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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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欢听他说父亲已经身亡,以为听错,赶忙再问一遍,“秦叔叔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冲不敢直视楚清欢,又重复一遍。
楚清欢听完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的,我父亲是元帅。是谁杀他,谁能杀他!”
赵九斤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但快速镇定下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秦冲定了定神,哽咽道:“我们一行三十余人,一起奉命往边境巡视,行至离云景城不远处,正在赶路听见后面有人呼喊,一看是楚国旗帜,便等他们走近,原来是独孤将军。哪里知道我们双方还未站定搭上话,两侧山中竟是涌出一两百人,黑衣黑帽,黑面具看不清脸面,也不和我们搭话,便动起手来,袭击我们之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就像是血魔族!我等力战也难以逼退,要光是这样也还罢了,黑衣人之中还有修为不低的中原高手,我等拼死保护元帅,厮杀了近五个时辰。国君侍卫魏诚也在,他被一个黑衣人一刀砍去脑袋,独孤将军也身负重伤,还好他身处后排两位军士拼死将他救出,元帅见状不妙,厮杀到我跟前,告诉我,让我突围报信,回天阙城,还让我定要将公子从天麓山接回来,不可再去!又杀了一个时辰,元帅本且战且退已然可以逃脱,哪知道一个黑衣人,竟凌空飞起,那修为是我平身未见,元帅修为本就不低,那人在空中一把抓住元帅,左手持刀,将其杀害!”
他一口气说完尽是泣不成声。接着又道:“我一路狂奔,奈何手臂已断,又受内伤,速度实在有限,快到天阙城时,便又听说一个消息,便是,便是,”说到此竟浑身颤抖。
赵九斤有种不好的预感,楚清欢此刻已经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赵九斤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秦冲接着道:“天阙城传来消息,说元帅府遭血魔族偷袭,无一人生还!”
楚清欢听完一下跳起,如疯了一般抓住秦冲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是我父亲侍卫怎能如此胡说!”如野兽般喉咙已然嘶哑而不止!
赵九斤见他已是疯癫,叫也叫不清醒,上前一步将他打晕放倒在地。接着对秦冲说:“你继续说。”
秦冲接着道:“我正要进城探个究竟,哪知道行踪暴露,黑衣人竟是已经追杀到此了,我一路往北,想去接公子下山,免得他遇到危险,哪知在这碰到你们。我就怕与你们错过,所以一路都走官道,这才被他们死死咬着不放。”说完后秦冲又昏迷不醒。他本是受伤极重,又马不停蹄,奔袭千里,还要躲避追杀,若不是意志坚定,早就倒下了。
赵九斤看着这二人,去打了几只山鸡,无论发生什么至少都要吃饱肚子,不然活不了命。
烤好山鸡便准备去叫醒二人,哪知秦冲身子都已经凉了,原来他就吊着一口气才来到这里报信,否则早就死了。赵九斤在洞外挖了土坑将他下葬,去查看楚清欢,见他已经睁开眼睛但毫无神采,目光呆滞,叫他也不应,只是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发抖。
赵九斤见他一时也难以恢复,便不再叫他,任由他这样。
又过两天,楚清欢两天滴米未进,连水都没喝,已经脱相了。
赵九斤见叫他还不应,即便喂他也没反应,再这样下去必定活活饿死!便用手臂将他的头卡住,将水与肉强行塞入他的口中。楚清欢被塞了一嘴的肉还有水,腹中本就饿了两天,一下刺激过度,趴下开始呕吐。
赵九斤对他道:“你若是想死,就死吧,元帅怎会有你这般窝囊废的儿子,若是秦聪冲说的是真,你祖母、元帅还有夫人,都尸骨未寒,你便如此颓废不想着如何将事情查清,还有你两个兄长和姐姐,如今可能还在等你回去,你是怎的如此懦弱不堪!”
楚清欢如遭雷击道:“对!还有兄长姐姐,我要回去找他们 ,我要给他们报仇,报仇!”说完自顾自的抓起地上的鸡肉往嘴里塞去!
两人吃完便升起火堆,楚清欢双拳紧握,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堆。
赵九斤先开口道:“现在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我们需要回到天阙城,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黑衣人拦住去路,我们需要找其他路绕回去,再有,元帅跟秦冲说,叫你不可再去天麓山,定是因为与那黑衣人过招之时,发现对方使用功法与天卿教有关。这么推测这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很可能便是天卿教之人。但是为什么会说元帅府被血魔族袭击呢?为什么会有黑衣人来追杀他们?”这当真是一团雾水。
第二日早上,二人出了那山洞,不再原路返回,因为若是有心要杀他们,必定在山口候着。他二人先往北,再往西,绕了不周山一大圈,在不周山的最西南口出的山来。果然此地无人拦截。
两人商定现在不知道天阙城情况,不敢招摇,不走城池官道,全部走山野小路,这样更安全。两人一路向南,走了十几日,远远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天阙城。今晚在山上露宿一晚,明日黄昏应该就可以进城了。
升起篝火,楚清欢站在山边怔怔的望着天阙城,以往多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看来竟似有一丝陌生!他竟有些不想进城,因为他害怕秦冲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是进去,就要直面真相,就再也没有一丝侥幸!他想着往日在这城里的幸福时光,一去再也不复返了!如今他竟成了一个孤儿!当真无常若是来临,任你是谁,也无法阻挡!
第二日黄昏,当他二人站在了天阙城西门,但却见若是要进城搜查很严,就像是在查犯人一般,问了一位路人老伯,那老伯五十上下,说是血魔族最近很猖獗,说元帅家是真惨,三个公子更是孝心可嘉,壮烈无比。说的楚清欢一头雾水自己怎的就壮烈无比了,赶忙把那老伯拉到一边问明原委,那老伯边说边垂泪道:“那血魔当真凶残,一夜之间血洗元帅府,元帅也遇袭身亡,三个公子得知后,竟然三人单枪匹马杀入草原,要为父报仇。太惨烈了,三个人一个都没回来,据说还有一个是刚从天麓山回来的,多好的孩子啊一个都没留住!”
听完老伯的话,楚清欢呆住了,自己好好的在这哪里去了什么草原,看来都是传闻,自己父母可能都还健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二人也不是犯人,因此上前去准备入城,负责检查的军官见他两人走来先是一怔,随后马上恢复正常,赵九斤老江湖一看便觉得事情不对,暗自提高警觉,那军官问到你们两人打哪里来,进城做什么打算?
楚清欢本就满身压抑,只想快些进城看个究竟,哪有时间跟他废话,正要发作,赵九斤一把抓住楚清欢对着官军陪笑脸道:“军爷,我们是来探亲的,从宣城而来。”宣城正是天阙城西边的城池。
楚清欢奇怪为何不亮明身份,只见那名军官道:“你二人稍等。”就将他二人晾在一边回到城上去了。
楚清欢没耐心理他便当先往城里走去,赵九斤跟着也进的城去。哪知刚到城门口,就见正对面一阵马蹄声,一身黑衣黑帽,向他们冲杀过来。赵九斤拉着楚清欢急退,心下大骇,这可是皇城,这哪里来的黑衣人敢在这里当街杀人。来不及细想,那黑衣人已然杀到,门口两个两个官兵想要阻拦黑衣人,竟然被一刀一个当街砍死。
赵九斤彻底懵了,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拉起楚清欢就往西飞奔而去。抬眼一看,前面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已然扑面而至,也是黑衣装束!也不搭话前后夹击上来就是一阵砍杀。
楚清欢本就压抑,被这黑衣人追的早已按捺不住要上去拼命。长剑一出,人已在半空,他此刻再也不是一年前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下山之时便刚入了六品修为。
只见他人在空中,长剑一点,将一个黑衣人戳下马来,双脚落地又是一弹,连人带剑,纵身刺向那黑衣人,十字剑诀的检字决,威力当真不俗!
黑衣人也不示弱,抽出长刀与他战在一块。此时楚清欢已是一对五,这些黑衣人单人之力并无特别,修为也都是七品修为,但是擅长团战。楚清欢被这五人围在中间,身上已是多处挂彩。
赵九斤见状知道这样下去必定出事,他自己应付三个五品武者倒是游刃有余,但楚清欢无法支撑太长时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才修炼一年时间就有这份修为,已经是世间罕见。
赵九斤也不耽误,陡然一飞冲天,往楚清欢方向攻去,剑气所到,击杀了两名黑衣人后,楚清欢也是反应极快,一个弹射,突出重围,两人开始飞奔,后面的黑衣人则紧追不舍,如跗骨之虫。
一整夜,赵九斤与楚清欢跑了一整夜,他们追了一整夜。中间楚清欢杀了一个黑衣人,扒开面具,发现也不认识,可为什么要蒙面呢?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楚清欢两人已经往西北跑了只怕有百里之遥,已经到了天盛城。这也是楚国地界,但山比较多,他们二人此刻便在君武山,身后追兵虽还是吊着,但也是精疲力尽。但可恨的是,他们不断有新人加入,所以永远不会累。而他们两人则当真是精疲力竭了。
正跑着,赵九斤站住身形,见左侧密林之中有一破庙,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进了那破庙。这庙早已年久失修了,供着一尊佛像也已破败不堪,楚清欢两人坐在佛像前休息。
赵九斤开口道:“如今我看是进不了城了,这城内定时发生了极大变故,刚才那走开的门口卫兵分明是认出我们来了,故意走开报信,这是皇城,公然杀人,这简直不可思议,我猜这事与宫中那位都可能有关。因此天阙城我看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楚清欢闻言急道:“怎会回不去,那老伯说我已经死了,可是我不是还活着吗?九斤叔叔我理解,若你不愿,不愿再陪我入城,我便自己进去,我仍然感激你!”说完就是一拜。
赵九斤从来都古井不波的脸上,此时尽是愤怒,他一把拽起楚清欢道:“公子原来是如此看待赵某,赵某人明白了。”说罢便拔出长剑往颈部抹去,刚烈至此!
这一下可把楚清欢吓坏了!
他赶忙夺下宝剑道:“九斤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绝非贪生怕死,但如今我真想查个清楚,又不想再拖累你!不然我有何面目在立于这天地间!”
赵九斤欣慰道:“你有此孝心,我替元帅高兴。但你要信我,这事情绝非如表面那样简单,这天阙城里绝对不止一股力量要要你的命。在不舟山追杀我们的人当中,有血魔族,也有中原的高手。以我们现在的手段,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与之抗衡,我们为今之计是找地方休养生息,静观其变,等到风声过去,在回来查探清楚,这样才是上策。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为父报仇也好,要查明真想也罢总是要有本事能进得了天阙城吧?而不是如莽夫一般去送死,若去送死就是你要的尽孝那你便去吧!”
这一番话说的楚清欢振聋发聩。他有些六神无主喃喃道:“天麓书院不能去,天阙城不能回,那我们要去哪?”
赵九斤见他改变主意很是欣慰道:“我去送你之时,元帅给了我半枚铜钱,说若是在外遇到麻烦又不急往天阙城走,那么可以去青云山玄真教找冲虚道长,这玄真教是道教圣地与儒家圣山齐名,而且你父亲说可无条件信任此人,我们便可去此处,再做打算。还有一处,也可去的,便是墨家教派,只是这墨家教派在及北苦寒之地,比不得青云山。”
赵九斤正说的投入,突然听到佛像背后一声哈欠声,两人一跃而起,警惕的看着佛像。
先是一只脚伸出来,接着全身显露出来,原来是个落魄老和尚。看样子是在这佛像背后藏着睡觉
这老和尚不高,赤着脚,从佛台上下来,摇摇晃晃的,一身灰色僧衣,又像是道袍,若是他不是光头,更像个道士,这当真不伦不类,眉毛很长胡子也很长,脸很红眼睛已经迷的看不见了,走近一闻,竟然是一身酒味!哪有和尚喝酒的!还踩在佛案上!再看他腰间还挂着一个葫芦,也不知是装水还是装酒,看着模样八成是装酒。
赵九斤问他为何在此,老和尚摇摇晃晃回答道:“我喝醉了,就睡着了, 哈哈哈!”语无伦次。
楚清欢看他又老又瘦,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他坐下。
赵九斤心想刚才讨论去处可都被他听了去,这可如何是好,此刻绝不能出纰漏,要保住元帅唯一骨血!想到此处,一股杀意涌上心头,正要动手,庙门外传来人声,还不止一个,应该是追杀他们的人到了。那这老头更不能留,赵九斤就要动手,楚清欢已经不是之前毫无经验,知道赵九斤要干嘛,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手,两人也不敢说话,最后赵九斤只得作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飞身上了破庙的横梁躲藏起来。
果然不一会,一行十余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见庙里就一个喝醉的老头,领头的上去,踢了踢他问道:“你可曾见过一大一小两人,大的四十余岁,小的不到二十,这是画像!”
楚清欢屏住呼吸,那老头醉眼迷离,看着那画像道:“见过。”
他这一回答将梁上两人吓得不轻,险些楚清欢叫出声来,赵九斤更是后悔没有刚才杀了他,正准备拼命,哪知道这老头话锋一转道:“走了一炷香喽!说是要去什么青云山什么狗东西的。”
黑衣人听到此互看一眼,匆匆便走了。又过了一会两人才飞身下来。
见那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人,楚清欢开口道:“多谢前辈搭救。”赵九斤也道:“多谢前辈搭救之余,还替我两把道都选好了 !”
那老酒鬼哈哈哈一阵大笑,开口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反正都是刍狗,去哪不一样吗?哈哈哈”
他说话颠三倒四,赵九斤要再问,那老和尚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去北边吧,北边太平些!贫道能掐会算,去北边好哇,哈哈!阿弥陀佛!”他一会贫道一会又是佛号,当真语无伦次。
赵九斤觉得这老者似乎没那么简单,快步追出去,但哪里还有人影!
他二人睡了一觉,此地已被搜查过,尚算安全。
次日,二人站在佛像前。楚清欢不知怎的竟然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像说:“我今年十六岁,从未拜过佛,今日既然遇见,还请佛爷爷保佑我查明真相!”
说罢将手指划破,起誓道:“我楚清欢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在此起誓,今日暂别故乡,他日若我能活着回来,必定手刃仇人!若违此誓,誓不为人!”说罢站起身来与赵九斤走出破庙。
一阵闪电,暴雨倾盆,今日已是大年初五了。冬季少有雷电,今日却是反常,楚清欢走在前面,赵九斤跟在后面,烟雨迷蒙,两人消失在这迷雾里,朝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