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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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祭坛很大，一丈见方，高有一米，看过去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东西。祭坛外沿有刀劈斧凿的痕迹，凌乱不堪，似乎曾经有人想要破坏这座祭坛。
但很显然，这人没有成功。
祭坛的表面有着图案，可惜的是大部分线条被风化侵蚀以致于模模糊糊，难以看得清楚。
“宋凝雪，南宫正，快醒醒。”牧野摇着两人的身体，但是没能将两人唤醒。
祭坛的四周有着草织的蒲团，一共三个。宋凝雪和南宫正盘坐在蒲团上，后背挺直。两人的双眼紧闭，面无表情，像是入定一般，心神游离物外。
“是不是在感悟什么？”牧野无法确定。
弱水秘境有着诸多传承，甚至包括荒主传承，或许生死洞背后就是一桩传承。
宋凝雪和南宫正有可能得了传承造化，在感悟，想到这牧野也不敢再强行将两人搬离蒲团。
毕竟看上去两人神色如常，心神沉沦应该不是坏事。
可牧野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又觉得大不对劲，幻觉吗？
祭坛之中，的确空无一物，根本没有先前看到的蠕动黑影，整个祭坛也看不出任何邪异之处。
多半是幻觉，这几日自己经历的太过险象环生，心神太过紧绷了。
牧野静下心来，先是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任何异常，然后看向祭坛的图案，像是一尊盘踞天地间的兽影，又像是一幅山水，还像是一座笼罩天地间的大阵………
“嘿嘿。”
“谁？”牧野蓦然抬头，他听见了阴冷的嘿笑声，就在耳旁，又仿佛来自幽冥，让他脊背发寒。他再一次想到自己不断经历的梦境，那一声嘿笑声和此刻的，竟是一模一样！
牧野想要捕捉，可是只有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连风声都是没有，四周安静的可怕。
梦境里的嘿笑声，到底是什么。
又过了许久，宋凝雪和南宫正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牧野将四周仔细检查过一番，没有发现异常。
他站到祭坛上面，四周的流风渐起，不知是流风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牧野感受到了一丝寒意，这让他心生警惕，强烈的不安感让他迅速从祭坛下来。
目光落向蒲团，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然后盘腿坐下。
而当他坐下之后，眼前的祭坛释放出耀眼的光芒，于一片金光中，牧野竟是看见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道场。
道场宽阔，足有数百丈见方，道场的四周有着八座高耸入云端的峰峦，峰峦之上隐隐间有仙光弥漫。
这是何处的鼎盛宗门？
半山腰间，有仙鹤盘旋其间，还有五彩霞光映照。
道场的正中央，有着一道人影，是个白发长须的老者，仙风道骨。他在讲经，拂尘一扬，飞出无数的仙光，这些仙光之中道则显化，符文涌动。
牧野听到钟音，好似在耳旁振聋发聩，灵魂仿佛要飞出，而后朝着道场之中的老者顶礼膜拜。牧野心神震撼，他不知道老者是什么修为，但是能感受到，后者一言一行都在勾动天地大道，彰显神迹。
老者无疑是有着通天彻地的神通。
眼前之景，是过去之景吗？
牧野神色惊诧。
阁老说过，弱水三千秘境是荒主前辈开辟，这座祭坛或许曾记载其中一景，里面有超凡脱俗之人讲经，阐释大道至理。
“或许是福泽。”牧野若有所思，老者能引动天地大道，所阐述的大道至理定然非凡，这可比武学还要珍贵，牧野试图去聆听，去感悟。
“可惜境界太低，达不到这样的高度，无法理解冥冥之中落到耳边的话。”牧野一阵失落。
“未来之人吗………”老者抬起双眸，朝着牧野这边看来。
牧野盘坐在道场之上，此时的道场与画面之中的道场相隔不知多少岁月长河。而冥冥之中，有着一双眼穿过时空，看见了牧野的所在。声音落下，牧野惊的目瞪口呆，他能看见画面里的老者，难不成画面里的老者也能看见自己？
是当时看见的，还是现如今看见的？
如果是过去之景，现如今又如何能够看见自己？
一时间，牧野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耳边传来的话让他觉得惊悚，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听错了吗？
牧野很是怀疑，随后他又是听到了老者在朝着自己说话。
“原来……难怪……”
道场中央的老者凝视无尽时空，面露沉思，而后似有所得，他看着牧野，笑了起来。他说出口的话只有四个字，像是前因后果，只是具体是什么，老者有所避讳，没有谈及。
此时此刻，牧野已经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画面中的老者的确看见了自己，于无尽时空之外！
老者手中拂尘扬起，而后虚空扭曲，泛起阵阵涟漪。拂尘落下，一缕金光洒落，涟漪所在之处波光粼粼，而那一缕金光随着波纹荡漾，最终……竟然是来到牧野身旁！
光与影，虚幻与现实在此刻竟然重合，牧野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光，神色怔然。
这是什么神通！
轰隆隆！
道场之上，顷刻间阴云滚滚，雷光浮现，须臾之后，一道碗口般粗大的青色雷霆落下。那是劫雷，透着恐怖无比的毁灭气息，要将一切湮灭。
老者扬起拂尘，道与理交织出成片的法则秩序，金光灿灿，好似一座巍峨山岳，矗立在道场中央，任凭劫雷如何肆虐，都难动分毫。
道场四周八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被劫雷劈中，有的整个被拦腰劈断；有的被削去半截身子，侧面光滑如镜；有的直接被轰碎，不复存在。
一时间地动山摇，轰轰隆隆的声响不断。
只是正中央的那座山岳仍旧不可撼动。
漫天的雷光渐渐消散，厚重的云层却还未散去，反而愈发凝深，到最后整个天空被阴云笼罩，灰色变成黑色，天地昏暗下来，阴风怒号。
云层深处的黑暗宛如深渊，不可见底，其间雷光闪烁，隐隐约约间，似乎是有着如同人影一般的雷霆肆虐开来。
“人形闪电！”牧野惊呼，他只是听说书先生说过，雷霆亦有灵，可化人形，其间蕴含大恐怖，那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人形闪电只在渊底徘徊，并没有降落人间。
“不止是人形闪电。”
牧野还看到了别的，在深渊的更深处，那里的黑暗如同汪洋，而在一片黑色汪洋之上，有着雷霆浇铸的宫殿。
的确是宫殿。
牧野睁大了双眼，极尽全力去看，那座宫殿的轮廓越发清晰，雷霆变成了屋脊、瓦片、横梁、立柱、拱门……这样一座巍峨的宫殿，却充斥着毁灭的力量，令人心生胆寒。
先前的几道人形闪电，像是宫殿门前巡视的甲胄兵卫。
“云层深处，怎么会有这等景象，难不成书里的仙宫真的存在？”牧野惊的说不出来话。
“宫殿深处有人！”牧野又有了发现，宫殿的大门被推开，视线蔓延进去，他赫然发现，宫殿之内有雷霆所化的王座，而王座之上有道人影。
不是雷霆所化，是真真切切的人影！
牧野呼吸变得急促，如果说人形闪电，雷霆宫殿让他震惊，那置身雷霆之内的人影则是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宫殿大门再度关上，人形闪电升空，而后整座宫殿隐入云层深处，一切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那不是雷光，而是刀光！
天……塌了……
牧野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那雷霆宫殿所在的位置，在轰隆声过后，坍塌了一片下来，坠落人间，掀起一片火海。
“那是……手！”牧野看的心惊肉跳，如同见了鬼般。天空坍塌的地方，有手臂落下，没有衣物遮蔽，手臂如雪如玉，白皙晶莹。
这条手臂握着一把刀，那片刀光便是由他挥出。除了光芒炽盛，看不出任何威势，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刀落下，却将浩瀚雷霆都无法撼动的山岳劈开。
轰隆。
山岳被劈开，拂尘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枪芒，洞穿虚空。老人站立在道场中央，身子颤颤巍巍，他看着无垠虚空，似乎有着一丝明悟。
“原来……难怪……”
又是同样的一句话，话音才落，老人一口鲜血喷出，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他的身体被那一刀劈开，没有彻底斩断，只是斩了一半，血肉之间的鲜血迸射而出。
鲜血流干之后，有黑色的物质从老人的体内流出，如同墨汁一般，将原本的鲜血染红。这些墨汁不是死物，而是活物，牧野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如同数以亿万计的蚂蚁在蠕动。
很快，这些黑色变成了一团黑泥，最终又是变成了一道黑色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轮廓，浑身都是黑色，四周响起了阴冷的嘿嘿笑声。
牧野看着这道黑影，和先前祭坛上出现的一模一样！
躲在断壁残垣间的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惶恐，吓得说不出来话，他们无法相信，一向被世人尊崇的道尊，体内竟然栖息着魔鬼。
他们本就知晓一些事情，惊悸蔓延之下，他们想到了更多事情，蛛丝马迹顿时千丝万缕般联系在一起，于是很快顺理成章地汇成了一幅画面。
而后这幅画面，在所有人脑海里浮现。
那不是道尊，那是一尊魔！
所以从天而降的那只手，那把刀，是天罚，是除魔！
惊叫声四起，有人甚至因此疯了。
………
………
拂尘化作的枪芒洞穿虚空之后，消失了踪迹，坍塌的天空逐渐恢复原貌，而那只手也是从裂缝之中抽回。牧野看着那条手臂，有红色的血液自上而下流淌，遍布整条手臂。原本如雪一般，此刻满是鲜血，透露着诡异和妖异的气息。
“那是……”牧野看着逐渐模糊的道场，突然，他发现了一道黑影蹿了出来，神色惊诧，“是黑色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