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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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爷龙老爷子夫妇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天不下雨,都是要悄悄爬到驮牛山上去忙活一天的,要么帮着翻晒粮食,要么帮着处理石渣,要想守住驮牛山的秘密,就必须清理干净建仓时所留下的乱石渣土,恢复原始植被覆盖。
因为这座粮仓的缘故,驮牛山半山腰东西南北所有登顶路径皆被何幺爸开科采石凿成了绝壁,东面山下是桃树园,山腰开垦了许多棉田,这里就只能自棉田断开,从碾子坪环山往上进行封禁,由赵二娃、黑牛、黑子等人护林禁猎。
粮仓近万担的储存量,负责翻晒粮食的管理员自然是少不了,而且,每年的新麦子新谷子出来,都要依靠何老五这帮人在夜间偷偷地把库房陈粮通过密道送去粮店,再把粮店的新麦子新谷子送回粮仓。
这帮脚夫该老的已经老了,跟船拉纤,挑担子穿山过涧跑码头需要年轻的壮劳力,上了年纪的,明里是被何老五遣散了,暗地里却成了收山归隐的护林队,也是负责秘密翻晒、经管粮食新陈更替的仓管。
驮牛山的秘密永远都只能是个秘密,除了粮仓的管理员和赵家特定人群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知情权,所以,驮牛山的隐秘性是把控得非常到位的。
首饰垭的养蚕业已经启动、丝绸厂的所有设备既然已经运回潼川,那就必须尽快完成设备安装和燃料储备,以及工人操作技能的培训。
操纵洋机器不是民间手工作坊,人才技术离不开要去挖瑞德公司的老班底,余德清在赵尔丰面前做了恶人、在恩特儿面前做了强盗,接下来恶人做到底、强盗做到底,剩下的还得由他继续操作。
只不过这一次,赵子儒打算派赵子文和赵老三一同前往,因为赵子儒做事从来都不能少了担当,恶人不能全让余德清一个人去做。
赵子儒自己涉嫌暴富,目前不适合去成都亮相,他第一要做的就是上驮牛山去看看,去盐灶看看,然后择日把赵氏门下的掌柜们召集拢来吃一顿团圆饭,规划好明年所有的经营策略。
对于眼前的乱象,赵子儒一到家就表明了态度,不管哥老会其它堂口要怎样怎样、革命党要如何如何,他赵家都一概不管,赵家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
这个态度给蓝枝夏金婵打了一个定心锤,因为在她们心里,赵子儒在射洪本身就是一棵参天大树的存在,税家子弟的加入无形之中又让这棵大树遮天蔽日,又因为杨铁山和翠翠的关系,她马家就算已经傍上了这棵大树,她们相信,不管未来的革命也好,动乱也罢,只要有这棵大树在,她马家就会有所倚仗、马王爷所有不安分的想法也始终会被赵子儒的沉稳压制。
马武怂恿撺掇小芸来赵家的用心,夏金婵最先怎么也没想明白,所以急着赶来拜访龙宝珠,要一探究竟。
谁知歪打正着撞上赵子儒回归,目睹了余德清夫妇的风采,同时赢得赵家人好感,桃子和税勇的亲事更让她受到了启发。
看来,马武想要结交余德清这一条线的心思一直没变啊,小芸虽然很多地方比不上蓝群,但这丫头长得不丑,性格有可能比蓝群要好,万一被税家子弟中的谁看上了,岂不就进一步加深了他们两家的裙带关系?
夏金婵有了这一想,几次想要当着龙宝珠的面主动提出来,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回回都因为自卑而未能开口。
毕竟,余德清和蓝群就是例子,何况她夏金婵是恶人沙虎的女儿、小芸只不过是一个比她夏金婵更卑贱的丫头,而如今的税家子弟每一个都已经成了脱胎换骨的反清义士。
冲动和自卑让夏金婵非常矛盾,但有一点又让她感到欣慰,龙宝珠已经答应了留下小芸,只要小芸人在丝绸厂,假以时日,那就万般皆有可能。
然而,就在她们一行辞别赵家上下从大院坝出来的时候,刘三爷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少奶奶,翠翠小芸去丝绸厂的事可能有变。”
夏金婵一愣,问道:“怎么回事?龙大奶奶已经答应了呀!难道……赵爷不让?”
刘三爷摆摆手:“不是这样的,赵家是好人家,好到无可挑剔的人家,我是觉得,翠翠跟干精的亲事需要再考量考量。少奶奶先等等,我跟三女子先说说。”
夏金婵闻言,心里很不舒服,但她相信刘三爷说这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路上,蓝枝和刘三爷远远落在后面走走停停、叽叽咕咕,谁也不知道他爷俩在叽咕什么。
夏金婵则死死拽住小芸硬刚,问为什么不做商量就擅自离开马家?”
小芸怕什么来什么,委屈死了,想辩驳又觉得理亏,逼急了方才说道:“小姐,你就让我跟五妹去吧。”
夏金婵怒道:“我说过不让你去吗?不让你去行吗?我是问你事先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小芸道:“小姐,你让我怎么跟你商量啊?是老爷他……”
夏金婵更没好气了:“什么小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已经出嫁为人妇,不再是什么小姐了,你记不住吗?”
“哦,是!少奶奶!”
“老爷怎么了?吞吞吐吐,难道老爷还会欺负你不成?”
“哎呀,你想哪去了?是老爷让我走的,他……他嫌我碍事!”
夏金婵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胡说八道!老爷怎么会嫌你碍事呢?那么多人他都不嫌碍事,怎么到你这里就碍事了?”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他!”
夏金婵戳她额头道:“你呀!鬼心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了?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呆不下去了,行了吧?”
“看看,说漏嘴了吧?什么叫多余的人?什么又叫呆不下去了?分明就是你心思太重、秘密太多。”
“我有什么秘密呀?!”
“没秘密跑什么呀?”
“哎呀,我不跟你说啦!”
“你是我的人,不跟我说跟谁说?”
“跟你说不清!”
夏金婵还要说,胃里突然一阵恶心,接着,好一通干呕。
小芸只当她是被气坏了,赶紧拍她背心:“少奶奶!你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嘛!”
夏金婵只管作呕,差点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对不起,这也是我的秘密,不可奉告。”
前面的翠翠和张山闻声立马折回,翠翠小芸手足无措,张山则笑道:“小芸,这下你跑不掉啦!”
小芸哪里理他,翠翠一个劲追问夏金婵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夏金婵只以为会丢丑吐一地,结果呕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张山拱手作揖,尽是调侃:“恭喜嫂嫂,贺喜嫂嫂,嫂嫂大喜啊!”
小芸眦目道:“张哥,你胡吣什么呀?奶奶吐成这样,什么大喜?”
张山道:“你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你家奶奶有喜啦!这都看不出来?”
小芸瞪大眼睛怔在那里,翠翠赶紧扶住夏金婵道:“真的呀先生?那……”
夏金婵俏脸绯红,摆摆手:“走吧,别听他胡说。”
张山幸灾乐祸地冲小芸挤挤眼:“我胡说?家里有现成的郎中,回去叫大奶奶把把脉,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这下,夏金婵喜上眉梢,翠翠也乐了,小芸却发起愁来,叽咕道:“哎呀,这也算秘密呀?欺负我不懂。”
夏金婵不理她,只和翠翠快步往山上走。
待上坡进了林子,小芸憋不住了,问道:“奶奶,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夏金婵明知故问道:“什么怎么办?”
张山道:“谁让你偷偷摸摸跑路的?你跟谁商量过了?五妹是赵家的人,她回赵家是应该的,你跟在后面跑算怎么回事嘛?”
小芸道:“我只想跟她去做工!”
张山反问:“做工?我看你是姓什么都忘记了!知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小芸一听这话,猛然面红耳赤,立马回击道:“我多大关你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张山尴尬了,但还是说教道:“好好好,不关我的事。可是小芸,我还是得说说你,你都已经二十多了……就不说嫁人的事,单就奶奶有喜了这件事你就离不开!你走了,谁来伺候她?”
小芸怒道:“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扯!你问问五妹,看老爷是怎么赶我走的?他自己说的,家里那么多闲人,还伺候不了几个奶奶吗?”
张山横眉竖眼:“那么多闲人?我说小芸,你不了解我哥哥吗?你怎么听话的?他这个人说话,横着说你得竖着听!他为什么同意你走?你不懂吗?小芸,搞不好三位奶奶接二连三都会害喜,你说你……”
夏金婵举手打断道:“好了,不要说了,走有走的好处,留有留的弊病。我这个人跟别人不同,丫头这么大了,总该有独立的时候。”
张山闭嘴,小芸幽幽道:“反正,我是没办法,老爷嫌我碍事,我除了自谋生路以外,别无他法。”
张山切一声,再不能说下去了,小芸表达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也难怪,这么大的两个姑娘成天在跟前晃,马王爷指定是犯了蓝群式的老毛病!
夏金婵对此什么都不能说,拿手帕擦擦嘴角,看看张山,示意他不要瞎操心。
之后目光停留在翠翠脸上道:“昨天之前,我们都还是看好五妹这桩婚姻的,可是就在刚刚,从赵家出来的时候刘家伯伯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五妹跟干精的亲事可能需要好好考量一下。我听这话不对味,问他为什么。他说,赵家是好人家,好到无可挑剔,考量的原因不是赵家的原因,而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我就更不懂了,又问他为什么,他却没有回答我。这不,跟你姐姐在后面商量呢。”
翠翠莫名惊诧:“什么意思啊先生?怎么转移到我身上了?不是在说小芸姐姐的事吗?”
夏金婵强调道:“五妹,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在今天之前,我们都是同意你跟小芸去丝绸厂的,但现在情况变了嘛!”
翠翠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一听她跟干精之间出现了问题,就整个人都懵了。
夏金婵又道:“我在想,假如,我是说假如,听清楚,假如。假如你伯伯和三姐觉得你跟干精的亲事不合适……再简单一点说,你伯伯和三姐想重新给你定一门更适合你的亲事,你觉得……你跟小芸还能去赵家做工吗?”
翠翠闻言,倒退三步,眼泪都要出来了:“为什么呀?”
夏金婵忙安抚道:“不要急嘛,我不是说了是假如的吗?五妹,说真的,你伯伯的话我是真不懂,我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说完一指身后对张山道:“张哥,你去催一催,告诉他俩,不要在这堰塘堤坝上叽咕逗留,有什么话到家再说!”
张山也懵了,看看翠翠,莫明其妙地转身走开。
走了张山,小芸慌得不得了,复又拉着夏金婵道:“奶奶,怎么回事呀!都跟赵家奶奶们说好了,人家也答应我们了,怎么说变就变了?而且……变得这样……诡异……”
一看翠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芸赶紧舍了夏金婵去拉着翠翠,又向夏金婵告饶道:“奶奶,我知错了,我不去了,我不去做工了,不要怪到五妹头上好不好?这不关她的事,是我死缠烂打要跟来的,如果因为我……是不是也太那个了?”
夏金婵怒道:“你说什么呢?人头猪脑。你长两只耳朵是干什么用的?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话到家再说!”
小芸被骂傻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翠翠赌气领头走了。
焦死人昨夜也喝了十来盅酒,因为心里满是憧憬,十分畅快,所以没醉。他算定刘三爷和蓝枝肯定会上他家来坐一坐的,故而回家后把房前屋后,屋里屋外都做了一次细致的规整,连夜做了一个大扫除。
金瓜现在跟翠翠就像仇敌一样,焦死人是不容许他留在家里见客的,吃过早饭就打发他下地除草去了。
收拾好锅碗,烧好茶水,出门见夏金婵翠翠小芸进了院坝,焦死人赶紧搭桌子:“她姐姐,快来坐。”
夏金婵小芸坐定,焦死人望着上山的路口问翠翠:“女儿,你伯伯和三姐呢?还有张爷呢?”
翠翠强忍内心的不快,机械道:“在后面,一会儿就到了。”
见翠翠面色不好看,焦死人哦一声:“女儿,我烧好了茶水,快给你姐姐上茶。”
夏金婵道:“郑叔,一家人不用客气。”
焦死人很是难为情地鞠躬笑道:“哎呀,她姐姐,你看……我这个家里就比不上牛哥家,我呀,连喝茶的茶杯都没有,只能用吃饭的碗……嘿嘿……真是怠慢得很。”
夏金婵道:“郑叔,不用这么讲究,我们都不是吃茶的人,更没有吃茶的习惯,你不用管我们。这样,我们等会儿要去上坟,你帮我们去买一些香蜡纸钱回来。”
焦死人道:“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要过年了嘛。”
夏金婵略有些小尴尬,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小芸似乎看出了夏金婵的用意,笑道:“郑叔,我和翠翠马上要去赵家上工了,临走前想给两位奶奶做一顿饭吃,烦请郑叔去帮我们买些酒菜回来,好不好?”
焦死人闻言尴尬,头大,他家连一个多的饭碗都没有,更别说其它了,这可怎么办?
不过,这种时候他不能说不。
刚说了一声好,听得身后一声喊:“郑哥。”
焦死人回头,见黑牛突然冒了出来,身后跟着张山蓝枝和刘三爷,黑牛正冲他招手。
焦死人转身过去,笑烂一张脸,躬身相请。
黑牛笑道:“郑哥,刘三爷和两位少奶奶还有张爷都不是外人,有翠翠和小芸在家陪客,你跟我去赶一趟首饰垭吧?”
焦死人道:“我正要去呢牛哥,你来了正好同路。”完了冲刘三爷一鞠躬:“三爷,她姐姐,张爷,那只好请你们先坐一坐,我去去就回。”
刘三爷道:“不用这么客气吧?都是一样的穷家小户,两位兄弟何必这样讲究?”
黑牛道:“请三爷别见笑,也请三爷别讲礼,三爷请。”
刘三爷拱手笑道:“不讲礼,不讲礼,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蓝枝道:“赵叔郑叔只管去。”
见众人都坐了,焦死人提了一只背篼挎上肩,和黑牛拱手作揖地去了。
出得竹林,进了柏树林子,黑牛从袖筒里掏出一物塞进焦死人手中:“郑哥,这个你拿着。”
焦死人一看手里的银子,很不理解地询问道:“牛哥,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有银子。”
黑牛道:“我知道你有银子。但这个是给翠翠的。翠翠现在不仅是你的女儿,也可以说是我的女儿,她马上要去县城了,很多地方都要花银子。”
焦死人道:“她现在毕竟还在我家的嘛,要花银子我给,你要给,得等嫁去了你家再给!”
说完,硬要把银子还给黑牛。
黑牛挣脱,嗔道:“嘿!这才怪,你昨天给我银子我说什么了?我给你银子怎么就七个三八个四的?”
“我不是请你帮我待客吗?我家里……”
“我这银子也不是给你的!是给翠翠的!我是请你帮我给翠翠小芸置两套像样的被褥。还有,两个姑娘身上都很单薄,还得添两身衣裳!别给我抠抠搜搜的,得置办好的!”
焦死人愣了愣,继而笑道:“哎呦,这还不是你家的人呢,就嫌我寒碜你了?”
“废话少说!”
……
东霞山顶
刘三爷拉着翠翠立于林间,望着远处的涪江河。
“五女子,知道伯伯为什么带你一个人来这里吗?”
“我知道,伯伯是有话跟我说。”
“那你猜一猜,伯伯会跟你说什么?”
“我家先生已经跟我说了,伯伯是觉得我跟干精的婚事不合适。伯伯跟三姐都已经商量半天了。”
“那你觉得呢?你跟干精合适不合适?”
“伯伯是看我比干精大几岁吧?”
“不是。”
“那就是伯伯看不上干精。”
“也不是。”
“那就是伯伯看不上自己的侄女,认为侄女高攀了赵家。”
刘三爷呵呵笑,把另一只手搭在翠翠手背上,叹了一口气道:“女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五女子了,口齿很伶俐呀!伯伯深感欣慰。”继而更深更长地又叹一口气:“五女子,你把伯伯当亲伯伯不?”
“伯伯一直都是亲伯伯,五女子从小就知道,伯伯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女儿,伯伯对不起你们啊,你们刚离开富谷寺的时候,也怪伯伯日子过得太难,忽略了你们。再加上,你爸爸当初嫁你姐俩嫁了个一去不回……唉,伯伯不配做伯伯啊。”
“伯伯,都已经过去了……我从来就没有埋怨过伯伯。”
刘三爷眼泪刷就下来了。
翠翠又道:“刚开始的时候,金瓜她妈不待见我,我也想回来找伯伯,可……爸爸对我很好,金瓜对我也很好……后来,我认识了干精和桃姐姐,再后来,大奶奶就时常接济我们,再……再后来,我帮爸爸养蚕,小矮子欺负我们,赵家的叔叔伯伯们帮我们打官司,斗倒了小矮子,最后,四姐姐和先生找到了我,我们一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刘三爷泪眼朦胧,握紧双手道:“所以,女儿,赵家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嗯。可是,伯伯为何要干涉我跟干精的亲事?”
刘三爷抬手抹了自己的眼泪,也擦了翠翠滚落的泪珠:“女儿,你长大了,我得感谢你家先生教你读书识字、教会了你许多做人的道理。你懂得了道理,才会懂得伯伯的心啊。”
“伯伯,我虽然读了一些书、虽然找到了姐姐姐夫、虽然不会再过穷日子了,但我不能忘了赵家,特别是干精和桃姐姐,更不会离开他们。”
“伯伯当然知道,点滴之恩,涌泉相报嘛,特别是,你现在的爸爸。女儿,金瓜待你如何?我听说,他也是很维护你的呀。”
“金瓜对我是很好,维护我也不错,我来桃树园本来也是爸爸收养的童养媳。可是,后来变了呀,金瓜他……好像跟那个小矮人……”
刘三爷赶紧道:“这个我知道,你四姐姐已经跟我说了,哎呀,女儿,你爸爸是个苦命的人啊。可是女儿,金瓜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是没有过错的。”
“可是,我爸爸也是没有过错的,小矮子凭什么这么对他?伯伯,我恨死那个小矮子啦!”
“当然,小矮子是可恨,你姐夫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你的婚事是得由你爸爸说了算,因为只有他!才有嫁你的权利。他不把你嫁给金瓜,是因为他看重你胜过了金瓜。干精的确比金瓜强盛不知多少倍,你爸爸的做法是没错的。”
“那……伯伯这是为什么?”
“女儿,你姐妹几个,大姐姐二姐姐都没了,老六老七音信全无,她们出门的时候太小,要想找到她们几乎不可能,就算现在站在我们面前、就算我们告诉她们我们是谁,恐怕她俩也想不起我们是谁了。但是,女儿,你还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什么?弟弟?伯伯你……我弟弟不是没了吗?你提这个干什么啊?”
“不,现在看来,你弟弟还在这个人世间,而且,离你很近,极有可能就在你的眼面前。”
翠翠大惊失色:“啊?在我眼面前?他是谁?伯伯……为什么这么说?”
见翠翠很激动,刘三爷倒显得很冷静了。他放开翠翠的手,复又望向远处:“女儿,这些话,伯伯本来是对谁说都不能对你说的,但你三姐要我必须对你说,而且还得跟你说清楚……”
翠翠防贼似的防着刘三爷,认定他会说干精的坏话,而且,这坏话在他们看来很严重!
“伯伯你倒是说呀!干精到底哪里不好?这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刘三爷笑道:“怎么能是干精不好呢?女儿不要想岔了。你三姐说,五妹吃了不少苦、也读了不少书,是一个懂道理的人、也是一个外表柔弱而内心强大的人,该当对你说明实情。”
翠翠一听这话,强按内心的忐忑,定睛审视着刘三爷的背影道:“伯伯把话说得这样严重,那就是我弟弟跟干精有很大的关系了?”
刘三爷平静而又非常忐忑地背对着翠翠道:“是的。所以伯伯才不忍对你说。”
翠翠脑子三百六十度大回路,得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颓然道:“伯伯为什么吞吞吐吐?为什么不直接跟侄女说明呀?”
刘三爷道:“女儿,你三姐相信你,但伯伯却是十分担心,所以不敢说呀!”
翠翠突然翻江倒海的一阵难过,脑海里全都是赵干精,哽咽道:“但……伯伯……又不得不说……对吗?”
刘三爷又是一声长叹。
见刘三爷默认,翠翠一屁股坐到地上,埋头哭道:“伯伯的意思是,干精他……有可能是我的弟……弟……”
刘三爷幽幽道:“我昨天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是!后来,我多了一个心眼,在你们钓鱼的时候,我故意把你娘家爸爸如何丢失你弟弟的经过跟你爸爸和赵家伯伯讲了一遍……你爸爸……他什么都没听出来,但你赵家伯伯却很慌乱。为了进一步证实我的猜测,我要求你赵家伯伯给你和干精算命合八字。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赵家伯伯间接承认了。”
“承认他捡到了我的弟弟?那就是赵家伯伯什么都知道了?”
“应该是,不然,他不会答应让你们合八字。女儿,合八字的意思……就是想借算命先生之口来解除这桩婚姻。你赵伯伯已经懂我的意思了。至于你爸爸,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丢人了……那,为什么不让我爸爸知道?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认弟弟?”
“女儿,你自己都说了,这事儿闹了一个大笑话,让外人知道了……不好。现在,整个过程只有你赵家伯伯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你三姐知道,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干精。就算想要他认姐姐,也得等他大了再说。所以,借算命先生之口解除婚约是最好的,你赵家伯伯也是这个意思。”
翠翠哭不是,笑不是,内心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可什么都敌不过干精是她弟弟这个事实,擦了眼泪站起来道:“我懂了。”
可刘三爷不放心啊,还不得不再次把刘有地丢儿子的事在翠翠面前从头至尾地讲诉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