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梦不觉人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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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桥川坐到了徐老师床前，打开了摄像机，伸手将麦克风递到了徐老师嘴前，然后开口问道：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徐老师，您目前担任达康小学的教师，请问您当时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乡村教师?”
徐老师将双手扣在一起，很自然地放在床上，然后慢慢讲出了他自己的经历：“这个说来话长了，十五年前，在我大学毕业后，我很幸运地考上了编制。”
“之所以说我幸运，是因为我的成绩，在录取人员中排名倒数第一。要是少了一分，我肯定就考不上了。”
不知为何，听到“倒数第一”这个词，路桥川莫名地感到有点亲切。
随后，徐老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由于我的成绩垫底，所以就被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山村，也就是达康村，没想到啊，这一待就是十五年了。”
路桥川把麦克风凑近了些，接着继续问道：“在您的这十五年的职业生涯中，您对于当老师这一职业有没有动摇过？”
徐老师很快地给出了答案：“当然有，一开始我在农村里的生活很不习惯，生活交通也有诸多不便，再加上村里基本没有和我一起工作的教师，我不太确定，仅仅凭借自己一个人的教学水平，能不能把教孩子这件事做好。”
“所以，刚来到达康村报到没几天的我，很快就打起了退堂鼓，希望未来早点有机会，能够调回到城市里工作。”
“哦？那您后来为什么会坚持留在这个地方，继续当乡村老师呢？”路桥川说完后，又凑近了些，他对徐老师接下来的回答很感兴趣。
徐老师做了一个“二”的手势，然后解释道：“成就感和责任感，是这两个东西支撑我留到了现在。”
“我来达康村以前，村里的教学点由于没有老师，就只能停课。而且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文盲，根本不识字，孩子们如果不上学，基本未来还是文盲。”
“我为了让这些孩子识字，花了很大的功夫。再加上村支书对学校教育这一块很重视，所以几年过去以后，村里孩子的文化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甚至有的孩子最后都升到了高中。”
“看到孩子们学业上的成功，我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很有价值的，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在我担任支教五六年了以后，村里人都很尊敬我，而且生怕我这个新来的老师走了，生活里处处照顾着我。”
“之前村里河道没改建的时候，饮用水要几公里外的山坳背，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而村支书主动承担起了为我背水的任务。”
“你想想看，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主动去给二十岁的小伙子背水。”
“特别是在寒凉的冬季，村支书也在为我背水的路上摔过跤，我当时眼泪就流下来了。”讲到这，徐老师感觉鼻尖有一阵难以言语的酸楚。
接着，徐老师漆黑的眸子里，浮上了一抹坚定，他继续说道：“我知道，老人平日里这么照顾我，是因为他的用意是想把我留住。不让孩子们再做文盲。”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认识到，其实我的身上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而我不应该逃跑。”
“在老校舍的墙上，至今还留着村支书写下的一行字：‘穷不读书，穷根难断。富不读书，富不长久。’”
“虽然村支书前几年已经离开了人世，但他给我留下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聊到了这位故人，徐老师不禁眼眶明显红了几圈，声音也变得感伤起来。
徐老师想了想，最后感慨地总结道：“其实，凭着一腔热血成为一名乡村教师并不难，难的是扎根农村，留下几年或者几十年。”
“当时也有调到我们这边来的老师，但是他们最后一个个的都走了，只有我还坚持在原有的岗位上。”
“其实我之前也有过两次调走去城镇工作的机会，但是我都放弃了。”
“还有一次，之前城里有一个私立中学，中学的校长是我的大表哥，他给我开了20万的年薪，让我去城里上班，我也拒绝了。”
“至于原因，是因为我认为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所以我想继续留在这里发光发热，只要这里有一个孩子需要我，我就不会走。”
路桥川被徐老师的这句话说得有些动容，眼神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敬佩的目光，他接着缓缓问道：“那您的家人支持你吗?”
听到这个问题，徐老师不禁叹了口气：“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支持，特别是我放弃调回城里的机会那次，还有我拒绝我表哥邀请的时候，家里人为此跟我吵了好几次，但我还是很坚持。”
“我的一个老同学曾经十分不解地问过我：‘大城市的高薪跟你现在的工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你不后悔吗？’”
“我那时摇了摇头，只说了三个字：‘不后悔！’”
“我上高中时写过一篇作文，作文题目是：物质和精神哪个更重要？”
“我那个时候写的是：精神比物质更重要，洋洋洒洒写了1000字，当时还写了一句：‘君不见颜氏之子，陋巷瓢饮仍痴醉儒学不改其乐?’”
“当时我的作文还被评为了优秀作文，全学校的语文课上，都在传阅着我的作文。”
“我至今还怀念着那一幕，那是我第一次确立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生观。”
“有梦不觉人生寒？”路桥川微笑着总结道。
听到这话，徐老师明显眼前一亮，接着用力点了点头，同意道：“对对对！看来你平常读了不少书啊。”
路桥川看着老师，继续称赞道：“很少能有人能达到您这样的道德高度。”
徐老师则是挥了挥手：“嗨呀，你就别捧我啦，我只是个普通人。”
“您太谦虚了。”路桥川再次轻轻笑了一下。
接着，路桥川向徐老师问了下一个问题：
“我们继续吧，下一个问题。请问您学校的学生数量与教师数量，大概是多少？以及老师的工作强度与压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