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铜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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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廉的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大块石头，松了不少气。
食盒已经整理完了，芙蕊提起，屈身行礼，就告辞出了门，刚走出门，迎面碰上了守在门口的张成。
张成有些不知所措得摸摸脑袋，结巴道：“芙...芙蕊姑娘好。”
芙蕊点头微笑，擦身从他身边经过。
张成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推门进屋，瞧见孙廉正坐在那沉思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人不知，他是最知大少爷心意的，东州求学辛苦。除了学业，别的大少爷都不太上心，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那就是芙蕊姑娘，他亲眼瞧见过大少爷编一个竹蛐蛐，下了学回屋就开始编，一编编到晚上，手都扎破了好几次。
废了好几个做得不像样的，只留下一个过得去的，眼里带着笑，给二小姐写了信。
写到“芙蕊”二字时，落笔都放缓了许多，一笔一捺描绘着，动作里满是温情。
他在一旁磨墨，看得最清楚。
张成打小是不识字的，幸得跟了大少爷，耳濡目染间就识得了许多字，大少爷练字练的最多的就是“芙蕊”。最初他只以为是这名笔画繁多，对练字精进大有裨益，后来他才缓缓察觉出来，那二字对大少爷有着多特殊的含义。
他走上前，小心提醒道：“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
“嗯。”
孙廉起身，往放有浴桶的角房走去。
临近午饭，一大家子的人都在前厅聚齐了，屋内摆上了圆桌，圆桌中央搁置着一个铜炉子，咕嘟咕嘟冒着泡。
铜炉子周围一圈都是装着肉片和装着蔬菜的碟子和盘子，看起来很是新奇。本来午饭小厨房要上的是酱鸭子，清炒山药和木耳，鸡丝肉茸羹，鹌鹑蛋炖肉，酱焖肘子等。
吃食的样式传上庆春院时，芙蕊提醒了夫人，那些菜平日里也吃得，既是团聚，不若吃些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菜系，于是就有了桌上的这一铜炉子。
这铜炉子的吃法是最近乾州时兴的，要的就是一大帮子人围在一起吃，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芙蕊也是外出采买时，路过一家酒楼，听见里头的喧哗，往里瞧，发现了这新吃法，觉得很是温馨，因此记在了心里。
二小姐瞧见这炉子，没见过，很是欣喜和好奇，道：“这是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芙蕊解释道：“这是铜炉子，吃法是将这些菜放进搁有葱姜调味的汤水中滚一滚，等至熟时捞出，若是觉得味淡，也可以蘸着酱料吃。”
老爷在府外时，吃过一次这炉子，不过那次是去谈事务，只觉得做法别出新意，并没有好好品尝，离开时想着之后定要来好好吃一回，这会儿见到这铜炉子，倒是正中他的心意。
一家四口从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小姐的顺序依次落座。
“这是一次家宴，炉子讲究的是随吃随拿，各位随意一些就好。”
发话的是老爷。听见这话，本是要上前去布菜的芙蕊、苍蓝等一众丫鬟就退到了后头，接着退出了前厅，守在门口。
门口一溜站着一排的丫鬟，外加一侍卫。
丫鬟站左侧，侍卫站右侧，芙蕊则站在离侍卫最近的地方。
耳边有细微的低语声传来，“欸，你瞧，那是刘侍卫。”
不是朝着芙蕊说的，也不是朝着苍蓝说的，是有别的丫鬟在议论。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人呢，长得可真好看。”
“我劝你还是别动那心思，这刘侍卫啊，是府里出了名的性淡，我可听说之前好几个丫鬟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最后都被拒了。”
“那是他瞧不上做丫鬟的？”
“我觉得是瞧不上，说不得是想着攀高枝。”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刘侍卫日日跟在老爷身边，相貌英俊，个头挺拔，还是外头聘来的，算是有些脸面，有些小姐想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说不得，是没瞧见中意的人。”
“我们这些做奴仆的，有什么中意不中意的，刘侍卫虽是外头聘来的，可真要说起来，也和我们差不多。你敢说，你不想脱了这奴籍，做自由身去。”
“这外头啊，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好，每年府里都要放出一批老人，买进一批新人，你当这新人哪里来，可不是外头过不下去了，才卖进这府里来做活领工钱的？”
“外头的日子确实不好说，有过得好的，自然也有过得不好的。但你面前，若是有一条路，能让你下半辈子都不愁，你是选还是不选？”
“那你可就想错了，这高门显贵啊，外头看着是精贵，里头可说不准了。”
“这......如何说起啊。”
“去年年节，我娘来看我，提起我家隔壁那王秃子的女儿，他家女儿被卖进王府里做下人，进去没多久就被打死了。”
身旁偷听着的芙蕊、苍蓝还有青柳都皱了皱眉，想出声喝止。
接话的丫鬟唬了一跳，看了看身边人的脸色，急忙捂嘴，压低声音道：“这快过年节了，可别说这些忌讳的字眼！要是让里头的老爷夫人听到你可就惨了，这大少爷刚回来，讲究的就是喜庆，你可别撞枪口上。”
要继续往下说的丫鬟，点点头，再不敢说。
可话说到一半，实在是让人心里痒痒，顿了顿，接话的丫鬟问道：“那王秃子的女儿是因着什么犯了事？”
她特意置换了一种说法，没用“死”这个忌讳的字眼。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我娘听说是被王府里的老太太发现她去勾引王少爷，一怒之下就...不过这事我是不信的，那王家女儿自小与我一块玩，性子很是胆小，这种出格的事儿她绝不会做，可那府里发生了什么，外头又是说不清楚问不出来的，所以后来那王秃子只好认栽领了他女儿回去草草处理了。”
“说起来也是可怜，幸好咱们在孙府，夫人和煦，没有这些乱糟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