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还会有人过得像圆圆这般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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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启程吧。”王博先起身站了起来，并未搀扶萧琮，而是朝着萧琮伸出手臂。
萧琮缓缓抬头，与之对视，两人嘴角带笑，眼中愈发清明透亮。
嘴角的笑容较之以往，更厚重，更坚定。
并驾齐驱，再一次出现在这皇城之下，萧琮和王博身上的凌厉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沉稳大气。
“萧二，这几日可有特殊情况？”王博的目光盯着高耸的城墙，城墙后面细细簌簌的声响，逃不过他的耳朵。
“启禀王将军，一切正常，未放一人出皇宫。”萧二腰间依然系着麻绳。
镇北军的每一个人，腰间都系着麻绳。
他们都在替主将的爹娘守孝。
“陛下，是现在攻，还是等？”王博侧头看向萧琮，这天下已经如同探囊取物，再无任何意外。
“等一等。”侧头看向王博之时，萧琮嘴角笑得柔和。
他们都听见了城墙之后的细细簌簌。
“圆圆，看到了吗？”萧衍整个人蹲在城墙之下，他不能被萧琮看见。
毕竟他如今，依然还想保命，带着圆圆一起逃跑。
他想归园田居，和圆圆过着富贵闲人的生活。
转头看向蹲在城墙墙角不愿前进的萧衍，圆圆嘴角笑意薄凉：“萧衍，我看不清。”
城墙下面一片素稿，萧琮和王博肉眼可见的憔悴，身后跟着的千军万马，容色上依然带着哀痛。
太悲伤，悲伤到不像是胜利之师，王者之师。
圆圆这话说的并没有压低嗓音，吓得萧衍连忙竖起食指放到唇前，示意圆圆小声点。
悄悄摸摸走到圆圆身侧，低声劝着：“圆圆，不能再看了，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萧衍，我不想走了。”
原本蹲下的身子坦荡站立起来，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萧衍，转身看着城墙之下的千军万马。
城墙风大，将圆圆一袭素白的纱裙吹得高高扬起。
发髻半盘，一朵白色小花点缀，梳的是未出阁之时阿娘经常帮她绑的发髻。
无视萧衍震惊之后摔倒又站起来的狼狈模样，圆圆轻轻一跃，轻盈的身姿便站上了城墙。
双脚踩在狭窄的青砖之上，嘴角的笑容好生明媚：“君上，好久不见。”
如遭雷击，心中所有的奢望全都破碎，萧衍朝着圆圆伸出的手，开始颤抖。
“圆圆，你叫他什么？”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一阵风席卷，圆圆站在城楼之上几经摇晃，方站稳。
青丝素衣，容色倾国，这荒芜人间，配不上圆圆。
这晚春的暖风，暖不了圆圆这颗荒凉的心。
“圆圆。”两声惊呼，一声慌张，一声嘶哑，他们都害怕圆圆坠落城楼。
他们都希望，圆圆能够好好活着，好好被善待。
跟着圆圆的步伐亦步亦趋，萧衍好想将圆圆抱下来。
“萧衍，你别碰我，你一碰，我就跳下去啦。”嗓音俏皮，仿若二八女子在与闺中密友调笑。
“快下来，我求你，快下来。”张开臂膀，泪眼朦胧。
这一刻的萧衍不在乎背叛，他只在乎，能不能留住圆圆。
“圆圆，别做傻事。”柔声劝慰，萧琮在圆圆的眼中看到了油尽灯枯的绝望。
萧琮懂的，他也曾如此。
“君上，这一身孝，是替老爷和夫人穿的。”坦然，坦荡。
圆圆总算等到了可以释怀的这一天。
“阿爹阿娘收到了你的心意，你下来，我带你去阿爹阿娘坟前祭拜。”萧琮的手下意识伸出，像是这样便能托举住圆圆的人生。
“我阿娘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去看她，她必然会开心。”萧琮的笑容，一如圆圆流产那夜。
和煦又包容，坚定又有力。
不再看萧琮，圆圆蹲下身来，坐在城墙之上，看着萧衍：“萧衍，这皇位，你一开始就不该坐的。”
“好，我不坐，我都让给萧琮。”
萧衍是高高在上的一朝天子，数年未曾下跪，如今跪的是他此生的挚爱。
“萧衍，你既然坐上了这个皇位，为什么非要磋磨你的子民呢？”眼中充斥着疑惑：“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我的阿爹，阿娘，我的兄长，我的满满，都死在你混乱的统治之下。”并未啜泣，圆圆只是最后一次回忆她这一生的苦难。
“萧衍，其实我也应该死在闽南水患，如我妹妹一般，被防汛的士兵蹂躏之后，丢进那汹涌的洪水之中的。”
“萧衍，我恨你，无数个夜晚我都想一刀直接扎死你。”
“圆圆，只要你下来，我这条命，给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萧衍此刻在想，若有机会重来，他会收敛暴戾，好好做一个君王。
不求与圆圆重逢，只希望圆圆能喜乐此生。
“你下来，让我生，我便生，让我死，我便死。”
“不啦，萧衍，那么多个日夜我的屠刀未曾落下，因为我不忍心。”
“这皇宫太冷啦，我这一生，也太冷啦。”
“冷到就算是你给的温暖，我也动心了。”
因为动了心，圆圆更为厌弃自己，从肉体到灵魂，她觉得自己每一处都肮脏。
“圆圆，不是你的错，都是我强迫你的，你恨我啊，你继续恨我吧。”
恨能滋生求生的欲望，萧衍想用余生，补偿圆圆。
“不啦，这人间太冷了，下一辈子，我不来了。”
重新站起，张开双臂，圆圆在享受着春风的包裹。
“陛下，这天下交到您手里，还会有人过得像圆圆这般痛吗？”
手捂住胸口，胸中闷闷的，其实习惯之后，早就不痛了。
“孤会努力，让天下苍生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孤会努力，让政治清明，不包庇一个坏人，不错怪一个好人。”
“圆圆，你将活在这样的新皇朝，遇见新的心上人，拥有一个属于你的孩子。”
恢弘且辽阔，纵然圆圆心如死灰，萧琮也要用尽全力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