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杀之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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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烈德的气息仍然很急促，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狂乱。他直视着爱德华，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瞳孔是琥珀的颜色。
就像赛门说的，很像老虎的眼睛。
佛烈德的视线被牢牢吸住，移不开眼。心跳慢慢稳了下来。
“听着，他说我们两个是难得的奖赏，还说明天要搞得很盛大，所以绝对不会现在就把我们闷死在这里。上面的土并不厚，只是吓唬我们而已，不用怕它垮下来。至于空气，这棺木比我家的石棺差多了，到处都是小缝隙，不会闷死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尽量轻浅的呼吸，我不需要太多空气，你一定可以撑到明晚。”
他眼中冒出杀气。
“等他一打开棺木，我们就冲出去好好『招待』他，可以吗？”
佛烈德没有回答。爱德华叫了他几声，他才开口。
“看来你在棺材里的脑力比外面好耶，干脆一辈子待在里面算了。”
“去死啦！”
佛烈德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凄凉。
“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昨天我才对吸血鬼严刑逼供，看到他哀嚎惨叫，心里还觉得很愉快，今天就换我被吸血鬼整得哇哇叫了。果然是报应啊。”
爱德华没回答。
“你就老实说吧，看到我虐待你的同类，心里很不开心，是吧？”
“才怪哩，我可一点都不觉得那家伙是我的同类。你自己也说啦，他们是小丑鱼，我是鲨鱼，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只是随口胡诌的，你还真相信啊！”
“因为你说的没错啊，本少爷天生就是位于食物链，不对，金字塔的顶端。”
爱德华向来擅长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昨天骂你变态，是因为你真的开始享受虐待的过程，感觉非常没格调。那家伙甚至不是你的仇人耶。让个不相干的杂鱼受苦，值得这么开心吗？”
又是一阵沉默。
“你说的没错，我太没志气了。”
长年生活在仇恨之中，渐渐地忘了欢乐的滋味，开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我曾经碰到一群吸血鬼。他们不知道是胆小还是真那么爱好和平，只吸动物血不杀人，平常也不跟其他吸血鬼打交道，可以算是善良老百姓。如果换成黑衣骑士，应该会放过他们。但是我还是把他们全杀死了。”
爱德华屏住呼吸。
佛烈德向来很少谈自己的事情，现在却开了话匣，显然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当时的理由是，虽然他们眼前不杀人，不能保证将来不会改变，所以要预防万一。但那只是借口，我只是想杀吸血鬼而已。那几年我只要看到吸血鬼就会想起我爸妈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杀意就会一直往上升，根本完全无法控制……”
这事爱德华已经从赛门口中听过了，但是听本人说出来，却感到加倍心痛。
“总之我现在也变成个嗜杀的怪物，比吸血鬼好不到哪去，顶多只是食物链的位置不同罢了，就算真的被文森杀掉也没什么好说的。”
“喂……”
“不过，如果当初你真的打算放过亚莉珊，我不会反对。”
“真的假的？”明明昨天才数落过他的……
“她比我更凄惨，两岁就变成孤儿，又遭遇那么多辛苦才活下来，就算叫我杀她，我也杀不下手。”
爱德华补充，“是根本没本事杀她吧？”
“你有立场说我吗？”
爱德华大笑。
黑夜即将逝去，爱德华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我快撑不住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不劳少爷费心，在下不需要保姆。倒是你，妈妈不在身边很害怕吧？要我帮你唱摇篮曲吗？”
“白痴……”爱德华进入了沈睡中。
平静下来的佛烈德望着他的睡脸看了很久，也闭上了眼睛。
“范恩，范恩。”
固执的呼唤把范恩?温特从睡梦中唤醒。他睁开紫萝兰色的惺忪睡眼，看到房里仍然只有一盏灯光。
直觉告诉他，起床时间还没到。差得远。
“艾迪？”
吵醒他的，正是被他昵称为“艾迪”的童年好友爱德华?贝尔。
虽然是深夜，爱德华仍然精神抖擞。
“你看，这是我去厨房偷来的桃子派，还有杏仁奶酪哦！配我家寄来的茶叶正好。这宵夜很棒吧！”
“艾迪……现在是门禁时间耶，你真的不怕被抓啊？而且我们昨天不是才吃过宵夜吗？”
范恩白晰的脸因为尴尬而抺上一层红色。
“佛烈德在读书，这样连着两晚一直吵他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范恩的室友佛烈德?波登正坐在桌前挑灯夜战，他背对着两人，完全无视他们的对话。
身为全校唯一领补助金的穷困学生，他必须加倍用功，争取最好的成绩。
爱德华当然不会了解这种心情。
“这就奇怪了，三更半夜的，装好学生给谁看啊？这里又没老师。”
佛烈德在课堂上总是积极表现，有时还会跟老师辩论，这种爱现的行为让很多同学都非常不屑，尤其是爱德华。
一到下课时间，佛烈德就会不见踪影，独自躲在校园的某个角落读书，完全不跟其他人来往。全校唯二会跟他讲话的人就只有范恩和爱德华，不过爱德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凭什么他要读书，你就不可以聊天吃点心？房间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啊。”范恩哭笑不得。
“真那么爱读书，就该搬到个人房自己读个够，而且他不是最爱耍孤僻吗？本少爷好心跟他换房间，居然一口拒绝，真是不知好歹！”
爱德华原本运用家族特权，抢到威尔兹学院唯一一间单人寝室，等入学后发现好友范恩也在学校里，就一心想搬进范恩的寝室，偏偏院长拒绝帮他换寝室，要他自己跟佛烈德商量。
至于商量的结果，不用猜也知道。
“你啊……”
范恩揉揉疼痛的额角。
他和爱德华从小感情深厚，就算分开了也仍然牵挂彼此，“将来一起去航海”的誓言更是一刻也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