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林雪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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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吹吹打打来到村口，马车停下，有小厮抱着一大盘鞭炮放在村东的大路边给理开，有两丈长，取出火折点燃就听见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顿时引来村子里的大人小孩。
花媒婆一身暂新的绛紫衣裙，头戴绒花走在车队最前方，手持手拍与围观的村民打着招呼。紧随其后有两个婆子手提绑着彩带的竹篮，撒着包着油纸的糖果，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哄抢，一时人声嘈杂好不热闹。
车队也随着慢慢地向村西头驶去。
林家老宅，院里院外挤满了看热闹村民。
林大山和林大河兄弟俩都手拄拐杖招呼前来的宾客，今天林家老宅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
林老太和大媳杨氏出来把花媒婆迎进主屋，马车停稳，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两个侍女，因今天不是真正拜堂之日，一侍女手捧粉色常服，另一侍女手捧头饰在杨氏的引导下进屋给林雪梳妆打扮。
杨氏的娘家父母兄弟姐妹也都来了，为林雪添妆。
还有林老太的两个闺女也被林老头给接回来了，二人都很少回来，此刻都缩在角落里不声不响地看着林老太与杨氏出来进去捂都捂不住的笑容。
今日林雪出阁大喜，林诚与林富也都请了假回来了。
就连林贵也被林老头硬是给求回来了，这个大孙子自小就仁义，脾气好，但犟起来，也是谁都难以劝服的。
林贵一大早就回来了，回到家中一刻也没歇着四处洒水，打扫一番。
他这个勤劳的个性是从小被林大川耳濡目染的。身为林家长孙，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带个好头，做弟弟妹妹的榜样。家以和为贵，兄友弟才会恭。
他很讨厌父亲的懒情，三叔的偷奸耍滑，喜欢二叔勤劳善良。
五年没回家了，这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林贵这屋瞅瞅，那屋瞅瞅，家里其他人都在，唯独缺少二叔一家，经他再三追问，才知二叔一家自愿要分出去单过，暂住老族长家。
于是林贵二话没说，就走出家门往老族长家走去。
话说林贵来到老族长家，院门是敞开的，他就大声问一下，“家里有人吗？”
“谁啊？”秦氏从西厢走了出来。
“林贵？”虽几年未见，秦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到林贵，秦氏心中就涌出酸涩来，泪水自是不禁涌了出来。
那年朝廷派人来征兵，每户一役，适龄就是林贵，否则就是林大河，因为林大川是服过役的，林宽年小。
那日林贵随着所有参军的人一块走的，林大山劝说林宽一块到镇子上送送林贵，不然也不知哪年才能再见面，本来兄弟俩感情也好，真正做到兄友弟恭。
不知林大山使了什么手段，自那日林宽就没回来，林贵在镇上酒楼里找了活做，离家虽近，也从未再回来过。
“二婶！二叔呢？”林贵问道，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罪人！
“在…在屋里呢，来，进屋。”秦氏拽着林贵的衣袖往西厢领。
“川哥，贵儿来了。”秦氏擦去眼泪对林大川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贵儿，几年未见，二叔想你啊！”林大川停下织网的手看向来人。
扑通一声，林贵在土炕前跪了下来，“林贵不孝，让二叔担心了。当年都是林贵不好，若我不拉肚子蹲了茅房起不来，宽弟也不会顶替我去，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让二叔二婶牵挂万分！”
“不是你的错！好了，都过去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从没埋怨过你，你不用太自责！ 快起来。”林大川说道。
“二叔，你这腿？”林贵看着林大川一直坐在炕上也不下来，不由地问道。
“我…我这两条腿都有伤，还没长好，不能走路。”林大川双手搬着腿挪挪位置。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我爹和三叔也都手拄拐杖，怎么这么巧，兄弟三人都断了腿？看这情形，二叔伤的最重，你们…你们打架了吗？”林贵狐疑地坐在林大川身边问道。
因为家里除了说二叔一家分家了，别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哪有？瞎想！你二叔是上山砍柴遇到一头大野猪，被野猪给拱断了腿，一身血淋淋地被几个猎户给救了送回的。
至于你爹的腿，那是我用锄把砸的，你三叔的腿是被镇子上周大员外的家仆打断的，他就是条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罪有应得！
我的双儿被你三叔雇佣两个小混子骗到盘龙岭外围山坳子里差点给打死，幸亏无双的师傅赶来，救下了无双。
我们双儿大难不死，清醒以后就不傻了，反而被你祖母和你父亲说是妖怪附身了，你父亲召集来许多村民要把双儿给绑了烧死，我这当娘的又岂能如他的意？
那时你二叔还昏迷不醒的躺在炕上，家里一分钱不出给他救治，反而让我们一家净身出户，得亏好心地老族长收留我们一家，不然，我们一家都不知如何安身…”秦氏叙说着来龙去脉，如今除了林宽还让她难受，别的事已不会扰她的心了。
林贵越听越觉得…反正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事已至此，发生了，也无法挽回。
无论别人怎么改变，自己不变初心就好！
“无论怎样，您们永远都是我尊敬的长辈，永远都是我二叔二婶。
来，二叔，我背您回老宅过一晌午，毕竟林雪也是您二老看着长大的不是？她出嫁了，今个也是最后一天呆在家里了，午后就坐马车去县城了。
今天九月十九，明日九月二十，县丞大人已准备好了花轿正式迎娶。
过了明日，林雪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说着林贵扶着林大川，把她挪到炕沿边，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把他给背了出去。
林无双在鞭炮齐鸣时，就牵来小黑马一溜烟儿去镇上了，看着钱县丞那么给面子，派了六辆马车，还特意按照她的说法装饰了马车，那么隆重，自己若不给准备些添妆礼物，有点说不过去。
纵马一会儿就到了镇子上，来到一家手饰店，选了一副银丝手镯，一对蝶恋花流苏银饰发簪很是好看。
付了五两银子，伙计找来精美的木盒，分别给装好，递于林无双。
出了手饰店，又来到陈氏布庄，向姐姐说明来意，林茹也愿意回去给林雪添妆。
虽说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林雪也很少在家，基本都是在外祖家长大，每次回来也都很亲近林茹，林老太偏心也不是林雪能说的算的。所以林茹还是愿意回去送送她，并选了两个绣工较好的荷包，一款男式荷包上绣着青竹，一款女式荷包上绣着并蒂莲花。
姐妹俩告别陈婉娘，走出店门一看，林茹傻眼了，她以为妹妹是赶马车来的，结果就一匹小黑马，那自己怎么回家？
林无双看姐姐发愣，催促道：“快走啊？一会儿开席了，咱就迟了，听说午饭过后就动身走了。”
“那我坐哪儿？怎么回去？”林茹犯愁地说道。
“戚！我既然骑着小黑马来，就有办法把你带回去。”林无双说完话一弯腰来个公主抱，就把林茹抱上小黑马，然后自己一个前抬腿，一提气跃坐在小黑马的背上，反手抓住林茹两只无措的手扣在自己的腰间。
说一声：“姐姐搂紧了。驾！”小黑马四蹄生风如一道黑影转瞬消失在街道口。
“这丫头，以后得嫁个什么样的夫婿才能降住她？唉！性格不得了哟！还是林茹好，温柔随和！”自己大侄真有眼光！陈婉娘站在店门口小声嘀咕着。
“小成，你看一会儿店，我去做饭去。小成？”陈婉娘见小成没有回声，又喊了一句。
“啊？”
“你在那发什么呆？”
“啊？噢！我在想林茹的妹妹那骑马的速度这么快？一眨眼就看不见了！”小成挠挠头不无羡慕的说道。
陈婉娘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往后院走去。
林无双骑着小黑马风驰电掣般在大路上奔跑着，林茹闭上双眼趴在林无双的背上，双臂紧紧地搂着林无双的细腰。
路上的行人也只是看到一道黑影从身边穿过，便不见踪影，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真是一匹宝马良驹，潜力股啊！自己买它买的很值。
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小黑马又长高了一些，长壮了一些。估摸着小黑马的年龄最多三岁，未来的日子里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小黑马定会陪伴她林无双几十载。
今天大榆树下，是最清静的一日。
所有爱八卦的闲人都不见了踪影。
老林家的姑娘又有一个当官太太了，虽不是原配，但也不是妾，是平妻，那将来生出的孩子也是嫡系。
官家，有钱家，有妻有妾。没钱的平民家，能讨到老婆就不错了，人比人气死人。
林无双进了村，就放慢了马的速度，越靠近老宅，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有村民用手帕包着十来个鸡蛋的，有抱着老母鸡的，有抱着两棵大白菜的，还有准备几个大钱的。
都被林老太以没时间招待为由，拒绝村民随礼。
院内飘出菜香，林老太请了两个会炒菜小媳妇儿帮忙做饭，自家两个儿媳妇做饭只能自家人吃，今日贵客临门，她们做的饭菜是无法招待贵人的。
林无双把马拴在老宅门前的树上，拉着有些腿软的林茹走进老宅的院门。
姐妹俩自从与老宅分家以后，由于都能吃饱饭，那气色也都被养的红润，长相都是上乘，身高腿长，在众人中犹如鹤立鸡群。
林贵在屋里听到院子里众人赞叹声，走出主屋，他也刚把林大川放稳在板凳上坐稳，让二叔与舅舅聊聊天，舅舅脾气随和也是个勤快善良的老实人。
“大哥哥？你回来了？”林茹脸露惊喜地喊道。
“二妹妹，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呢！这是…”林贵看向林无双不敢确言。虽听二婶说无双已经好了，在自己印象当中，无双小时候每天都抹的脏兮兮的，脸都涂抹的不见鼻子不见眼的。
眼前的女孩，个子高挑纤细，气质清冷秀丽，虽身着一身灰布奇装，但难掩她高雅之美。
“我们见过，大堂哥！五年未见，我竟然认不识你？那日我身背竹篓想去酒楼问问卖野物的，你把我当成乞丐了。呵呵…”
林无双记起那日她去福运酒楼，大堂哥没有眼高于顶的驱赶她，而是让她到后厨房门口等着，会有残羹剩饭。
他也没认出她还把她当成乞儿了。也不愿那日自己确实一副乞丐模样，一身破旧麻衣，露脚趾的鞋。
“噢！我想起来了。我哪里能想到，你会一个人来镇上？好了，以后无论在哪，大哥都能认出四妹妹的。走，进屋吧。”林贵向后退去，让出进门的道路。
林无双站在角门旁向西间里扫视，只见花媒婆和好几个女人拥挤在屋里，她们都在为林雪添妆，所添的物品正往箱子里装，装好后，箱子盖上但没上锁。
据说出嫁女陪嫁箱，箱子一旦上了锁就不能再打开了，只有到婆家了才能打开。也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阿爹！”林茹轻声喊道，脸带笑容看向林大川。
“过来，双儿专为去接的你姐姐吗？你们娘一会儿就来，她在家做点饭给小雪球吃。”林大川伸出手向两个闺女招手，示意都到他身边去。
数日不见，他的茹丫头也养细润了，看着两个如壁人一般的闺女，林大川一颗心都柔化的爆棚！
人家都重男轻女，他林大川不是那号人，闺女儿子都是他和香儿的宝。
以前自己无能，妻儿跟着他受苦了。
托小闺女的福，以后再也不会了。待他好了以后，他要把妻儿放在第一位，爹娘都要靠后，若没有小闺女的救治，妻子的守护照顾，他林大川何德何能还能存活坐在这里？
姐妹二人见过林大川之后，又与林贵的舅舅见了礼，喊了一声，“舅舅好！”
“哎！好好好！”那杨舅舅很和善地点点头。
林无双一看这杨舅舅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她发现了林贵长相随舅舅，刚刚她还纳闷呢，林贵长相既不随大伯也不随大伯娘。
“茹儿，双丫头快进去，就等你俩了，你们大姐姐一直念叨着茹儿呢？”林老太一手牵一个，把二人拉进西间。
“在陈氏布庄做活可累？绣工可有学会？”林老太又一副慈祥祖母的关心状态。
“还好！”林茹言简回道。
“二妹妹，快过来，姐姐都有点想你了呢，四妹妹去接的吗？”
“嗯。大姐姐今天真漂亮！”林无双真心夸赞！
“谢谢四妹妹！来，吃糖。”林茹抓了一大把糖果塞入林无双手中，又抓了一把递给林茹。
林无双把糖装进裤裙兜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个精美的木盒，分别打开放在炕上，银丝手镯泛着光。
林雪忍不住把一副手镯拿起带在手腕上，雪白的皓腕衬的手镯是好看，从小长这么大，林雪还没戴过手镯呢。
三日前下的聘礼里有一副翡翠手镯，林雪不敢戴，生怕一不小心没拿住给打碎了，那多不吉利！
还是双妹妹有眼光。
又伸手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两支银簪，这是一对儿带着流苏珍珠的蝶恋花银簪，那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随着手抖动，如一只真的蝴蝶眷恋在鲜花上，栩栩如生！花瓣上的彩漆甚是艳丽。
“啊！大好看了！谢谢四妹妹！”林雪小心地把银簪装进精美的木盒里，那副银丝手镯没有取下来。
“大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两个荷包，你和姐夫一人一个，荷包都是熏过香的。都是我亲手做的。礼轻心意重，大姐姐莫嫌弃！”林茹把两只荷包递到林雪面前。
林雪接过一看，绣工精致，针脚细密，比她的绣活好太多了。那青竹与并蒂莲花绣的跟真的一样，短短的半个月，绣活竟做的这样好！
“二位妹妹有心了。大姐姐都十分喜欢。”
“都出来做席了，吃了饭就动身了。”被林老太请来主事的人喊道。
众人都出来在院子里做席，主屋里也摆放一桌。
迎亲的人把马车都调转车头后，换班吃饭，有催喜的，时不时放一挂小鞭炮。
由于今天又不拜堂，明日才是大喜日子，林雪自是一同上桌吃饭。
饭后，花媒婆催妆，两个侍女给林雪妆扮，最后由林贵给背上花车。
林大山杨氏林老太林老头及杨氏一门亲戚也都坐进了马车。
随来的小厮把林雪陪嫁的箱笼也给搬上车。
随着一阵长长的鞭炮声，马车慢慢地向前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