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临终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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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素来子嗣稀少，林如海又是个爱女儿如性命的性子，如何舍得！
是以，黛玉的婚事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已经是二八年华，终身仍旧无有着落。
若是高嫁，不能生育的媳妇只能抱养庶子，也太委屈了些。
若是低嫁，林如海在时尚好，倘若林如海一去，还不知道女儿要如何受磋磨！
这是其一。
另一则便是儿子的婚事。
林家小儿名叫松延，比黛玉小三岁，也一样的体弱，虽然拿了秀才，身体却不支持再考下去了，所以亲事也难说。
再说，林如海若是去世，儿女都要守孝三年，什么都得给耽误了。
所以，他就算病倒在床，奄奄一息，也放不下自己一双儿女。
这日，天气晴好，林如海身上有了些力气，便让人扶着他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奏疏，望陛下看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照顾他的一双儿女。
也是实在无法，林家三代单传，姻亲混得还都比自家还差，实在没有能托付的，唯有交给皇帝才靠谱。
况且，林如海自忖也算看明白了岑明澈究竟是个什么人。
只要是他放在心上的人物，从里到外，连身后是都能给你安排妥当。
实在是很有责任心，也很有心意了。
接到林入海上的折子，因这算是臣子家事，岑明澈便去和皇后商量。
“那陛下的心意如何呢？”
岑明澈沉吟片刻，道：“朕倒是想，给林家的女孩儿封一个郡君、县主的爵位，这样就算嫁人无后，也没人敢欺负。”
“那林家的儿子如何？也赐个出身？”
“这却不成，林家本是书香世家，若孩子是恩赐出身，倒要被人看不起了。不若来日，给朕那些个弟弟看郡王妃的时候，也给他挑个姑娘就是了。”
皇后想了想，忽而笑道：“我倒有个法子。”
“嗯？”
“不如以贵妃之名，将林姑娘抬进宫中，将来再抱一个孩子，就记在她名下。”
“如此，陛下便可以施恩的名义，再封林家哥儿一个承恩伯这样的爵位。”
“进门就能当公侯太太，又没有掣肘，上面还有个小姑子在宫里当娘娘，名下还有儿子，实打实的皇子外家。”
“如此安排，对林家岂不更好？”
岑明澈犹豫了。
“只是……林家姑娘……”
皇后叹了一口气。
“你让我照顾过林家姑娘，我自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是很有几分孤介的。”
“若她此生想要举案齐眉，非得找个她自认比她强的才行。”
“你说，上哪儿找个匹配她，又不嫌她生不得孩子的人家呢？”
“就她那等人品相貌，说句实在话，若不是年纪差的有点大，我这个皇后让给她做，她都使得！”
岑明澈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我夫妻二人同甘共苦，便是天仙来了，也换不得。”
“此事你且让我想想。”
皇后抿唇一笑。
“我看啊，不如将这两种方式都批复了，让林大人自家商量着选去。若林大人还有别的好法子，咱们就依从他的心意，给林家一个风光体面就是了。”
“以林大人的劳苦功高，也当得咱们这样用心。”
岑明澈觉得有理，便如此行了。
且说林如海拿到批复，认真看了，将儿女招到面前来。
“这是为父上的折子，上面有陛下写的批复，你们都看看吧。”
黛玉接过折子先看了，沉默不语，又将折子递给弟弟。
林松延接过来，细细看过，惊道：“让姐姐去做贵妃？这怎么行？”
“贵妃贵妃，再贵，那也是妃啊！”
“姐姐这等人物，合该是做主母正室的，如何能……”
黛玉轻声道：“可是，哪家，能容下一个身体虚弱、不能生育的主母呢？”
“这……”
林松延一时语塞。
“便是郡君县主，就这么勉勉强强的嫁了，也未必能过得好日子。还不如……”
“姐姐！”
见林松延红了眼眶，林如海咳嗽一声，虚弱道：“日子毕竟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各过各的，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只说一句，咱们林家不是那等卖女求荣的人家，无论如何选择，还是要以自己众生幸福为要。”
姐弟两个告退出去了。
林松延拉住黛玉的袖子，紧张的说：“姐姐莫非真想做那劳什子贵妃不成？”
黛玉笑着叹了口气。
“松儿，你我姐弟，你指望着我好，我又何尝不指望着你好呢？”
“倘若封个郡君、县主的，名头是好听了，可皇室里，过苦日子的公主都不少，还是因为不得皇帝宠信的缘故。”
“至于皇后娘娘，一直以来都十分关照我。我也看得出，她最是个赏罚分明的性子，而且十分得陛下信重。”
“须知做一家主母，唯夫君的敬爱信重四字，最为重要，皇后娘娘可都占全了。”
“便是我做了贵妃，为了显示陛下对功臣的看顾，皇后娘娘和陛下也会对我极好的。”
“你知道，我也不是那等得志便张狂的性子，得个善终，想必还是不难的。”
“况且，以你的身子，要在科举上再进一步是不能够的了，但我知道，你心里总是不甘做个闲人的。来日若成了承恩伯，有个差事做总不难。”
“来日，你娶个好姑娘回来，多生几个侄儿侄女给我看，我心里，也就知足了。”
听黛玉这么说，松延便知道她已经想好了出路，不由得滴泪哽咽道：
“姐姐，你……”
黛玉也红了眼圈。
“明日便这么回了父亲吧。”
林如海得知黛玉的选择，也唯有叹息而已。
既如此，林如海喝了参汤，强自提起精神，写好折子，便递了上去。
因怕自己身子撑不住，还用了加急。
岑明澈见了，不由感慨。
“林卿倒是一片慈父之心，林家姐弟相互友爱，也是难得。”
皇后看了林如海的手书，简直字字泣血，慈父之心跃然纸上，心中恻然。
“若是林公身故，林家姐弟想必是要守孝三年的，林姑娘入宫一事，不若三年后再说。”
“我且打听打听，林姑娘喜欢什么，先将宫殿修葺出来，日后她住进来也安心。”
事情就这样进行下去。
勉强挨了数日，林如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家举哀，皇家特旨赏赐，令丧事大办。
又令复林家伯爵爵位，由林氏子松延承爵。
还令礼部议林如海的谥号，礼部众人争议数日，定下了“文贤”二字。
所谓生荣死哀，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