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马王爷进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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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李事光宏顺三个家伙早已把铜钱分了,又在摇骰子赌大小,马武参与进去道:“喊的小还是大?”拿摇罐儿的光宏顺道:“两人都喊大,要吃我。老大,你说我开是不开?”
马武道:“你不开不是耍赖皮吗?谁又不是赌神,他说大就大呀?开!”
光宏顺当然耍不得赖,费了好大劲似的提起罐子,一看,一二三四五六一条龙。
这按他们的规矩就得庄家赢,光宏顺哈哈大笑,马武连连称奇道:“难得难得,这个太难得啦!”
掌柜的赶巧这时从外面回来,听里面的吵闹,知道是在赌博,见账本放在柜台上,抽屉的钥匙原样挂着,骂了自己一声糊涂。
拉开抽屉一看,里面的叠好的铜板整整齐齐,一个也没少,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把该找给马武的银子和铜钱数好,收了账本,锁了抽屉,进去跟马武交账。
马武四人正在大大小小地乱叫唤,见掌柜的进来,马武就质问道:“财迷心窍的东西,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怎么现在才进来?!”
掌柜的也没想想这话的意思,说道:“哪有的事,我一回来就进来了,马爷看看,这是该找给你的,要不再去称一下?”
马武接过银子只看一眼就知道对不对,吼道:“老子像你一样斤斤计较吗?啥时候啦?煮面去!”
掌柜屁颠屁颠去煮面,怕马武刁难,还特意多放了些肥肠。弄好后,一掌盘端出来,马武四人吃面,他就一边坐那儿看着。
四人吃完,马武一抹嘴,手一挥道:“走了。”掌柜碗也不收,锅也懒得去洗了,跟着马武等人出门。
马突然回头道:“噢!忘了给钱了!”掌柜一怔,随即一笑,双手乱摇道:“不要了,不要了,算我请客。”马武道:“真不要了?”掌柜仍然摇手:“真不要了。”马武啐了一口道:“你龟儿子死起脸不要!”
掌柜的哈哈一笑,回头锁了门,与马武反方向走了。他这一走,第二日就把作假贪污的罪名背到了肩上,被赶出了陈记面馆的大门,再也没有机会来做掌柜了。
当日此时,外面有些月色,四处也都是乘凉的人,马武佯装在垃圾堆旁撒尿,趁人不注意,弯腰刨开垃圾,提了钱就走。
李事三人一直在前面走,待出了城,张山回头看见马武手中突然多了几串钱,张口结舌。
这时李事也回头来问马武:“老大,你不说还有事要办吗?现在我们干什么?”
马武打哈哈道:“当然是分钱啊!”
李事、光宏顺简直云里雾里,李事道:“哥,又分钱?哪来的钱分?”张山道:“你瞎啊?你看老大手里提的是什么?”
黑黢黢的,李事、光宏顺根本没有注意,听张山这样说,才看见马武手里的钱串子。二人心包子一下乐开了花。
说分钱就分钱,仨人一人一串,加上先前马武自己那一串,这三人今天分了一千二百个铜板,而马武自己少分了许多。
张山猜想,这钱一定是马武从面馆里顺出来的,问道:“马哥,这就是让陈大爷开心的事吗?”马武道:“乱讲,这种事只会让陈大爷恼火,哪里会让他开心嘛?好戏在后头,开心的事当然也在后面了。”
张山挠头,李事已经痴呆了,光洪顺哈哈大笑道:“哥诶,你这是又吃又混,只图手顺哈!哈哈哈……”
李事谄媚道:“哥,这也分得不均呀,你可吃着大亏呢!”马武道:“弟弟兄兄的,说这个干啥?,什么吃亏捡便宜,我分给你们钱是要向你们买一样东西,没有这东西,陈大爷指定开心不了。”
张山笑道:“是什么东西?”马武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先把钱拿回家,然后每个人准备几泡狗屎,稀不能太稀,硬不能太硬那一种最好。丑时三刻,月亮西沉的时候在西门等我。听清楚,不是狗屎我不要,谁要是偷懒搞不定,今天分的钱就如数还给我。”
三人忍不住要笑,不知道马武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这也太搞笑了,一千二百个铜板就为了买几泡狗屎?几泡狗屎就能让陈大爷开心吗?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他们跟马武混了这么些年,知道他从来都是怪招迭出,而且保证不会拉仇恨,完事后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特别哥们儿的人,分钱是关照兄弟,买狗屎不过是一个说词,既然好戏在后头,那这几泡狗屎就是有大用场的了。
这三人十分高兴,各自拿钱分头回家,可这大半夜的到哪儿去找稀狗屎呢?三人不敢怠慢,都想到狗屎指定是用来恶心人的,恶心人什么屎不好,干嘛非要狗屎呢?
可马武关照过的,非狗屎不要,他们只能打着火把去最容易找到狗屎的地方找。
农人有个封建的说法,出门踩到狗屎,那叫狗屎运,是预示着要发财了。所以,踩到狗屎不但不会让人恶心,反而会让人非常开心。
要满足杨大爷的整人心理,又要让陈大爷开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恶心得陈大爷高高兴兴、无话可说才是绝招。
这就是马王爷要狗屎的真正原因。
西郊武安河附近有一个垃圾场,那里什么垃圾都有,是狗们寻食聚集的地方,在那里常常看到狗屎。可这种污秽之物也是种田人稀罕的肥料,能不能找到要看运气。
张山李事光宏顺可以说是不约而同来到了这里。
月光下,一群野狗正在那里打闹觅食。
三人一碰头,约法三章,谁也不许去把狗们惊走了,得让它们多多的拉出发财屎来。
三个狗头灭了火把,拣那干净的田埂下一排坐下,背靠着田埂坐等狗屎。
天气很热,蚊子也很多,这空旷的郊外却有些河风。天上星稀月明,微微的凉风直浸心脾,这三人靠着田埂竟然迷迷糊糊的熟睡过去。
一阵鸡啼把李事惊醒,一看天色暗了,二看头顶的月亮已经落下西山,怕是丑时已经过了。
李事一骨碌爬起来,踢了张山光宏顺一人一脚,三人赶紧点亮火把去拣狗屎。
运气很不错,地上的狗屎远远不止马武需要的数量,三人也不管数量质量,全部收进粪篼里,然后扔掉火把,去西门与马武汇合。
马武的时间也掐算得很是精准,张山李事光宏顺前脚到,他后脚就从南边过来。
一看兄弟们事情办得很令人满意,马武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到陈大爷的卧房外面,去看看他的房事功夫如何,顺便送他一些发财的运气,如果他的房事功夫好,我们还要送他一些吉祥话,如果他的房事功夫不好,或者根本就不行房,兄弟伙些都要给他加把劲哦!”
三人这才明白马武要狗屎的真正用意,打着哈哈大笑不止。
马武又道:“笑啥子嘛,这事儿虽然很龌蹉,但是陈大爷这个人欠的就是龌蹉!我刚刚已经进陈府去溜了一圈儿,安静得很,陈大爷睡瞌睡喜欢仰着睡,他那个小老婆呢又喜欢扑着睡,你说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搞反了嘛?”
三人又笑,笑得肚子疼,这家伙也太损了,没有钻到别人床底下去看过,这些事怎么会这么清楚。
到了陈府围墙外正是寅时上时刻,偌大的陈府静得出奇,就连陈府的狗都尽数被马武制服。
陈府的大门是朝西开的,进门黑黢黢丈许石板院坝之上就是三进大瓦房,做贼的人不能看风景,这三进大瓦房最前面三间是客厅,中间三间饭厅套着伙房和杂物间,后面三间是账房和库房。
后面座西向东还有三间,那里是上房,是陈桂堂老母亲的住所。右边坐南朝北有三间,是陈桂堂首席奶奶俞氏和陈家少爷小姐们的住所;东南挂角还有三进一共九间粮仓,东北挂角还有三间,是陈桂堂二奶奶、三奶奶的住所,坐北朝南还有三间,是一应男女佣人的大铺。
这几进几出二十七间房加上林园花圃,过道连廊,占地就有一二十亩。
翻墙入户是这帮人最大的本领,马武轻车熟路,后面跟着三个提狗屎箢篼的喽喽,直接到了陈桂堂三奶奶的门前。
川中大户人家的建筑,后墙和两头的山墙一般都是青砖,门面的面墙和隔墙都是木柱和门屏拼接的川斗结构。
这种建筑都是三间为一进,左右两间为卧室,中间一间是堂屋,其防盗功能不言而喻。
对于马武这等人来说,进了陈家的院子还不等于就进了陈家的屋子?
陈桂堂三奶奶的卧室门前有几棵高大的桂花树,虽无桂花,却也桂枝香浓。
门是虚掩的,屋内却是灯火通明,这外面黑里面明的效果显然是马武预先设计好了的。
喽喽们跟着马武毫不费事地就来到了陈桂堂的床前,蚊帐内情景还真如马武说的那样,陈桂堂仰躺着,睡得十分的平稳,女人扑在床上,扭过脸向着里面,一只玉葱一样的手臂搭在陈桂堂的胸锁骨上,俩人的身上就盖着薄薄一层被单。
要让陈桂堂起床就踩着好运,就必须把运气顺着床前都铺一遍,而且三步之内最好连续不断。
做好一切之后,众人也不起那贪心去收敛财物,关了房间的窗户,把那预备好的催情闷烟点燃一支插在烛台上,然后吹灭蜡烛退出房间关了门。
待退到院中才忍不住嘎嘎嘎地笑起来。
约莫一袋烟的功夫,房间里的就叫唤起来,甚至都能听到床头板猛烈撞墙的响动。
这时候待在这里就没有意思了,马武一挥手,绕过房子的山花从后檐沟翻围墙出去。
一出围墙,马武就别着嗓门儿大喊大叫:“陈大爷!水牯牛栽到枯井里啦!牛屁股朝天,你喊着号子搞嘛!”
怕其他人听不清,连着喊三遍。
三个喽喽也扯破喉咙喊,从东北墙角喊道西北墙角,把整个陈府都喊醒了,同时惹起来一片鸡叫。
这还不算,三个喽喽一路走一路喊,从城郊喊进城,又从城内喊出城,也把整个丰乐场都喊醒了。
陈桂堂夫妻俩仍然被闷烟闷着,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那响动老远就能听得见。
下人们在外面不敢进去,急得不行,只能在外面使劲喊着老爷!奶奶!
喊了老半天都没能将二人喊醒,倒是把大奶奶和二奶奶喊了出来。
陈桂堂七十岁的老母亲也赶了过来,这老太太听见屋里的怪动静,正应了外面喊的,十分愤怒,捡石头打破了门屏的格子。
格子破了,等屋里的闷烟散了,陈桂堂两人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听外面叽叽喳喳,吵闹不停,一时间羞死了先人。
陈桂堂不知家人们何以大半夜在外面吵闹,忙得衣服都忘了穿就跳下床要去点蜡烛,跳下床就接二连三踩着了糯粑粑的运气,也闻着了一股股奇香。
这味道再熟悉不过,当下就站那儿不敢动,忙叫夫人起来点蜡烛。
三奶奶也羞得不行,自己的房事都被人知道了,婆婆在外面指名道姓的骂她,两个老大也把话说得很难听,怎么好意思起来见人呢?就叽咕道:“老爷,我不起来,你你你自己点嘛。”
陈桂堂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懊丧道:“又是马武这个坏种使的下三滥,你快起来,我踩着臭狗屎了,来得去不得,一走动只怕要弄得满屋子都是。”
三奶奶也闻到了臭臭的怪味儿,更不敢下床了。
陈桂堂一等不见动静,二等也不见动静,急了道:“你倒是快点呀!下人可能要进来了,我没穿衣裳呢!快把睡袍递给我!”
三奶奶伸手在床上一阵乱摸,感觉抓在手里的就是一件衣裳,撩开蚊帐伸出去道:“快接着!”
陈桂堂已经走出去三四步,哪里够得着,一个劲地催她快点。
三奶奶的手越伸越长,老是够不上。
这时就听见外面的门嘎吱一声响,亮光也射进来了,使唤丫头香香在外面喊道:“老爷,奶奶,我进来了。”
三奶奶一惊慌,嘭的一声栽下床,黏糊糊的东西裹了一身一手,臭气就扑面而来,恶心得啊一声惊叫。
下人香香也刚好在这时推开了门,这丫头眼睛平视,别的没看见就看见陈桂堂赤条条站在那儿,慌忙捂着脸一声惊叫跑了出去。
大奶奶二奶奶看情形诡异,夺过香香手里的风灯双双涌进屋去。
陈大爷听见脚步声,再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了,一蹦一蹦到床边,拉床单把自己裹了才伸手把三奶奶提起来。
三奶奶衣衫不整,偏偏一身运气,手脚无措,呃呃呃地直犯呕。二人才想着要找一个地方避一避,大奶奶二奶奶就已经到了卧室门口。
陈桂堂呵斥一声道:“不要进屋!看地上!”这一声喊,震得房上瓦片飞、喝得三江水倒流!
两位奶奶本来窝了一肚子火,听见这一嗓子,打了一个哆嗦,四只眼睛往地上一瞟,瞬间就惊呆了。
二奶奶呃的一声干呕,转过脸蹲到了地上。大奶奶眉头一皱,瞪圆了两只斗鸡眼。
陈桂堂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是不是?”大奶奶这才想起来捂鼻子,捂着鼻子才想起来骂人,还没骂出口又觉得不对,这是吃了多少才能……一手捂鼻子一手指地上,云天雾地又无语的:“你……你们……”
陈桂堂吐了一口恶气,梗着脖子骂道:“蠢婆娘,看不出来吗?中了马武这个混蛋的暗算啦!还不快去叫人烧洗澡水?站在这里很好看吗?”
大奶奶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得了痴呆症。她虽是一个病怏怏的人,也不由得怒火攻心来了脾气,拐着一双小脚摇摇晃晃来到门口闭着眼睛骂开了道:“欺人太甚啦,欺人太甚啦!把陈家都当成菜市口啦!半夜三更摸进屋来屙了一屋子黄花大痢!进来两个打扫房间!香香!烧水!给老爷和老三沐浴更衣!再去两个找老五老六,告诉他们,我陈俞氏请他们把马武这个龟孙子给我捉过来!最好砍了他的手脚,捅他龟儿子十八刀,扔到城门倒拐那个臭水浩浩里去生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