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你喜欢玫瑰,我喜欢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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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冬日灿烂，江城一片金黄。
马路两边的法国梧桐，青绿，金黄，橙红，土灰，各色混杂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舞动着温暖和生命。
赵嫣和杨晓旭并排走在街道上，踩着落叶和旋转掉落的树皮，路过一家家琳琅满目的商家店铺。
见赵嫣一路沉默，杨晓旭插着兜，倒一脸淡然，走路也很轻松。他时常转过头来偷偷看她，她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落叶。他们的影子都在前面慢慢走着，她看得见，旁边那个人。
她的目光很温暖，很柔和，自己低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你饿了吗？都下午了。”杨晓旭的声音在右上方响起。
“……我请你吃饭吧。”赵嫣点点头，又抬起头看着他。
杨晓旭头上方，是广袤蔚蓝的天空，还有斜着生长的树枝，树枝上面只剩几片橘黄的树叶还在风里摇曳。
寒风猎猎吹着，杨晓旭微微虚着眼看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好。”他口中吐着白气。
赵嫣带他去了一家小火锅店。赵嫣一进去就上了二楼，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一看就是老顾客。
杨晓旭站在外面还在端详店名：“赵——记——火锅。”他插着手，顺着店名招牌，就看见二楼的赵嫣半身探出窗子，朝他笑着招手。他对她笑笑，小跑进来。
“这是鸳鸯锅。给你菜单，你尽管选，别客气。”赵嫣勾完菜单，笑着递给了他，很放松，又给他倒水。
“我记得你以前不吃鸳鸯锅的。”杨晓旭接过菜单，望着她。
“这……这个，我现在……不好吃太多辣的。”赵嫣有些脸红，低下了头。
“……哦，这样也好。”杨晓旭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有些害羞，便低下了头，勾选菜单。
他扫了一眼她勾的菜，眼里又有些笑意。
“你在笑什么？”赵嫣把水杯环在手里，缩着脖子问道。
“火锅煮的那些内脏，血旺那些，你都不喜欢吃啊。”
“我从小就不吃那些东西，我家人，呃……还有林淮，他们都接受，我不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赵嫣看着他解释。
“好，就这些。”杨晓旭浅笑着递给旁边的服务员，那个女服务员有些害羞。
“你是这儿的老顾客了？”赵嫣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伸展着四肢，还很兴奋，看白气散在空气里。杨晓旭含笑地望着她。
“对呀——这个火锅店，叫赵——记——火锅，是我姑父的，我爸爸也有投资，可以给点优惠。”赵嫣转过身笑着解释，说到“给优惠”时还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但说完后又走到窗边，大口大口地哈着白气。
刚刚赵嫣凑近他时，他心里砰砰乱跳，幸好她转过身去了，不然她就看得见他双耳发红了。不过这来得快，散得也快。
杨晓旭愣了一下，在她身后细心提醒道：“别一直哈气，冷气灌进去了，肚子会不舒服，小心感冒。”
赵嫣听到了，转过身乖乖坐下了，她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想不到要男生来提醒。
“这个优惠……是怎么优惠的？”杨晓旭习惯地把菜倒进去，发现赵嫣沉默了，又开始找话题。
“给七五折。平时我工作忙，也很少到馆子里吃，更别说那些高级餐厅了，只有公司晚会时才有机会去感受感受。”赵嫣也在帮他下菜，“吃火锅，还在我的消费能力之内，我也能请请客。冬天吃火锅，才算圆满啊。”
杨晓旭看着赵嫣望着火锅，笑得满脸幸福的样子，也不禁笑了笑。
“听那个总监说，你工作能力强，也是翘楚，工资应该也不错。怎么这么节约？”
“那当然是把钱攒着呀。”赵嫣压了压浮起来的虾仁。
“这个可以了……把钱攒起来，是想做投资吗？还是有其他的打算？”杨晓旭把虾仁夹给她，又望着她问道。
“……是想以后用来旅游，我想等以后有机会了，周游世界。”赵嫣看着碗里的虾仁，又有些害羞了。但望着杨晓旭诚挚的目光，她又开始说起了她的打算，说到“周游世界”时，双眼发光，很激动。
“我连国都还没出过呢，世界上有好多地方我都想去，去感受感受陌生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还有那些故事，那些人。”
“……我摄影去了很多地方，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杨晓旭看着低头吃东西的赵嫣，终于——含蓄地说出了他的期待。他淡淡地，含情地看着她，她明显一愣，又低头吃着菜，但心思完全就在他刚刚说的话上。她的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看他，也没有回应。
“……等……以后有机会吧。”赵嫣怕他知道自己多想，隔了一会儿连忙抬起头来说道，又埋下头吃菜。
杨晓旭完全看出了她的慌张，和她的小心思，他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她面对他，会这么不自信。
“赵嫣……”杨晓旭坐直了一下，想跟她说什么，但被赵嫣打断了。
“快吃吧，不然就煮烂了，不好吃了……”赵嫣没有看他。
杨晓旭“嗯”了一声，也夹起菜来，但心里还是感到疑惑，他偷偷打量着赵嫣，和刚才激动的她比起来，现在她不想跟他聊下去了。
是他说错了什么吗？还是她不喜欢和他聊未来的一些畅想？
他又看到了一堵透明的围墙，把她牢牢地隔在里面。他们之间，有了隔阂，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但他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赵嫣在躲避他，甚至不想跟他聊天，不想看他。
他心里感到堵堵的。
他心里也很慌乱，他在仔细想刚刚他说的话。
而赵嫣，她一边下意识地躲避杨晓旭，一边又为这样直接伤害他感到愧疚。
对不起，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不知道你要给我说什么，是发现我多想了，想委婉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意思吗？那样我会很伤心。
还是退一万步讲，你说的就是我多想的那个意思，我该怎么面对你，面对薛妮？刚刚和你一起出来，我就感觉到了她的失落，她很伤心，她放不下你……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呀……是我之前放狠话，阻碍了薛妮，害得她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委屈了自己一辈子，也让你伤心了三年，我深知这一切因果秘密，该怎么坦然面对你们？还要在薛妮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获得幸福？
如果你知道这一切，知道我的黑暗，你还会这么对我说吗？
杨晓旭，我如何能与你一起谈“我们”呢……
美好的人，应该和美好的人在一起，这样才是对的。
接下来的他们，都很沉默。赵嫣付完账，她出来准备与杨晓旭告别了。杨晓旭插着兜，静静地等在门口，赵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叹气：“他这顿饭，吃得一定不开心。”
赵嫣走过去，抬头望着他，刚伸出手，准备对他挥手道别，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杨晓旭抢了先。
“你明天还有假吧。”
冷不丁被问一句，赵嫣点点头，有些愣。
“那今天下午有约吗？”
“没有，今晚上也没……”赵嫣回答得诚实，但说到后半句时，脸又开始红了，她低下了头。
杨晓旭笑笑，继续说：“好，那就再陪我逛逛吧，我也好久没回江城了。”
他没给赵嫣回答的机会，就转身向前走了。赵嫣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和他并肩，他又转过头来看她，她立马害羞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要跟他聊些什么，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但一路这么走下去，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好几次转过身来看他，想问他去哪儿，但欲说又止，话在嘴边又在想如何平淡自然地表达，不要那么损他心情，也不要表达出其他容易让他误会的话，一路上就好像小松鼠在他身边蹦哒。
相比赵嫣的忐忑，杨晓旭走得就轻松多了。不管之前怎么样，想到她能和他共度下午时光，他就觉得开心，就觉得幸福。
刚才他吃饭时就在想，即使她推拒过他很多次，他也要让她慢慢接受他。他想陪伴她，不管她是伤心的还是快乐的，惬意的还是焦虑的，他都想要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每个人都有美好的一面，也会有比较阴暗的一面。而赵嫣，在他眼里，就是美好烂漫的，就像鲜花一样，但时有风雨会来磨砺她，让她不安，让她沉闷。但他心里明白，从他第一眼看到她起，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儿，是清清澈澈的，她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需要人去包容，去守护。
刚才他心里也挺苦闷，但一想到，如果是因为自己的退步而导致自己被他人捷足先登，他一定会后悔。一想到赵嫣未来可能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心里就会有从来没有过的气愤，更加不想就这么放弃。
一路上看着赵嫣默默陪伴他的样子，看着她和他一样浑身沐浴着温暖的金光，看着他俩走在一起的影子，杨晓旭觉得心都要化了，很幸福，很安宁，很舒适。
赵嫣，我好喜欢你啊。
杨晓旭望着路的尽头，有一轮金黄的太阳，晒得他们暖暖的。他在心里暗暗地对旁边他心爱的女孩儿说道。
真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心声，赵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