日也是一手葡萄美酒，一手托着腮微微颔首，一身金色蝠纹暗红锦缎绣袍，敞胸开怀侧躺在榻上。
柔软的墨色卷发散乱，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男”有着异常精致如雕刻一般的五官，一头长发柔润有光松散地用一条绸扎着，一笑起来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深邃迷人，就连冷笑都低沉磁性，令人心旌荡漾。
急速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仪州侯依然目光不抬继续饮酒。眼前一尊巨大琉璃鱼缸，金鱼在内缓缓游动。
宣风榆进了内堂，身形挺拔、衣袂飘逸，他拱手向卓妄言，“侯爷，通往贺兰的所有哨卡都已布置妥当。无论镇远侯选哪一条路，都一定能将其截住。”
卓妄言“嗯”了一声。
半晌，他缓缓抬眼，促狭地瞧宣风榆：“脸上的伤不疼了？”
宣风榆鼻梁上仍有淡淡瘀伤，闻言一张俊脸上剑眉微微皱起，分明不愿提起此事。
“沿途哨卡虽都已经布置。”他垂眸道，“但烛阴营毕竟是北疆骑兵，又素来骁勇善战，风榆担心纵然哨卡有重兵把守，如若李青原执意强攻硬闯，动起手来……”
“嗯？”卓妄言闻言勾唇一笑，他眯起眼看着宣风榆，居高临下像看个傻子。
“谁要你同他动手了。”
“风榆你真是……哎，该怎么说你才好。还真是个榆木脑袋。镇远侯忠于大煌，乃是赫赫有名的边疆大将，就连我们仪州百姓也对其爱戴有加。咱们派去重兵是去‘迎接’，不过是礼仪隆重，履‘好好护送’镇远侯态度谨慎罢了。我与他都是一方州侯，对天子忠心不二，同时朝廷命官，又哪里有因为一点点争执就打起来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他勾起唇角，“你几处关卡都多派人去，到时候在烛阴营快到的城门口时，你就找人开个集子烧香卖花、猜谜抽奖，人人有份，弄得热热闹闹，让城中百姓都聚集过来一起堵在门口。”
“从早到晚就那么堵着，水泄不通，叫那烛阴营无论如何不得通过就是。”
他说着，桃花眸里闪过一丝冷笑。
“我就不信，闻名天下守护一方的镇远侯，就算敢硬闯我重兵关卡，难道还敢在我仪州地界屠杀我无辜平民百姓么？”
宣风榆：“……风榆明白了。”
他垂眸行礼，转身要走，却又被卓妄言叫住：“等等。”
“我那时，确实随礼物送去了一封奚落李青原的玩笑书信。但想来区区一封信，也不至于叫镇远侯动气如此，甚至不惜将你打伤。”
“风榆你说实话，你还与镇远侯说了些什么？怎么惹着他了，让他如此动怒？”
“……”
卓妄言起身，微微笑，赤足向宣风榆走来。
暗红广袖一袭香风，酒香与荼蘼之美中，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
“我、我能说什么。”宣风榆被戳中心事，脸颊一抹红，咬牙道，“不过就是当面拆穿他多年胆敢觊觎天子的女人、那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让他一下子无处遁形恼羞成怒罢了！”
李青原心思被戳中瞬间，那难以掩饰的狼狈，还历历在目。
那神情让宣风榆醍醐灌顶——这个影子、这个丑八怪，他对慕华璃绝非临时起意！
原来，这人那么多年躲在天子身后，竟不知道偷偷喜欢了天子的女人多少年？
哈，哈哈哈……
胆子真大，藏得真深。其心可诛！
“表哥您也知晓，当年我在京中时与这李青原一样侍奉当三皇子左右。那么多年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天子脚边一条下贱脏狗，不叫也不敢要吃的，狠狠踩它几下也它也只敢乖乖摇尾巴！！！”
“谁能想到，呵，狗是不叫，却是色胆包天呢？”
“天子的女人都敢觊觎，呵，那么多年还伪装得滴水不漏，到头来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还以为他忠诚老实、无欲无求！”
“……”
卓妄言垂眸低笑。
修长的手指，从袖中取出来的一枚荷包把玩。
“是啊。”
“若无这一出，连我都差点以为，他对幼薇这些年来是一往情深了。”
那是一枚精致的粉色相思扣荷包，针脚非常漂亮、细细密密绣满红豆枝叶。一看是十分细心的女子绣成的，针脚细密、饱含深情。
“本来还想着，既然我终究是敌不过家族反对，不得已辜负了幼薇。倘若镇远侯能替我照顾她，给她一个好的归宿也就罢了。”
“可他竟敢……”
啪的一声。
卓妄言一挥广袖，鱼缸突然倾倒。琉璃当场碎了一地，几只金鱼在地上翻腾挣扎。
“竟敢移情别恋，骑到我卓妄言头上！他倒是有胆量，呵，也不照照镜子！”
他上一刻暴怒，怪笑了几声，下一刻，却又恢复了之前微微笑着的贵公子风华。
“说起来，慕家的丫头，你这回也见到了。”
“她既能被镇远侯挑中，想来同幼薇比起来，颜色应该也不差分毫吧？”
宣风榆垂眸：“她比幼薇表姐，自然远远比不上。”
“宣风榆，”卓妄言冷笑，“不要说谎。”
“……”
卓妄言看着他的眼睛，饶有兴趣：“本侯这回倒是真心好奇了。”
“当年我离开京城时，这位小姐才只有十岁出头的年岁，不过是个三皇子身边的糯米团子。”
“如今十八九岁，应当是长开了不少。竟能让李青原不管不顾、不惜前途去向皇帝讨要。甚至……就连风榆你竟也想藏着掖着，不愿意被表哥看到。究竟是何等的人间尤物？”
“表哥！”
看着宣风榆沉不住气发白的脸色，卓妄言眯起眼睛，心中暗笑更甚。
十九岁的少年郎，纵使学富五车，得了功名，到底还是青涩。
竟会为情所困，还是可笑的单相思。怪不得他身为堂堂仪州刺史，却甘愿自降身份为使，特意走那么远非要去接烛阴营！
“能让你与李青原双双动心、时隔多年念念不忘，甚至让你不惜与他大打出手。这般女子，我可一定要好、好、见、见才是。”
“表哥，我没有！”
看啊，他又急了。
卓妄言垂眸再笑。
这些年，他风流花丛人尽皆知，留下了好些风月场上的名声。不怪这单纯的小表弟，担心他会染指他的心上人。
“放心吧。”卓妄言拍了拍他的傻表弟，“难得是你看中的人，表哥自然不会去抢。”
“……”
“但是风榆，你自己可要有点本事，别让表哥失望啊？”
宣风榆愣愣看向他。
卓妄言一如既往华美，眼中精光闪耀，像一条艳丽吐信的蛇。
蛇的指尖是雪白冰凉，伸过来捏了捏宣风榆脸颊。
“我表弟如此一表人才，总不至于还争不过……一个浑身是伤的痨病鬼、哑巴、无人肯会多看一眼的瑕疵货色，到头来给我丢人吧？”
“我……”
“别紧张，又不让你对人负责，又不是要你娶那罪臣之女。”
“你只需说几句好听的，给她画个饼，哄她跟你春风一度，也足够让那镇远侯一辈子沦为笑柄了。”
“想来那女子也会愿意的。”
“毕竟谁要甘心余生对着那丑八怪？能同你般风流俊俏的刺史大人有一段，也是她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