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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川江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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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铁山抽他的冲动都有了,拂袖道:“算我找错了人。我看,还是你卖你的血、我卖我的地,我们看谁先卖出去。”

赵子儒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这样跟税狠人什么区别?这时候平他们也许很容易,但你得先把肉长结实了,得有所向披靡的气势,得有见一个杀一个的血性,还得多长几颗脑袋。”

“滚一边去!谁还有心思跟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杨铁山怒道:“你要栽桑养蚕开工厂得先有土地吧?土地都在地主手里,佃户把桑树栽在哪里?你又把工厂开在哪里?”

“你那种想法就是拉仇恨知道吗?何家的人死绝了吗?杨家的人死绝了吗?陈家的人也死绝了?难道桑树不可以栽在东家的地边上?不可以栽在山坡上?我开工厂就不可以租地?”

杨铁山哑巴了,只要有银子,凭赵子儒的实力,这些完全可以做到。

而自己的设想,也并非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何大爷犯了死罪,何家兄弟杀人在逃,充公他们的财产、变卖他们的土地顺理成章,这要看他杨铁山怎么去做、要看府衙如何裁定。

至于杨家陈家。

税狠人就是因为他们暴起杀人的,官府完全有理由判他们死罪!

赵子儒见他只低头走路不说话,仍然在那儿犯狂想症,骂道:“杨铁山,你真敢那样想就是第二个税狠人,我就去找府台大人把你给撸了!”

杨铁山怒了:“透彻!地主本性露出来了!你们哥老人家讲究的是君臣父子、忠孝节义,我看那不过是为了敛财愚弄愚民的手段罢了!何中槐死于非命,何老幺兄弟杀人在逃,杨金山讲究君臣父子吗?陈桂堂讲究忠孝节义吗?大旱面前,难道他们就没有犯罪?”

“这场战乱难道他们没有责任?我认为税狠人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大快人心!衙门没收他们的土地难道就没有可能吗?府台大人讲究的是为民做主、为民谋福,我真要把这想法告知,他如何选择还是未知呢!”

“至于你,最好去找找总督大人,问问他家还有没有圈地、问问他们家有没有如此鱼肉过乡民。”

赵子儒嘿嘿直乐:“你个痞子无赖、棒槌流氓!你去,府台大人要能给你个好脸色,我手心里给你煎鱼吃!”

杨铁山回头道:“不要这样说嘛,凡事都有个例外,你赵子儒也是例外,难道都是痞子不成?”

赵子儒骂道:“小伙子,人家那是圈地吗?你要是把这事儿办成了,川汉铁路就没法修啦!”

“这跟川汉铁路屁相干!”杨铁山想也不想地怼回去,扬长而去,并边走边说道:“啯噜子!我还告诉你,就算撞南墙,我也要去撞一撞!要是办不成,我还做劳什子的师爷干啥,我流浪去!”

赵子儒愣着,看他走远,挥手道:“小伙子,祝你好运。”

杨铁山头也不回,沿河坝往上游回县城去了。

赵子儒就站在河滩上,迎着江风望着他,直到太阳和视线将他浓缩成乱石丛中的一个黑点。

码头上两艘货船卸完货已经重新装满,赵老三已经走上码头的岸边在那儿吆喝:“起锚咯!走起来!”

水岸边的纤夫们听见喊,陆续排成一长队,背上纤绳,弓着身子往前走。无数根纤绳绷直了。

几个船工走上船头,起锚、撑蒿杆,号子手扯开嗓门吆喝起来:“吆哦!”艄公帮腔:“吆哦。”

起杆的纤很沉很沉,纤夫们屁股朝天、手扒卵石沙土吃力地朝前蹬着,嘴里面还要嘿咗嘿咗附和号子。

涪江河的号子声响起来了,号子手前面领号,纤夫们跟着附和。

“大少爷赏我一碗酒!”

“嘿咗。”

“我一口闷干就出码头!”

“嘿咗嘿咗。”

“双手扳着舵把手!”

“嘿咗!”

“立杆的号子嗨起走!”

“嘿咗嘿咗!”

“吆哦!”

“嘿咗!”

“吆哦!”

“嘿咗!”

“吆哦!”

“嘿咗!嘿咗!”……

两根桅杆在激烈的号子声中被拉了起来,舵把手一扳舵把,货船离岸进入航道。

码头的流水很缓很缓,桅杆拉起来之后,船因为前行产生动力,纤夫们就不再那么吃力了,但前行的步伐和用力丝毫不能松懈。

号子手的吆喝带上了唱腔,宛如一首动听的山歌,纤夫们的嘿咗声却依然彰显着他们团结一致、不曾懈怠的状态。

“青山巍峨楚云开,”

“嘿咗嘿咗。”

“碧水金波送福来哦。”

“嘿咗嘿咗。”

“赵家码头风声起,”

“嘿咗嘿咗。”

“誉满三江哟通四海咯!”

“嘿咗嘿咗。”

“号子一声吆哦嗨!”

“嘿咗嘿咗。”

“逆水行船稳如山咯。”

“嘿咗嘿咗。”

“拉船人儿背朝天呐。”

“嘿咗嘿咗。”

“闯滩过涧走四方咯!”

“嘿咗嘿咗!”

“船儿走过码头湾咯,”

“嘿咗嘿咗。”

“前方一路好行船咯。”

……

船走出码头回流水域进入平静的缓流,号子手的山歌回荡在山川,而纤夫们仍然要弓步朝前蹬,嘴里跟着嘿咗嘿咗哼号子。

纤夫们一声吆喝道:“唱起来!”

号子手唱:“涪江河水波连波,青山叠影金满河,沿山一带风光好哎,一路走来一路歌。”

纤夫们附和:“嘿咗嘿咗”

号子手唱:“涪江河水淸悠悠,船儿好似龙在游,头上一片乌云滚唻,道德仁义最风流!”

一纤夫吆喝:“来点好听的!”

号子手戏语:“船拉儿坏、船拉儿怪,”

纤夫们答:“船拉儿不怪不自在。”

号子手戏语:“船拉儿怪、船拉儿坏。”

纤夫们答:“船拉儿不坏没人爱。”

号子手唱:“正月里来过年喜洋洋咯,幺妹儿穿了一件花衣裳哦,花衣裳穿在妹儿身上,河边上等着拉船的郎吆哦嘿。”

纤夫们答:“舵把手就是那老色狼,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1唱:“二月里来哟龙啊抬头,幺妹儿梳了一个妹妹头,脸蛋上搽的是摩登粉,脑壳上抹的是桂啊花油吆哦嘿!”

纤夫们答:“幺妹儿硬是好人才,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2唱:“三月里个三呐三月三,桃花花开满了大河边,幺妹儿摘一朵头上戴,咪乖乖的小样儿人人爱咯嚯吆哦嘿。”

纤夫们答:“咪乖乖的小样儿谁不爱,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1唱:“四月里要把那清明挂,拉船的哥哥哎回了家,媒婆子进门悄悄话,油汤挂面吃得笑哈哈咯嚯吆哦嘿!”

纤夫们答:“媒婆子就是个油嘴狗,这家吃了往那家走,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2唱:“五月的包子蒸开了花,河坝头又把那龙船儿划,幺妹儿偷偷把风筝扎,栓一根索索在坡坡上拉吆哦嘿。”

纤夫们答:“幺妹儿就是一朵花,瓜逼娃才不喜欢她,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1唱:“六月的太阳硬是大,新干儿过门晒得眼睛花,幺姨妹儿堂屋头把鞋底纳,他龟儿进屋就喊老丈妈呀吆哦哟!”

纤夫们笑答:“你比他还要顶瓜瓜啦唛嚯嘿哟!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2唱:“七月里那个乌云撵乌云,船拉儿的婆娘想男人,半夜子睡瞌睡不吹灯,看你龟儿子回门不回门咯嚯吆哦嘿!”

纤夫们笑答:“舵把手的婆娘想偷人,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1唱:“八月里那个中秋看月华,拉船的哥哥又回家,油饼子馍馍兜兜面呀,老丈母脸上乐开了花啦唛吆哦哟!”

纤夫们答:“老丈母脸上乐开了花啦唛嚯嘿哟,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2唱:“九月十六把那帖子下,花轿里抬的是娃儿他妈,红盖头掀开还羞答答,铺盖窝头翻身要骑马马咯嚯吆哦嘿!”

纤夫们笑答:“铺盖窝头翻身骑马马,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1唱:“十月里新郎倌上码头,新姑娘拉倒柳倒不松手,送哥哥送到河边边上哦,送哥哥两大两个热馒头咯嚯吆哦哟。”

纤夫们笑答:“送了两大两个热馒头,拉倒柳倒不想走,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2唱:“冬月里那个大雪白茫茫,拉船的哥哥拉船想婆娘,光脚板踩在冰溜子上,雪坝坝当成了那个双人床,咿嗨哟”

纤夫们答:“瓜逼娃才不会想婆娘,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1唱:“腊月里到了那个十七八,大少爷又把那猪儿杀,酒肉米面热乎乎的话,亲自送到我的家啦呼一二一二哟!

纤夫们答:“大少爷就是那活菩萨,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领号艄公2唱:“大年三十那个金满堂,婆娘娃儿新衣裳,碗碗头装的是歪锅肉,酒杯儿头倒是金泰祥,火炮子放得啪啪响,欢欢喜喜醉一场!”

纤夫们合唱:“欢欢喜喜唛醉一场!啦呼一二一二哟!吆哦唛哟嗨,嗨咿咗哦嘞!”……

涪江河的号子有很多种,赵子儒的船队并非地方船队,他的船队能从嘉陵江畔远走绵州码头,沿途跋涉数百甚至上千里河岸,号子手们的唱词呐喊就是正宗的川江号子另版,与潼川沿途地方船工的号子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它唱着川江船工的爱情向往,唱着拉船人的辛酸苦辣,也传唱着川江人的快乐和期盼,它同时也代表着时代的形象、代表着古道川江河岸悠久的粗俗历史文化。

赵子儒走在回码头的河滩上,品尝着这粗犷、品尝着这细腻、目送着纤夫们从面前走过,也倾听着唱词中对幸福美好的颂扬,他仿佛觉得这是一股无穷的力量,这力量总推着他在这片土地上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

当杨铁山走进万智斋官邸的时候正是正午,下人将他引至客厅,侍女奉上茶后,由管家出来陪着。

此刻万智斋正在午睡,自然不便打搅。 杨铁山之前随赵子儒前来拜访过几次,和下人们比较熟悉,那管家没事找话题,问的都是这次叛乱的一些情形。

杨铁山都一一解说,这样一直聊到万智斋出来会客。

俩人一阵寒暄之后,杨铁山心中有事,说话就不打弯儿,他问道:“不知大人对丰乐陈杨两位大爷的死有何看法?”

万智斋道:“这些人不做好事,百般阻挠平价粮入市赈灾,税狠人不惜兴兵叛乱来杀他,可见恨他们到了何种程度。尤其是何中槐,他虽然死得莫名其妙,我却要说,他是最该死的一个。”

杨铁山由衷一笑:“原来大人也有这种想法,看来我等的担心是多余的。”

万智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然后慢吞吞开口:“你是担心祁县令吧?”

杨铁山道:“祁大人是受害者,我不担心祁大人这样的受害者会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我担心的是我将要说的话。”

万智斋微微笑着,眯起了眼睛:“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前提是,税狠人在民间有一些不同的呼声,杨金山陈桂堂在民间也有一些不好的名声,但他们始终也是受害者,税狠人始终是反贼,我不想听到受害者的坏话,也不想听到反贼的好话。”

杨铁山抱拳站起:“大人,在铁山看来,这三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人,杨金山陈桂堂二人平时的所作所为我是从小看到大,你不让我说他们坏话,难啊。”

“他们许多时候实在是霸道凶蛮,贪婪自私,欺人的手段让人不齿,和税狠人的凶残没有什么两样。特别是不才那个堂兄,乡民称之为羊杂碎,此人实乃一地痞恶棍,这一次税狠人造反,吃不饱肚子是一回事,多半还是因为这两位穷凶极恶,不给佃户留活路,积怨太深。”

万智斋对他的这一番说法并不意外,示意他坐下,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

杨铁山落坐,也端起茶碗呷一口:“大人,这些年来,朝廷一直致力于分化镇压哥老会的发展势头,也破获了数十个山堂公口,我们潼川现如今的哥老会势力说白了已经盖过了官方势力,税狠人这次举兵虽说是造反,但同时也帮官府重创了两大堂口,要说平叛,不才认为,先得趁机平了射洪境内的芝兰、永和和福成三大公口,黑恶势力不除,始终是朝廷的隐患。”

万智斋顿了顿:“结果,你还是帮反贼说了话。你只认为他们都不是好人,都该死,但死的已经死了,没死的还在和官兵对抗。”

“朝廷,的确一直在镇压哥老会,但依目前的国家的情况来看,要想彻底清剿哥老会好像不太现实了,而是应该利用他们,把他们的利益和国家利益结合起来,才能对民族利益起到推进作用。”

杨铁山略作停顿:“大人说的把他们的利益和国家利益结合起来是?……”

万智斋笑了道:“杨大人先说你想怎样来平了他们?须知,朝廷平叛只能是诛杀操戈作乱的反贼,并没有诛杀奸商恶霸的说法,这些应该是地方官吏整饬吏治应该做的,何况,他们已经死了。”

杨铁山道:“大人的话当然是对的,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祁大人之所以拿他们没有办法,皆因为他们三家联手,势力庞大,祁大人因打压何家引火烧身而被撤查,实在是冤枉得很。”

“不才认为,姓陈的和姓杨的虽然死了,但他们的公口还在、产业还在,随时都有可能复活。”

万智斋整理了一下思路,慢腾腾地说道:“在这个当口,杨大人有大义灭亲的想法,着实让人想不到,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杨铁山道:“利用这次机会,彻底平了他们的山头,没收他们的田产,充公变卖,用以开发井盐,清理河道,维护水利设施、恢复蚕桑养殖和引进纺织设备相关费用,开发丝绸和棉布制造业,同时武力遣散公口成员,禁毒禁赌,开办劝业所,劝其就业于工业制造。”

万智斋微微笑着听完,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杨大人想法不错,朝廷以前也确实平了不少的山头。可是,这样的山头有很多,只平他们三家好像说不过去吧?在这当口……不是逼迫他们的后人破釜沉舟吗?你这也是破釜沉舟啊杨大人。”

杨铁山拱拱手:“大人,射洪弹丸之地,哥老会山头林立,恶势力是祸患根源,反正丁大人已大军压境,不如一举肃清……”

万智斋举手打断他:“税狠人和义和团余孽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这时候万万不可再将势头扩大。实不相瞒,我已传令丁大人召集杨氏、陈氏两家的余人回家收拾他们的家园,射洪经济还需要财团们来支撑。”

“为什么这么说呢?朝廷所谓新政、所谓君主立宪,本官虽不是很明了,但是川汉铁路的修筑权好不容易让总督大人争取过来,川路公司的成立已经提上咨议局议程,筹款修路是眼下首务,指令不日就会下达。总督衙门要银子修路,是不是得依靠财团呀?”

杨铁山急了道:“我的方案也可以筹集到银子,而且说不一定效果要好得多。”

万智斋摆摆手:“但你的方案弊病多,很容易惹来大麻烦,无疑于杀鸡取卵。因为,哥老会势力遍布全省、全国,牵一发而动全身,现阶段得安抚。你没听说铜梁教案又闹起来了吗?这时候你能去把陈家杨家何家的地卖了?谁敢买?”

这句话噎的杨铁山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官府不是一贯强势吗?强制措施一出,什么事办不成?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万智斋见他先是惊异的表情,后又被失望所代替,接着道:“你说的这些属于地方上的常事,朝廷修铁路乃国之大事,常事必须替大事让路。国库没银子,银子从哪里来?”

“这等大事转手他国来承建叫卖国,民间普遍的声音就是依靠民间各财团商办集资来修这一条路。”

“介于民间各界的压力,朝廷做出了让步,所以有了川路公司。杨大人,我这样说你懂了吧?”

这样的理由大于天,杨铁山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万智斋十分不好意思,讪笑道:“杨大人,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民间财团都需要安抚。朝廷现在是多事之秋,这条铁路至关重要,切不可妄为啊。”

杨铁山终于知道赵子儒为何敢跟他打赌了,大清朝把铁路当成改变民生的首要,连这样赤裸裸的是非曲直都扔在一边,对民众疾苦置若罔闻,无视民生民力,一味地依靠富人修铁路。

这靠得住吗?

再说了,伸手向富人要银子,富人的银子哪里来?归根结底,羊毛出在羊身上,到头来倒霉的还是穷人。

穷人没有经济来源,富人一味强取豪夺,税狠人之流如何不反?

民众不顺从,国家不安宁,修铁路?想一步登天?

铁路能直接给平民带来什么好处?

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不过,随你怎么榨,穷人反正是穷人。

这条铁路在这时候出现,较起真来,反而能让富人流血流泪,一地鸡毛!

杨铁山瞬间想通一切,像突然想到有要事待办似的告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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