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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姐为贼妻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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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死人不给她半分犹豫,拿了个背篼,把翠翠捧进去背起来就走,走到上山的路口才回头对金瓜道:“金瓜,把这个女人看好,她走哪里你走哪里,给我跟好了!我背你姐姐找她伯伯去,要是她伯伯带人来报仇,我就问你要人!”

说完就走,头都不回。

金瓜才多大,他只能当焦死人的话就是一股风,一吹就过了。

魏氏就不一样了,焦死人这样武毒干脆,能是假的吗?

老娘惹不起还不能跑吗?所以 ,焦死人前脚刚走,她后脚立马就走,凄惶而逃。

焦死人背着翠翠走,当然不是真的要去找刘三爷,而是要去找郎中,翠翠满身皮开肉绽,怎么也要涂一涂碘酒,抹一抹红药水。

魏氏走,当然不敢去投靠郑老爷,郑老爷家有一条蛇,这一条蛇一旦吐信,随时可以要她的命。

要躲祸事,就得到焦死人找不到的地方去躲,那个剃头匠家里也不敢去,那是她真正喜欢的男人,她不能害他。

最后觉得风吹垭那个田棒槌家最为隐蔽,他是个孤人,还是一个混混,遇事肯定好应付一些。

反正,老娘到处都是家,你焦死人就是个绿头活乌龟,想跟老娘斗,下辈子吧!

金瓜也不可能去跟着他的亲妈,他没有那个胆量,更没有那个意识,他希望她滚了最好。

魏氏的打闹惊动了郑学泰,他本想以族长的身份出面干预的,但又怕旁人说闲话,故而打算到垭口上去等着魏氏,准备帮她出个主意收拾焦死人。

刚上垭口还没进林子,远远看见魏氏逃也似的来了,干脆站着回头亮了一个相。

魏氏见郑老爷这个时候出现在面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干什么来了。

待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林子,一照面,魏氏就呜嗷一声哭起来,一把将郑学泰的脑袋抱住。

这个女人风流是风流,但她的魅惑力和杀伤力哪是郑学泰抵抗得住的。

郑学泰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当时就酥了,信誓旦旦要帮魏氏出头。

两个人大白天在林子里偷欢,只当神不知鬼不觉。

可偏偏就有一个人在暗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待俩人差不多了,此人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呔!狗男女!你污了大爷的眼睛!赔老子的眼睛!”

郑学泰吓得肠痉挛,丑态百出,魏氏连爬带滚,衣衫不整,逃之夭夭。

来人一把就揪住郑学泰,把他的衣物扔了老远,提着他的耳根子把他拧起来:“老子还以为是个小崽儿,原来是条老公狗了。啊呸!呸呸呸呸呸!你个东西,赔老子眼睛!要敢不赔,老子把你挂到树杈上去示众”

郑学泰像一只兔子一样在人家的手掌里乱蹬,想说一句话都不能。

任凭他怎样挣扎,就是挨不着地。

郑学泰什么人?他这张老脸虽然生得丑,在族人面前可是祖宗一样的存在。

被人这样拿捏,怎么下台?

来人见这老东西不说话,想要蒙混过关,伸手把他的下巴扳起来,剥开他的眼皮道:“怎么?不说话?想装死狗?信不信老子马上就把你挂到树杈上去?然后叫你的儿子来认领!”

“说!赔还是不赔!”

郑学泰瞬间就瓦解了,他本想不说话,点个头答应人家。可这人不松手,他就点不了头,他只能开口相求:“你放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只求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

四女子被唐娃子挟持着住进了一个蛮子洞,(射洪境内的蛮子洞不少,其来历,无人能说得清楚)四女子所住的岩洞不深,但很干燥,里面有一块大石板做的台,可容一人在上面躺平,石台之下,也可以容一人侧卧。

除了这块石板占据的地方,洞里再没有了多余的空间。

唐娃子白天简单的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扫,在石台上下都铺了厚厚一层干草,脱了他的衣裳铺在上铺,用一捆茅草做成枕头,这就算是四女子的新床了。

而他自己,则打算睡石板下面。

唐娃子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要东想西想,更不要想着逃跑,你跑不掉的。好好跟我过,我虽然现在是贼,但我在牛头山下是有家的,有一间瓦房,两间茅草房,两亩山地,还佃了王财主一亩水田,要不是赶上这场大旱,饿死了妈老汉,我也不会当贼娃子。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前一段打丰隆场,老子抢了几包银子,就埋在倒马坎山上,等躲过这阵风头,我们挖了银子一路回去。

也用不着回牛头山的家了,走远点,去绵州城买一个铺子,你怕饿饭,我们就养脚夫,开粮店,你坐柜台当老板娘,我带脚夫出去做买卖,我保证你天干雨淋都不饿饭。如果你想吃肉,我会杀猪的手艺,我们就开铺子杀猪卖肉,保证你吃得一肥二胖。

四女子哪敢相信贼子的话,她除了哭,几天就没开过口,想骂他臭不要脸,但终究还是没敢,只哭诉道:“你们杀了我爸爸,你还我爸爸!还我妹妹!”

唐娃子一下就变了脸,把大刀往地上一拍,怒道:“老子都说几百回了!你爸爸不是老子杀的!你眼睛瞎了啊?连杀父仇人都看不清楚吗?”

“明明是唐老狗和徐老狗杀的!要不是老子搞得快,强行把你抢过来,你早就被那帮王八糟蹋死了!还有命在这里跟老子犟嘴?!”

四女子嚎啕大哭,嚷道:“我要回富谷寺!我要去桃树园!我的夫家在桃树园!”

唐娃子呸一声道:“你已经是个破罐子了,谁还要你?嫁给我,好赖是我自己干的,你怎么都是干净的。换了别人,你就是个破鞋!”

“好好睁开眼睛看看,老子这个样子比谁长得丑吗?”

“都给你说了,老子有银子,比谁穷吗?”

“老子这个样子,惹急了杀人就是杀猪!谁敢欺负老子?”

“你嫁人嫁哪样?最好不就是不受穷、不受欺、嫁个有模有样的吗?老子哪点配不上你?”

四女子仍旧哭道:“你是贼!是强盗!”

唐娃子不怒反而笑起来:“贼怎么了?这年头,不饿死人,谁他妈爱做贼呀?你老汉不做贼,他为什么连你都护不住?男子汉大丈夫连女儿都护不住,还算是个男人吗?”

“老子做贼归做贼,老子是个有良心的贼!敢杀敢拼!换了你,敢像老子这样吗?”

四女子无语了,被他的谬论打哑了,也恨透了。

她老汉要是也恶一点,跟唐娃子这样,谁敢杀他?谁又杀得了他?

通过父亲的死,四女子不得不承认这贼子说得有理,做人就不能太软弱,软弱就是可怜,在恶人面前,就只有被欺负。

这个贼子恶是恶一点,但还没有坏透,虽然粗暴地糟蹋了她,但他敢承认自己做的事、虽然理由卑劣,但愿意开口说娶她。

要说嫁人,桃树园都不一定有这样的人等着她嫁,而今生米煮成了熟饭,除了死,就只有嫁他这一条路了。

唐娃子见她不哭了、也不闹了,便弃了刀,拉过她来,换成一脸的讨好安慰她:“还痛吗?”

四女子转过脸去不理他。

唐娃子再次拉她转过来,擦了她脸上的泪痕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其实这没什么,女子被人睡了,生了娃娃就变成女人了,等你大了,也就明白了。你放心,你嫁我不白嫁,我已经杀了唐老狗,等我再去杀了徐老狗,你的大仇就算报了,然后我们一起回倒马坎,挖银子回家,再不做贼了。”

四女子不置可否,她知道,现在唐娃子要杀她只需抡刀一挥,她就得人头落地,要糟蹋她,她也无法阻止,但他没有这样做,这说明,这个贼子是可信的。

要活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无条件相信。

唐娃子把她抱到石板上躺平,叫她好好睡觉,他要出去找吃的,天亮一准回来。

并告诫她不要乱走,免得他回来找不着。

四女子顺从地躺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内心却害怕这个贼子又去抢人杀人,万一被别人给杀了,她就连一个值得相信的贼都没有了,真正就成了孤人。

山里的夜很清凉,大天干,蚊子都绝种了。一个人待在山上非常害怕,不过,这时候的她要想的事情有很多,除了死去的父亲,就是下落不明的五女子。

父亲死在那儿,不知有没有人看见,会不会有人收埋他。五女子还太小,没有一点用处,也不知流落到哪儿去了,会不会被饿死。

人专心想心事,时间会过得比较快,天微明的时候,唐娃子回来了,叫四女子起来做饭,换他来睡。

四女子翻身起来,见洞门口放着一担水、一只鼓鼓的布袋、还有一只砂罐和一只咕咕叫的鸡。

四女子打开布袋,一袋子白米,她抓住那只鸡问道:“你又抢人了?”

唐娃子回答:“抢了。”

四女子又问:“又杀人了?”

唐娃子答:“没有。”

四女子再问:“你抢的什么人?”

唐娃子不耐烦了:“当然只有抢财主了,穷人家哪有这些?”

四女子不相信,最后一次问:“真的没杀人?”唐娃子坐起来:“你才多大?就开始管男人了?人是没有杀,但那财主是个恶人,老子把他家女人睡了,拿了他家的米、拿了他家的鸡,顺便将就他家的桶,挑了一担水回来。好了,别问了,我答应你,除了徐老狗,再不杀人。”

四女子感觉很愤怒,心里也有一阵失落,但不知道为什么失落,想了又想才说道:“到底是抢人还是偷人?你都把人家女人糟蹋了,为啥不把她也背来,然后放我走?”

唐娃子嘿嘿笑了起来:“女人真是,不分大小都是吃醋的怪物!放心吧,他家的老女人怎么能跟你比?我又怎么看得上?我只是惩罚他,因为他偷别人家的女人被老子撞见了,老子明打明抢,要他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睡了是个什么滋味,他敢不服,老子给他远传名。”

四女子愤怒:“你!……”

唐娃子看她羞红了脸,认定自己已经彻底收复她的心,也不睡觉了,爬起来推她坐下:“你坐着,看我给你杀鸡。”

四女子赌气坐着,她可从来没吃过鸡肉,何况这只鸡很肥,她也很饿。

唐娃子杀鸡跟她伯伯一个手法,逮住鸡脖子一拧,那鸡几蹬就没了命。

唐娃子道:“你的身体还没长成,被我伤得狠了,多吃几只鸡补回来,吃完了,我到他家去拿就是了。好好养,等吃完他家的鸡,你就好了,等你好了,我就去宰了徐老狗,然后我们回家圆房。”

四女子感觉被人关爱了,有点儿小感动,不过依旧骂他道:“你真不要脸!做贼娃子跟做官老爷一样,不许再糟蹋女人,我就跟你。”

唐娃子笑了,他笑起来也憨得很,让四女子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唐娃子三个石头垒个灶,添上水烧起来,一边答应四女子,一边不打自招:“不瞒你,那狗财主虽然是一个恶人,他家那小女人却是一个好的,这只鸡是她送我的,她说,小伙子,我们家老太爷是个老混蛋,活该被你收拾,你虽然是个贼,但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我家那男人,又矮又丑有无能,他要是有你这般模样、有你这般强壮,该多好啊。只怪我那狠心的哥哥,为了看得见拿不着的银钱,就把奴家推进这个万劫不复的火坑,这世道不公啊!”

唐娃子说完哈哈大笑。

四女子哪懂这些门道,只隐隐觉得他说的不是好话,有些邪恶,也不可能是真的,啐了唐娃子一口表示羞耻。

唐娃子只管说着那小女人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善解人意,不知不觉,砂罐里的水就开了。

他边说话边汤鸡扒毛,用他那把砍人脑壳的大刀给鸡开肠破肚,然后把鸡煨上之后,小女人的话题仍然没有结束。

四女子见他杀只鸡就把一挑水用去一半,提醒他道:“这水来得多不容易,你这样糟蹋,怎么过日子?”

唐娃子切一声,不屑道:“嫁给我,你就放心过日子,我保证每晚给你挑一担回来就是。”

四女子瞪着眼睛道:“哪儿挑的?涪江河?”

唐娃子道:“你真笨,这里这么高,你看不见山下的堰塘吗?”

四女子闻言一愣,站起身往山下一望,果然隐约一条堰塘泛着幽蓝的碧光。

四女子不由大吃一惊道:“这是哪里?”

唐娃子道:“不知道。”

四女子心里一阵激动,垫起脚尖窥视那堰塘,最后质问:“唐娃子!这里是不是桃树园?快说!你的鸡是哪一家的?!”

唐娃子站起来:“这才怪,只要有鸡吃、有米吃,你管他桃树园还是梨树园。”

四女子急了,跺脚道:“只有桃树园的堰塘才有水,这里一定是桃树园!我妹妹有可能就在桃树园,她叫五女子,你要帮我找到她!还有!桃树园的财主只有赵老爷,他们家可是好人家!天底下没有人不晓得的!你在他们家干了些什么!啊?”

唐娃子吓了一跳,也抻长脖子看着山下道:“你说的赵老爷不会是赵子儒吧?只有他才是全潼川都知道的好人……拐了,拐了拐了!”(坏了坏了)

说完跳脚,又拍着大腿:“我哪晓得这就是桃树园嘛!”

继而眼珠子一转,又拍额头:“不对呀!我听说赵家的奶奶是龙门的千金大小姐,很有教养的,赵子儒一表人才,怎么会又矮又丑又无能?”

“而且我还听说,赵家的老太爷是一个举人,生得牛高马大,怎么会是一个蛤蟆嘴的小癞子嘛!我敢肯定!不是进的赵家!绝对不是!”

说完一指山下又道:“你看,我进的那一家,房子像一座围城一样,门前有三棵金钱树。”

四女子一阵张望,疑惑又惊讶:“金钱树?”

唐娃子哦一声,又拍额头:“人言榆树开金钱花,是三棵大榆树!”

四女子看他这副神情,很难跟贼联系起来,不由得抿嘴一笑。

笑后又一脸阴霾,转身又去望桃树园:“唐娃子,我妹妹呢?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妹妹……”话没说完,哇一声哭起来喊道:“五女子!五女子!五女子!妹妹……你在哪啊!五女子……”

可是,她的哭喊太无力,几乎被这座大山的棱角全部揉碎、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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