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生有得必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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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既执意无理，慕华璃的一双杏眼也变得冰冷凌厉起来——
她好意相劝，宣风榆却这样油盐不进一样，还敢恶狠狠地看着她？
谁怕谁啊。
她于是也毫不犹豫地打开宣风榆的手。少女十二岁时，体力与少年差不了多少，何况她常年舞刀弄剑，手劲很是不小。
这一打，宣风榆直接暴怒。
琥珀色眼里瞬间腾起的怒火，慕华璃看得清楚，两人直接过了几招。
宣风榆毕竟是作为尚书府嫡子常年跟着名师认认真真练就的文武双全，像慕华璃这么一个把武刀弄枪当兴趣的人，倒还真的不是很能打过他。
只几下而已，她就再次被他狠狠压在了墙上。
“放手！”
有些痛，她不服输，抬腿踢过去。宣风榆吃疼，怒气愈发升腾，抬手朝慕华璃的脸上扇了过去。
“……！”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慕华璃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宣风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棕色眸子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也像是被自己的失态惊到了。
“我、我不是……”
“我不是，不是故意。”
他说着不是故意，指尖却还是慢慢落在了慕华璃白皙的脸颊，似是恍惚不经意地擦过耳垂，又滑落到了肩上。
直到慕华璃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用力一把将她推开。
慕华璃：“……”
宣风榆的背影，说是落荒而逃也不为过。
今天真是晦气，慕华璃翻了个白眼，大力拍了拍自己肩膀。
好在没有受伤，倘若那一巴掌真的打下来，她绝对要去宣府好好告状。
她又没有惹过他，如此行径，简直是个疯子！！！
慕华璃也懒得去懂这宣风榆为何会突然找她无理取闹了，只怕这件事还没完。
于是之后一两个月，她都没有再擅自甩开仆人，单独出门。
而是乖乖的前呼后拥，不给宣风榆再来找她麻烦的任何机会。
就这么一晃几个月，慕华璃已经把这事抛之脑后。中秋慕老侯爷让她去宣府送礼，她也去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事情，宣母也笑眯眯拉着她说话。
怎奈宣母其人，是真心特别满意她。明明那时外面人人都在开玩笑把她和三皇子当一对了，宣母却还是拉着不肯放手，念叨着小姑娘多白、多好看，以后一定给她做女儿、做儿媳妇。
这话让宣风榆忍不住在旁冷笑：
“娘亲，别说了吧。这慕府小姐早早都攀上皇家高枝了，哪里还能看得上咱们宣府？”
大过节的如此出言不逊，宣夫人也没脸。当然立刻就骂了他一顿，又把他赶出房间。
宣风榆却好像不觉得自己错了，直到慕华璃回府，他特意还挡在门口：“你放心，我从小到大也从来未曾看上你这种野丫头，自然不会纠缠，阻挡小姐的大好前程。”
慕华璃：“……”
既然互相看不上，那不是正好吗？又何必说这些话。
真不知堂堂尚书府公子天天都在想什么，果然晦气。
至于宣雪蒨，中秋那天慕华璃去宣府的时候，她也还在生气没出来见她。
谁知没出几天，两人却不巧在别的贵女的生辰茶会遇到，还被不知内情的贵女拉着坐在了一起。
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再次说起了话。
宣雪蒨隔日又没事人一样来慕府拜访，两人就又这么前尘不提地再次和好了。
倒也正常。
别说像她们这种年幼的小姐，即便是京城贵妇人之间，互相看不惯当众讥讽甚至打骂撕扯之后又不久又和好的，也大有人在。
毕竟京城豪门圈子也不大，若没有根本的利益矛盾，又何必为一点小事闹翻脸不相往来。
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一点小事着实不值。
两位小姐和好后，就又是日常的茶会宴请、谈天说地，慕华璃本来这样半真半假的情谊，就该一直如此，直到她们长大成人。
变故发生在两人十三岁那年。
户部尚书宣大人不幸染病突然离世，宣夫人伤心过度，也在月余之后随他去了。
一时间，兄妹俩成了孤儿。
慕氏因为一向与宣府交好，自然出手照顾了兄妹俩。兄妹在慕府住了大半年的光景，却耐不住他们在仪州做州牧的的姨丈卓氏屡屡写信过来，劝他们去仪州投奔。
卓氏那边是觉得，自家外甥外甥女毕竟年岁也不小了，再过几年更是得成家嫁娶。
到时总不能让慕府来帮忙操办，帮宣风榆娶媳妇，再把宣雪蒨嫁出去吧？
没有这样的道理。何况两兄妹寄人篱下，在京的身份不上不下也很尴尬。倒不如来姨丈家，卓氏在仪州家业也大，好帮他们安排前途。
如此一来二去，慕府也不好再留人。
来年夏末，宣雪蒨和宣风榆就被卓氏的车马接去了仪州，从此天各一方，一晃六七年。
宣雪蒨刚去仪州的前几年，也来了几封信，慕华璃也客气地回了。
信件的频率越来越低，几年后，两边就这样渐渐的失了联络。
慕华璃只是偶尔听闻，宣雪蒨在仪州过得还不错。
更极偶尔地偶尔，会想起她。
想起宣雪蒨走的时候，抱着她落泪连连。以及兄妹俩住在慕府半年里，偶然打雷，宣雪蒨总会钻到她的被窝里，有次半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宣雪蒨拉着她的手轻声饮泣：
“阿璃，你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好羡慕你”。
那样的剖白里，慕华璃也会想，在这么多年虚情假意、硝烟四起的陪伴里，到底有没有几分真心呢？
不知道。
但也许，反而是倘若有真心，才更加荒谬。
因为她着实不能理解，这种混杂着无数羡慕嫉妒、亦敌亦友的所谓“姐妹情谊”。
后来她遇到雁归。
雁归家世容貌也与她不相上下，却从未想过同她一争高下。
雁归只要逍遥自由，反倒是经常心疼慕华璃的选择，觉得她决意投身深宫很是浪费。
“阿璃，你……可要想清楚啊。嫁给我三皇兄，余生多不自由！”
“你本生来无拘无束，应该跟我一样一生逍遥快活，看天地广阔，而不是囿于深宫琐屑，只对着那一人啊。阿璃，你可想好了，若你真成了皇子妃，或者咳，将来的宫妃、皇后，咱们就再也没机会一起游览名山大川、探陵寻宝了！”
慕华璃：“……”
犹记小的时候，她最初是按照爹爹的要求，才接近三皇子。
但童稚女孩再有心机，毕竟还是懵懂，带着任务来，却一眼就看上了郁成修的清秀可爱，从此追着他跑不亦乐乎。
后来长大一些，逐渐明白了父亲口中的“荣耀”，也知晓了寂寞深宫不自由。
但那时的她，已经在这条路上深耕细作走了那么远。
多年来好不容易攒下的情谊，家人父母的期望，哪儿还有余地让她丢下一切、再去尝试红尘逍遥？
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
不可能一边想要万人之上、一边自由自在。
她已做出了选择。
雁归虽不理解她，但能理解人各有志。最终表示了支持。
而慕华璃也暗暗发誓，若她将来真能成了皇后，一定保雁归一辈子平平安安，让雁归替去看她看不到的名山大川，做一切自由自在的事。
可惜世事变化无常。
没想到，多后却是慕府败落，她只身到了北疆。
又在这重新见到了宣雪蒨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