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继续跑,还嘴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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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御林军毕竟人数众多。
就算苏鹜如今已是断剑在手，但想必几百个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一拥而上，镇远侯纵然有三头六臂身经百战，也还是难以抵挡。
但，若非被逼到了最后一步，他也绝不会真的选择那样干！
毕竟刀剑无眼，真让手下一拥而上把李青原拿下，可就真的小事化大了。
镇远侯毕竟还有镇守贺兰的职责所在，万一真被御林军给弄伤，他必然要吃不了兜着走。更不要说万一再给人弄出个三长两短……
呵，呵呵。
那京城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绝对能把他淹死。将来在史书上还是要遗臭万年！
眼下之计，当然还是口头劝降为上策。
“镇远侯！”
苏鹜喘着粗气，装模作样刀刃虚晃，再度力劝。
“镇远侯……还万请放下罪臣之女，陛下有言在先——只要镇远侯留下罪臣女，便是烛阴营触犯天家威严，也可网开一面、概不追究！”
毕竟，在他们大煌朝，朝臣敢向御林军出剑，就等同于是向天子出剑了。
此事可大可小。前朝既有大事化小一笑置之的先例，却也有天子龙颜震怒、不依不饶直接将人满门抄斩的案子。
虽然，李青原此刻的顽抗，在苏鹜这个外人看来，确实是皇帝理亏在先。
但即便如此，镇远侯胆敢反抗，也是足够死罪了！
足够抹杀之前那么多年对皇帝忠心耿耿尽心竭力的功勋，就为了一个慕华璃，值吗？
值吗。
慕华璃也问自己。
此刻，就连她这么个一心想活的人，在李青原怀中面对这一切，都免不了有片刻的恍惚。
又是何必。
如若李青原此刻将她交出去，她着实无话可说。
他尽力了。
能护她到此刻，已是仁至义尽。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倒霉，遇上郁成修这么一个翻脸无情、赶尽杀绝的青梅竹马，好一个身在帝王家的冷血男儿。
多年情谊，到头来笑话一般。既已亲眼见过一个“未婚夫”的无情，她自然很难再对另一个“未婚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人生在世，浮沉艰难。
权衡利弊，无可厚非。
不值就是不值，罪臣之女确实不值。换做她是李青原，她也一样要认真考虑悬崖勒马、放弃手中之人以求自保。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雪花絮絮却还在安安静静地掉落，京郊的冬夜异常寒冷，呵气成冰。
李青原并没有回应苏鹜任何言语，依旧紧紧搂着慕华璃，像是怀抱着什么稀世珍宝。飞絮一般的雪花落在睫上，紧绷的唇与飞舞的银白剑锋便是他的答案。
看他继续毫不犹豫挥退一众御林军追兵，苏鹜喘着粗气，欲哭无泪。
“镇远侯，求您别让御林军为难了！！！您将来封王拜相，前程大好，别说这等罪臣之女，什么样的绝顶女子又寻不到呢？把她交给我吧，当心刀剑无眼亦伤了您自己！”
“君侯，下官也是为您好啊，您清醒一点。要为今后着想啊！”
火光摇曳，照映着雪地一片胭脂色。
慕华璃再次抬起眼，却仍是看不清李青原此刻脸上的表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从慕府陷落的那日开始，她的命就不再是她自己的。
而是被拿捏在另一个人手中。几天前是郁成修，如今换成李青原。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她之前十九年的人生里都不曾品味过。如今尝到，五味杂陈。
……成王败寇。
许是她们一家贪心了，不该有太多奢想。
可话又说回来，又真的贪了多少么？即便她一家没有野心、不去争那皇后之位，慕府侯门也未必能保证在将来的十几年、几十年京城的波云诡谲之中独善其身。
罢了。
虽是争了、输了，毕竟落子无悔。
人生起落是无常。
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整个幕府也算是虽败犹荣。她虽有遗憾，却无怨尤。
周遭，更多的白甲御林军潮水一般涌上。李青原闷哼了一声，肩被刺破、血水落在慕华璃雪白的衣领上。
慕华璃心里暗道，这大约就是最后了，他应该终是会放手了。
却在风雪中，听得李青原咬着牙，低低对怀里的她说了一句：“别怕。”
“……”
别怕。
慕华璃从小喜欢舞枪弄剑，也早早会马上骑射。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怕她惹事，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别怕”。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幸而她很快就回过神——若不是她不曾有过李青原一般边关打仗的经验，此刻又一身厚重冬衣，在如此颠簸的马车之上实在是站都站不稳，她也是有一些武艺在身的，应该可以帮受伤的李青原共同御敌。
又为何会在一瞬间的迷糊中，产生“即使被放弃也情有可原”的想法？
着实可笑。
阿爹阿娘从小可不是这么教她的！
慕华璃这么一想通，醍醐灌顶一般。她刚才可真是犯傻。李青原都没说放弃她，她自己又哪能率先言弃？她不是更应该竭力全力，证明自己的用处才是吗？
她的用处……
她此刻虽出不了什么力，好在自幼一向的牙尖嘴利！
“苏大人！您口口声声罪臣之女，可心里又明知我慕府此番所谓谋反，反全是遭奸人构陷！”
“在场各位御林军兄弟，又有谁不知晓，慕府在京清流、屹立百年，府中既无兵权亦无势力，为何要反？更不要说洛州封地也有多位朝廷命官日日督管，每年岁贡税银从来按时缴纳。慕府如何所受冤屈，各位弟兄也都心如明镜！”
“纵然华璃如今是戴罪之身，却也有陛下金口玉言亲自许下与镇远侯的婚约。天子一言，又如何会有出尔反尔朝令夕改道理？”
“只怕陛下本意根本并非如此，而是苏大人您听错了。”
苏鹜从未见人如此擅长胡搅蛮缠：“你——”
“苏大人，华璃再斗胆试问，镇远侯乃国之重器、封疆大吏，守护贺兰一方边境，平日里风雪苦寒，难得回京一次，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苏大人才要受御林军如此猜忌折辱？平日里是谁在边关苦战，才守卫京城一时太平，你们如此逼迫君侯，万一君侯因此受伤获罪，边疆百姓何辜，各位又如心何安？”
“还有！一群大男人，半夜京郊逼杀国之栋梁与一被冤入狱的无辜女子，此话传扬出去，御林军在京中如何立足？”
黑夜之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砸在御林军将领心坎上。
但是，纵然句句在理，又有什么用呢？
在场谁不知道这是一件不占理脏活，谁又真心愿意做。可终是身负任务、皇命难违啊！
是！慕老侯爷没有谋反的理由，京城上下皆知此案大抵是冤狱。谁也知道大煌朝边境眼下不能没有镇远侯李青原。可让他们就这么转头回去，拿什么跟皇帝复命啊？
因此，御林军的攻势因慕华璃一番话稍显疑虑缓和，却也不能退却。
片刻之后，又再度纷纷冲着马车追围了上去。
慕华璃：“……”
就知道会是这样。
好在她适才一番慷慨陈词，本来也就没有抱着能“说动御林军彻底放弃”这等不切实际的目的。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命难违。
她说那些，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黑夜雪中，马蹄阵阵。
一支队伍正向这边赶来。
她的拖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