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会抽烟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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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或许你出去工作，还会好些。”谢序林双手撑在河滩的岩石上，仰头看着天空。远处的灯光穿过黑夜，弱弱地打在他的身上，对面的人只看得清他的剪影。
“这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着你们这些俗人呐，挣扎在苦海里，能给你们讲点儿道理还是好的，少受点苦，少遭点不必要受的罪……”
从江面上吹来的风就这么吹打在他身上，几月未剪的长发随风摇曳着。整个人显得有些潦倒，又有些肆意。
邓泽宇在黑暗中沉默地望着他，余光又轻轻扫到躺在岩石上的赵嫣，暗暗抿了抿嘴，随后随着叹气似的微笑浅浅散开。
“我总感觉，你好像都被掏空了一样……”邓泽宇笑着望向面前的谢序林，平静地说道，“你以后，该不会真要当大师出家做和尚吧？”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林淮也附和着在黑暗里笑笑，抬起头来，继续吃签上的烧烤，烤肉已经凉了许多。
“不会的，我这人，是不会出家的……我看你，平平静静松松垮垮的样，倒有点像要出家……”谢序林收回撑在地上的手，盘起腿来也开始烧烤，这语气听起来就带着调侃的笑意。
“风就这么从手指尖划过去了，就像时间一样。我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那些日子，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赵嫣抬起手，黑色的五指的轮廓立在浩瀚的星空前，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得见远处墨蓝色的天空。
有人，永远停留在了上辈子。
也许是香烟快要烧到手指，她感到一阵烫意，便用食指抖抖烟头的灰烬，又放在嘴边吸了最后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她嘴里吐出，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如果那些情绪，也能像香烟，一下子散在空中，一下子被风吹走，就好了。
赵嫣闭着眼，风把头发吹在脸上，她也没管。
“赵嫣又开始文艺起来了。”谢序林又在旁边调侃。只不过，林淮虽然只是笑笑，但没有看她。
似乎，从赵嫣吸烟后，他都一直微微垂着脑袋。
“人嘛，回不去的，都会走向成熟。你不要一直想着，以前……或许现在才是最好的，又或者说，你原本可以把现在过得和以前一样好，你说是不是，嫣儿？”
一直沉默的林淮望向身边的赵嫣。只是隔了许久，她都没有回应。
林淮也就转回了头。
这话，他说得违心，他知道，嫣儿知道他在劝她向前看，不过她也明白他这话，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只是他还是想说，想给她讲道理。他无法想象，即将迎来下一个人生节点的嫣儿，会是抱着这么颓废的心态。
明明这一切都是预想中最好的结果，就是来的路上有些坎坷，有些泥泞——不！小妮子的离去，对他们来说，这个打击程度，怎么可能是“有些”呢？
每个人都说的，要向前看，要向前看——好像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
嫣儿要和她喜欢的杨晓旭结婚了，大家还一起拍了婚纱照；谢序林要去外地闯荡了，了无牵挂，心如止水，说不定真会干出一番大事业；邓泽宇现在看起来也是平平静静的；而他呢，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后也会有一定进步。
明明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但似乎，这只是假象。最起码嫣儿，他今天才清楚地感受到，外表好好的这么一个人，内在却好像在慢慢腐烂，好像是冬日里的一棵树，你还会觉得她是好好的，但下一个春天，她就不会再发芽开花了。
没人知道这棵树是在哪一天死去的。正如前不久的嫣儿，看起来还好。
他还等着她来年的春暖花开的呢。
嫣儿的伤口在今晚被揭开了，他只是偶然窥到一角，却能想象到那背后血淋淋的伤疤。她陷在那深深的泥潭里了，或许，她是自愿陷进去的。
“话说，这次小聚会，还是旭哥前不久打电话来，我才办的呢。挂之前他就提了一嘴，喊我要办的话记得拉上你，让你开心开心……我当时还纳闷，说得好像你们不一起来一样，原来他真的没来……”
“听完这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谢序林说完这些话，又转头问赵嫣，赵嫣还是没睁眼。
“当事人的事儿，我就说到这儿，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的确，应该好好想想。”邓泽宇也接话，不过，这话就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此时的他们围坐在一起，或沉默或有的没的地聊天，或是闭着眼吹风，或是抽烟，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夜间的聊天对他们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
或许，一切节点，命运都在某个时刻给过你暗示，或是出自他人之口，或是自己逐渐明了。
他们究竟会走向何处，还是下文了。现在夏夜的晚风，拂过江水，吹在脸上，身上，衣服上，就好像有故人拥抱一样。
“这啤酒太舒服了，幸好我还没走。”谢序林干了几口冰镇啤酒，从喉咙里呼出的气还淌着凉意。
其他人看着他，都不约而同笑了笑。
“今晚太舒服了，幸好我还活着。”赵嫣也干了一口，她的脖子额头都冒着细汗。
“对对对，赵嫣，就要这态度，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谢序林指着赵嫣，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满意模样。
“对！没什么跨不过去——”林淮站起来跳到石头上，对着围坐在烧烤架周围的赵嫣他们喊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对着远处的江大喊了一声。
“到你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邓泽宇抬头望着林淮。
“哎——你怎么年纪越大越沉稳了。”林淮跳下来，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