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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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燕金梅学起做饭来还挺快。
她现其实像大嫂一样做出可口的饭菜，其实也没啥难得, 搓面条儿, 炖骨汤也不难。
尤其是自己个儿做出来的饭菜被全家人吃的喷香的时候，心里头那是贼开心的。
田秀平十分讶异这个老姑娘的成长。
燕金梅长这么大, 还没给她们老两口儿做过啥吃的, 也从没主动进过灶间去忙活，总是嫌弃做饭的烟味儿大, 熏坏了她的头。
机会也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临近年底的时候, 赵志文的信就带了一个好消息。
学校里的附属幼儿园在招老师，赵志文的父亲刚好为燕金梅争取到了一个去试一试的名额。
老燕家一家子欢天喜地，喜地欢天。
燕金梅本就是公社小学里的老师，要说这个工作经验, 那可是实打实的, 一点儿也不掺假。
哄小孩子，就跟带着一帮一年级二年级的小学生差别不大，燕金梅也觉得总算是等到适合自己的机会了。
等到过年那会儿，放假的赵志文也从北京赶了过来, 说是准备过完年就带着燕金梅坐火车回北京。
老燕家迎回了一个姑爷，全家人都把过年更加重视起来。
毕竟过了这一年，也不知道燕金梅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回来大罗村儿过年了。
燕金梅自打收到赵志文的信, 心里就开始忐忑, 既是对家的不舍, 也是对北京未知的恐惧。
且不说这工作成不成，她可是连公公的模样儿都没见过呢。
这公公要是瞧不上她，那可要咋整呢？
田秀平倒不担心自己的小闺女，就是心疼金梅再走了，这家里头连个读过书的大人都没有了，这要是阿福她们几个以后学业上有点儿啥问题，可咋办哟。
燕金梅：妈，我是你亲闺女吗？
赵志文还给自己的丈母娘带来了一个内部的疑似消息。
这往后啊，可能买卖东西会变成合法化的，并且会大规模提倡。
这么说，田秀平现在倒买倒卖，往后就不算投机倒把了？这当然对田秀平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那就不用装模作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啊。
自打田秀平自己收了鸡苗儿，自己养鸡下鸡蛋，这鸡蛋的质量就蹭蹭往上涨。
以前是她在村儿里收了鸡蛋，或是在黑市收了鸡蛋去倒卖，现在是自己养鸡下蛋拿出去卖，这差别可大了。
自己养鸡下蛋卖，成本上就低了些不说，还省下了挨家挨户去要鸡蛋的功夫。
现在家里的鸡苗基本上都长成可以下蛋了，田秀平一看鸡苗充足，下的蛋也不少，干脆就继续一边儿培养更多的鸡苗，一边儿压价收别人家的蛋。
因为自己家的鸡蛋质量高品相好，生意也越来越好，哪怕是顺应市场的涨价，也还是保持住了原有的一部分买主。
赵志文带来的消息，也可以让她趁着现在大家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时候，再多做一些准备。
“妈，我觉得，咱家可以考虑搬去县里，甚至是市里，地儿越大，这市场也就越大，您要赶在前头做好工作，到时候啊，还不是坐等着收钱？”
去县里到时田秀平最大的心愿。
要是真的自己搬到县里，那还不是每天都能看得见阿福了？也就不会自己想念小孙女儿了。
老燕头儿也是格外地赞同。
“志文啊，你说的那个啥规定啥时候能下来啊？”
田秀平听完以后，恨不得阿福她们几个开了学就搬过去。
“估计慢慢儿就都会允许了，这样的生意一旦上头没有明确规定说不允许，下头管的就会松泛很多了，我觉得完全可以胆子大一些的。我是听我爸说，上头已经有这么一个意向的，来问了一些专家的意见了，估计也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儿，不过机会也就那么多，把握住了就能赚大钱。”
顺子对这话感兴趣啊，把握住了就赚大钱啊。
“奶，要不你让我帮你干？”
田秀平一脸嫌弃，连头都没转过去。
田秀平：我胳膊腿都好着呢，要你帮吗？
再一次求顺子的心理阴影面积啊。
“奶，我也想赚钱啊！你知道我不是个读书的料！”
顺子不是读书的料，不光的田秀平知道，老燕家包括全村儿每一个不知道的。
多少年了，大罗村儿里，出来学习好的孩子最多的老燕家，居然也出了一个不及格的糟心孩子。
差点儿连初中都读不上的啊可是。
谁家都会隔三差五地调侃一下田秀平，你这个孙子啊，不成啊，还赶不上我家那个小的。
田秀平这个时候，一般会很礼貌地进行回应，“没随我，随他爷了，你知道的，有时候家里风水不好，就容易出来这种不合群儿的。”
顺子：奶，我不要面子的啊！
说实话，赵志文也在心里心疼了顺子好一阵子。
眼见顺子也快要初中毕业了，不，他其实不一定能毕业的。反正以后没学上这事儿是肯定的。
那顺子以后可咋办？回家来，跟着燕建国种地？
顺子可不乐意，可没法子，现在田秀平可没给他机会证明自己点儿啥的。
田秀平：能不能你等你初中毕业了再说？
“要不然，日后咱们就把鸡窝垒得更大，养更多的鸡，然后直接在县里卖，就像百货大厦一样，搞一个柜台，专门卖鸡蛋去。”
田秀平这想法也是胆子大，虽然现在规定是允许私下里养鸡，可没说是让大家，私自开上一个养鸡场。
老燕家的鸡本来就已经太多了，统共加起来能有个五六十只，一天就是一百个左右的蛋，单是赵春芳进到鸡窝里去捡鸡蛋，就得捡上好半天，况且，这鸡苗还在不停地孵出来，再长大。
“老婆子，那要那么多的鸡，会不会夸张了点儿啊？一百多个鸡蛋你拎着去县里都费劲啊。”
田秀平到现在还要徒步走到县里去卖鸡蛋，确实是费力又费时。
这几年，她不是没想过买个自行车改装一下，或是直接买个能拉货的三轮儿。
可是这几年手里都没有自行车票啊，这上哪儿去买去。
自行车这类东西本就稀有，票子就更难拿得到了，有的人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找不到一张。
她要是能有个三轮儿，蹬着它，装着鸡蛋去卖货该有多好啊。
“我这不是一直想弄一辆三轮子，可也见不着影儿啊，能有啥办法的？”
赵志文听了这话，意识到也该自己出马了，拍丈母娘马屁的时候到了，赶紧应承下来，回头进县里城里帮着找找门路。
田秀平也就把自行车和三轮儿车的事儿，按下不提了。
当然是赵志文在他临回北京前，千方百计地给他丈母娘搞来了一台三轮儿的平板车。
让田秀平开心的另外一件事儿，就是阿福又带回来了一个双百，光荣继承了老燕家老大铁蛋的光荣传统。
田秀平十分开心，就连嘴巴都要咧到后耳根子去了。
顺子：奶啊，能有啥的，不才二年级？
田秀平：那你倒是二年级的时候给我考一个？
顺子：……
阿宝依旧是两个九十多分，改不了自己那个马马虎虎的毛病，还被班主任叫成“马大哈”。
田秀平觉得可能就是阿宝猪肉吃多了，得多吃些鱼啊啥的才能变得聪明，于是她开始管制阿宝吃肉，这可当真是苦了阿宝了。
说到猪肉啊，这生产队过年已经不分猪肉了，改成谁家想养就自己养，想吃就自己杀。
这下大家都开始羡慕那些趁着当时生产队放猪苗的时候，抢着用工分儿换了猪苗的人家。
比如老燕家。
赵春芳当时机灵，牵了一头小猪苗回家，也是慢慢儿地在后院儿养大了，然后还迁出去公社找人安排去隔壁村儿配了崽，人家的母猪怀了种，答应好了过完年去领小的。
老燕家过年的时候，也就心安理得的躲在后院儿sha了家里的猪。
sha猪这活儿燕建国就会，以前村儿里sha猪分肉他也跟着忙活过。
sha完，还不忘记拿着肠子把猪血给灌进去，然后扎个扣子，留着做血肠。
以前生产队里过年分猪肉的时候，都是好东西和猪下水啊骨头棒子啊啥的搭配着分的。老燕家人多，为了多要点儿猪五花，猪里脊啥的，就放弃了要猪血。
猪血可是不可多得的，灌在肠子里做成血肠，再炖在酸菜锅子里，那叫一个香啊。
今年，老燕家终于也吃上血肠了。
赵春芳足足灌了好几根儿血肠，然后浸在凉水里，想着多保存些时日。
她切了整整一大颗的酸菜，炖在铁锅里，又切了一大块儿五花肉，丢到酸菜锅里，用小火儿慢慢炖了大半个下午，等到快熟的时候才切了整整一大长根儿血肠进去。
又闷了好一会儿，才盛出来。
燕建国哥儿几个早就馋得嘴里口水都出来了，迎面闻着扑鼻的肉香味儿，简直是快活过活神仙。
这也算是赵志文住到老燕家以来，第一次吃到血肠，吧唧嘴也吧唧了好半天呢。
那么大的一头猪，光是老燕家自己家铁定是吃不完的。
燕建国差不多把各个部位都分类大块儿切好，然后摆在后院儿里，赵春芳留下了该留下的部分。
像猪脚啊、猪心啊，她就留着，准备用调料啥的卤一卤，也是她自己摸索着想出来的法子。
剩下的老燕家常吃的部位也都留下来了。
最后留下的那些肉，老燕家铁定是吃不完了。
现在天气还凉快，要是过完年，天气回暖，这肉也就留不下多久了。
老燕家便再第一生产队里挨家挨户，敲敲门，去询问人家要不要买点儿猪肉，铁定比市场里便宜。
大家一贯知道田秀平私底下收村儿里的鸡蛋，这一下子还卖起猪肉来了。
那么多户人家正愁着没地儿去买肉过年呢！
大过年的别说没肉票了，就是有，也在百货大厦排不上队啊。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于是，老燕家再过年前又在第一生产队里头，悄咪咪地卖了一波儿的猪肉，在过年前的时分，赚了不少的钱。
当然也不是所有第一生产队的队员都被通知到了，就比如老沈家就不知道。也不单单是因为陈翠兰和燕建文的关系比较复杂。
况且，谁不知道这老沈家也确实是拿不出钱和细粮的样子来。
老沈家平日里，就是赚工分儿赚到能吃饱的样子也就停下来了，绝不会多干一点儿活儿。
至于钱嘛，也就沈铁民有点儿每个月靠着生产队队长职位在公社里拿的津贴了。
那点儿津贴啊，供他儿子读书上学都费劲的。
胡春花一琢磨啊，这过年啊，第一生产队里也就老燕家家里有猪有肉，不去弄点儿回来，就得挺着不吃肉啊。
那可不成，铁民家的小孙子还在长身体呢。
她就撺掇赖在娘家大半年的沈翠兰去她婆婆家买点儿肉，象征性给了她五毛钱。
沈翠兰这大半年可是被折磨得够呛。
天天被拉着下地干活儿不说，在家里头被她嫂子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一会儿帮她侄子洗尿布，一会儿帮着做饭打下手的。
她嫂子还一脸振振有词：你一个被赶回娘家的，干点儿活儿咋了？你哥白养你？
她也有过一段儿时间撂挑子干脆不干了，可结果就是她嫂子和她妈一块儿吊着嗓子埋汰她。
她一个打不过两个啊。
她也回到老燕家的地里头去找过燕建文，可是燕建文不搭理她啊。
以前对她百依百顺那么好的燕建文，现在连看她一眼都懒得抬头，自顾自地忙活着自己脚底下的地，一锄头又一锄头，扎实又有力。
看着燕建文勤劳又能干的样子，沈翠兰心里悔极了。
造了什么孽哟，这么好的男人，自己干嘛非赌气跑回娘家呢？下不来台了吧。
原本是觉得挺一段时间，这燕建文受不了了一个人也就会回老沈家找她，结果压根儿就没有，人家过得好着呢。
哪怕沈翠兰追到田里，人家还是无话可说。
如今胡春花让她去买肉，这就是又给了她一次进老燕家家门儿的机会，她求之不得啊。
赶紧乐呵呵地拿着钱出门儿去了。
转过年铁蛋就要考高中了，学业上也变得越来越繁重，铁蛋是瞧好了更好的学校，不仅仅是自己中学的高中部。
他想去更大的地方，想有更宽的眼界。
县里可不是他最终的目标。
目标更高就意味着成绩要求也更高，尽管是在过年，他依然每天都躲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地温习课本儿，做练习题。
田秀平还奖励了铁蛋五块钱，让他拿着以后回县里去买点儿好书看，考个名牌儿大学回来，也给她这个老太太争争光。
顺子斜着眼睛，看着她奶高兴得样子，笑眯眯地也问他奶要钱。
“你？你考高中吗？你考大学吗？不考吧？那就滚蛋吧！”
顺子再一次蹭了一鼻子灰。
阿福时不时地静静地坐在大妈那屋里的小隔间儿里，看着他铁蛋哥认真学习的模样儿。
“哥，初中的东西难不难？”
铁蛋虽然一贯是冷冷的，可对俩小妹妹还是不错的，这个时候顺子、富贵儿还有旺财的待遇，就有一个明显的和阿宝阿福的区别了。
“还成，只要多看几遍就不难，都是举一反三。”
“啥是举一反三？”
“就是1+1和1+2你会做了，就不怕1+1+1了啊。”
阿福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知道了，我哥最聪明了，一定能考到市里头去！到时候哥就带我去玩了！”
铁蛋看着阿福妹妹嘴角的小梨涡，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儿。
“你以后就知道了，这村儿里太小，县里也太小，外头的世界大着呢！好学校也多着呢，还有的是比咱小姑夫更好的大学，知道不？”
阿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没等阿福凑上去看清楚铁蛋书本上写的是啥，她就听见院子里一阵躁动。
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还是最喜欢看热闹，她赶忙快步赶出去，瞧瞧到底生了啥。
一进到院子里，只看见五婶沈翠兰站在门口儿，望着院子里的燕建文。
阿福脱口而出，“婶儿，你咋瘦了这么多啊。”
这就是大家骚动的源头了。
几个月没见，沈翠兰瘦得厉害，原来花了五年时间吃得圆滚滚的下巴，现在竟然变得尖尖的。
这还是那个五婶儿吗？
沈翠兰直勾勾盯着燕建文，把年轻那会儿勾搭燕建文的招数都给用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燕建文全然没理会，只说了一句，“买肉去后院。”
燕建国燕建业也傻了，这还是那个宠媳妇儿的老五吗？
沈翠兰也傻了，只好一个人上到后院买了一点子瘦肉，老燕家一点儿也没给便宜算。
燕建文等她走了，才说出心里话，“大半年了，没想着问儿子闺女一句话，现在有肉了想起来要套关系，就算让她回来，儿子闺女也铁定是不管，那我要这个媳妇儿干啥？”
硬气啊！
燕建文这个人本身就犯轴，现在针对不让沈翠兰回来这个事儿又轴了，看来沈翠兰啊，是以后甭想回来了。
老燕家靠过年卖猪肉赚的六七十块，准备全用在扩建鸡舍上。
全家趁着农闲一块儿忙活，要不闲着也是闲着。
老燕头儿率领三个儿子一个女婿，在后院盖了一座大砖瓦房，又准备靠着自己的木匠手艺，在里头安置一些木头架子，每一层上头都盖上草，让鸡可以我在上边儿。
一间砖瓦房可比之前的鸡窝装的鸡要多多了，两三百只一点儿问题没有。
按照田秀平的意思，以后还能房子靠着房子再建。
过完了年，燕金梅就跟着赵志文回了北京，老燕头儿少不了哭鼻子难受。
家里的孩子们心里也不舒服，小姑姑和小姑夫咋说都是他们的启蒙老师，就这么走了，也怪舍不得。
“没事儿，考到北京去看我们！”
这也算是临别前，一家子人彼此的承诺与祝福了。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很快，总觉得过完年还没多久，铁蛋的中考如期而至，那个牛气冲天的成绩也是让铁蛋的大名燕安，流传在整个县里。
是的，村儿里都不成了，得是县里。
他考了个全县第一，破格被市里的重点高中录取了，人家还免了铁蛋的学杂费，还给了奖学金，说是要请他去市里读书。
田秀平面子上有光啊，在黑市卖鸡蛋，但凡遇见老主顾就要吹嘘上一会儿。
赵春芳也是面子上有光啊，为此特地拉着铁蛋，回了一趟娘家，跟自己年迈的母亲亲自报喜去了。
顺子面子上无光啊，全村儿人都在拿他跟他哥比较。
“老燕家脑袋瓜儿真厉害，我还以为就只能出那么一个燕建学呢！你看看铁蛋，比他三叔还厉害了。”
“跟老燕家啥关系，你以为遗传啊？拉倒吧，你看铁蛋的亲弟，顺子，不也是啥也不会？”
“也对啊。”
于是乎没在还剩下一年才初中毕业的顺子，辍学了。
读不读还有用吗？反正比不了业，反正都是被乡亲们拿着跟他哥比，还不如干点儿让自己舒坦的。
就此，顺子成为了田秀平的小跟班儿。
赵志文说的那个政策已经在年底的时候公布了，到了这会儿，大家已经开始明着买买货物了。
县里也出现了很多私人开的各类小店，百货大厦的生意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田秀平赶在刚刚过完正月的时候，在距离百货大厦不太远的地方用自己手里的四百块买了一个小院子。
老燕头：啧啧啧，老婆子真舍得花钱！
田秀平：舍不得钱套不着生意，你懂啥？
这院子不大，统共就两进房子结构还不大好，只有一进房子靠着街道，另外一进靠在里头。
也就是院子能稍微大一点儿。
田秀平就是相中了这个地界儿，距离原本的黑市不远，距离百货大厦也不远，既能维持住原来的主顾又能拦下百货大厦的生意啊。
顺子：奶啊，这还不都是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