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世间百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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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距离太皇太后的千岁宴没几天了，不知道是哪个嘴长的说了闲话，说康熙打算把明媚肚子里的孩子给惠嫔抚养。
明媚嗤笑一声，丝毫不理会这种流言。
龙凤胎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吉兆，惠嫔本来就生育了大阿哥，又有一个叫纳兰明珠的亲戚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康熙怎么可能允许惠嫔再抚养一个寓意极好生母还出生自完颜氏的孩子？
抚养者多半是皇太后。
又不知道谁说玉贵人打算效仿当年的乌雅嫔，卖子求嫔位。
很快，乱嚼舌根的小答应就被佟妃掌了嘴，闭门抄经去了。
勤政殿
康熙面色阴沉的看着手里的纸条。
那是宫中的影卫传来的消息。
上面很清楚的写着宫里的流言蜚语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都经过了哪些人的口中，有什么人推波助澜了，写的清清楚楚。
康熙虎目瞪着永和宫乌雅嫔六个字，许久过后，发出一丝冷笑。
本来还想着马上到了太皇太后的千岁宴，乌雅氏到底是生育过皇子的嫔妃，放出来两天也无不可。
如今看来……呵呵。
“梁九功。”
太监低头回应“奴才在。”
“你去亲自跑一趟永和宫，”康熙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命乌雅嫔抄写一百遍《孝经》，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嗻”
梁九功走后，康熙看着小纸条上的坤宁宫三个大字，眉头凑在一起，过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
这小字条是要送去太皇太后那里的。
康熙把字条扔进扔进桌面上取暖的小炭炉里，又取出一张质地大小一样的纸，开始在上面书写。
写下了和影卫呈上来的纸条内容一样的东西。
唯独漏掉了坤宁宫三个字。
苏麻拉姑取走了纸条。
终于，诺大的勤政殿只剩下康熙一人。
“云瑛……”康熙轻叹，“到底还是朕先骗了你……”
钮祜禄.云瑛，正是坤宁宫皇后钮祜禄氏的闺名。
不管乌雅嫔将永和宫闹得怎样天翻地覆，这些都与明媚无关。
徐嬷嬷下了狠心，把长春宫守得密不透风，外面有再多的大风大浪也传不到正在养胎的明媚的耳朵里。
康熙依然天天往长春宫跑，也不提宫里面发生的事，只是喜欢饭后拉着明媚在小花园走一走，交流一下晚上想吃什么，得到了一本诗集，外国人进贡的一幅画……
若是明媚感兴趣，他甚至会拿着诗集对着明媚隆起的小腹念上那么几首千古绝句，明明是自己闲的无聊，却美其名曰教育孩子。
“所以他真的会听见吗？”
明媚摸着小腹问。
康熙也摸了摸明媚的小腹，笑着说：“会的。”
明媚幸福的笑了笑。
就像每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一样。
对于康熙现在对孩子的态度，她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皇宫里，被皇上重视的孩子和不被皇上重视的孩子生活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哪怕心里感觉怪怪的，明媚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很好。
今天，康熙依然带着明媚在小花园里散步。
只见一个小太监对着梁九功耳语几句，梁九功脸色骤变，看向了康熙，用嘴唇做了个形状，明媚没看出来他想说什么，却看见康熙猛然沉下脸色。
康熙勉强笑了笑说：“媚儿，朕有些事要回一趟勤政殿，今日就先不陪你了。”
明媚立刻懂事的俯身行礼：“陛下快去吧！奴才身边有这么多宫女太监照顾，您的正事要紧。”
康熙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明媚的鬓角，开口：“还是媚儿最体贴朕。朕晚上一定来陪你。”
明媚笑意盈盈的看着康熙：“奴才相信皇上。”
康熙抬步而去。
明媚没有看见的是，在刚才康熙喊她为媚儿时，梁九功那奇怪的眼色。
康熙说是晚上过来，但明媚看着天都黑透了他也没有来，甚至没有派梁九功来说一声。
明媚揉了揉额头，说：“徐嬷嬷，你去休息吧，让春雨陪着我。寝殿的灯先不要灭。”
徐嬷嬷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说不要等太久，便领着宫女下去了。
明媚也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但明媚知道，康熙可以不来，自己不能不等。
时间回到康熙离开长春宫。
一离开长春宫，梁九功就着急的说：“陛下您脚步快着点吧，佟妃娘娘已经到了永和宫。”
康熙皱着眉头问：“你先别催朕，你先跟朕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九功赶紧回答：“回禀陛下，看守永和宫宫门的宫女早些时候来报说乌雅嫔肚子不舒服，奴才就遣人请了太医去，谁知这还没一个时辰呢，太医就派人来说乌雅嫔小产了。”说着紧张的看着康熙：“太医说，是个成了型的女胎。”
康熙不想承认的是，在听到是个女胎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他承受不住再失去一个儿子的噩耗。
等处理完永和宫的事情，康熙解了乌雅嫔的禁足，不过《孝经》依然要抄。
离开永和宫时已经三更天了。
康熙看了看天色，喊住梁九功：“你去长春宫看一眼。若没亮着灯，就不用管。”
没有提还亮着灯就如何，在康熙看来，明媚早就睡下了。
梁九功喊了一个小太监去看。
刚伺候着康熙爷睡下，就听见小太监来报：“师傅，长春宫的灯还亮着呢。”
梁九功愣住了，不知怎么的想起明媚看康熙那温柔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媚儿”。
他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去喊康熙。
想了想，还是咬了牙踏入内殿。
万幸的是康熙没有睡着。
梁九功回禀康熙：“万岁爷，长春宫的灯光还亮着。”
康熙睁开了眼睛，赶紧翻身而起，一边穿鞋一边说：“你这个奴才，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梁九功上前帮着康熙一起穿鞋，之后提着灯送康熙到长春宫门口。
宫门未闭，隐约可见走廊上寝殿的窗户上还亮着灯。
康熙停下，心里不知道一股什么感觉流过。
痒痒的，像是骚动了一下他的心。
走入寝殿，制止了想要行礼的宫女，康熙端详着斜倚在靠背上的少女。
少女已经睡熟，双手抱着隆起的肚子，鸦羽似的睫毛安静的垂下，卸了妆，披散着头发，却也极其清丽惑人。
康熙没有发现自己这时候笑得有多么开心，只是小心的抱起少女的身体，把她放在床榻上。
许是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别人，康熙手脚有点重，吵醒了少女。
明媚睁开眼睛，看见康熙，眼神里带着些恍惚，嘴里软软的开口：“皇上，你来啦？”
康熙把少女揽入怀中：“朕答应过你会来的。”
少女显然是困极了，也不在乎礼仪尊卑，把自己整个人塞进康熙怀里，娇娇软软的开口：“奴才知道，所以奴才会等陛下……奴才听阿玛说……陛下的话是世界上最有用的话……”话还没说完，就靠在康熙怀里睡着了。
康熙怜惜的亲了亲明媚的额头，命令宫女息掉烛光。
搂着怀中的少女，安然入睡。
第二天，明媚就在康熙怀里醒来。
看着怀中的少女羞红的脸，康熙开怀的笑了起来。
康熙想起明媚昨天晚上翻身时困难的样子，不禁摸着她的肚子开口问：“媚儿，你每天晚上睡觉都这么难受吗？”
明媚天真的眨眨眼：“皇上不用担心，奴才的额娘说过，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康熙问了问她，用手抚摸着她的肚子，声音柔软的开口：“小家伙，你可要乖乖的，少闹你额娘，不然你出来，父皇打你屁股。”
明媚娇俏的一笑，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脸上带着柔和的光。“这是奴才的宝贝，奴才才不允许陛下打他呢。”
二人温存了一阵，洗漱过后吃完了早餐，康熙又回了勤政殿。
没过一阵，昨日乌雅嫔小产，康熙却从长春宫出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有说乌雅嫔不走运的，有说明媚狐媚的，说什么的都有。
但很快惩治了两个宫女，就没人再敢议论这件事了。
乌雅嫔小产的事仿佛就这样过去了。
康熙没有如乌雅嫔所愿那样恢复她的封号，甚至连赏赐安抚也无。
就这样冷处理。
因为康熙那么晚了还去长春宫，不少人都在心里想明媚手段高明。
但好在他们羡慕也罢，嫉妒也罢，都影响不到明媚。
自那天过后康熙好像更加宠爱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至少这几天明媚少有的几次出门都会碰到一些说话阴阳怪气酸不溜丢的低位嫔妃。大多时间入宫几年但不得宠的常在答应。
明媚毫不在乎。
这所皇宫里的女人啊，如同御花园里的花朵，主子们经常去看的，就天天有人松土施肥，所以花就开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艳。
主子们看都不看一眼的，生了虫都没有人去捉。
就算被浇了水施了肥，也多半是因为伺候这些花的太监们害怕它长虫子影响其他的花。
有的花上个月还引的不少主子们天天去看，下个月就蔫头锤脑的快要开败了一样。
只有那么少数几朵经久弥坚，被岁月磋磨反而越发美丽。
开在枝头含苞待放的花不可能总是那么几朵。
就如同这后宫中，受宠的女人总是在变。
昔日荣宠万千的惠荣二嫔，年纪轻轻放在21世纪到街上是小姐姐的人，如今只能靠着思念儿子度日。荣嫔还好，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女儿。
惠嫔就只能时不时的看看光秃秃的梅树，想着大阿哥有没有收到她前几天写的信。
乌雅嫔自不用说，四嫔中貌似只有宜嫔还有一些争宠的本事。
不，应该说只有宜嫔还需要靠争宠来维持自身的宠爱。
后日就是千秋宴了。
听说宜嫔要走了内务府最好的那匹嫩黄色的布料，明媚没有在意，让春雨取了压箱底的湖绿粉边的旗袍，又收拾出一套金镶玉的头面。
又过了一日，温度急转直下，明媚沉默着又加了一个翠绿披风。
长春宫有小花园，夏日吸引虫子，知了每天夜里扯着嗓子喊叫，红日高高悬挂在头顶上，若没有冰盆都透不过气。天气冷了反而静谧的有些可怕。至少明媚是不打算去小花园了。
很快就到了太皇太后的千秋宴。
千秋宴摆在太和殿，紫禁城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带夫人来。
明媚和大着肚子的那拉贵人以及郭络罗常在被安排在一处。
许久未见那拉贵人，郭络罗常在更是如非必要从不踏出翊坤宫半步的人，三个人平时没什么交集，这时候也凑不出什么话题，就只是尴尬的坐着，时不时的吃点东西。
那拉贵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肚子也不是特别的鼓。
听说万黼阿哥身子越发不好，如今看来是真的。
宜嫔穿了一身嫩黄的旗袍，做了收腰设计，显得身段玲珑有致又娇俏怡人，康熙却一直对着她们这一桌看，明媚不禁吐槽宜嫔真的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太和殿有一个大台阶，台阶之上是皇帝一家人，台阶之下都是大臣们。
明媚猛然看见一个清俊少年看着佟妃的方向，佟妃似有所感，转过头来也看见了他，脸色变了变，好像是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少年撇了撇嘴不再看她。
明媚看得津津有味。脑海里yy出了一整部青梅竹马终究敌不过皇权，最后青梅入宫当宠妃竹马对床泪暗垂的故事，结果就听那清俊少年身旁的人喊了他一声隆科多。
哦。明媚一下没了兴致。原来是这个大渣男啊。
白瞎了这么帅的一张脸。
今日太皇太后坐了主位，康熙和皇太后一左一右坐在太后下首，钮祜禄皇后坐在康熙身旁。
明媚记得钮祜禄皇后，也就是孝昭仁皇后就是这两年死的，可现在看着钮祜禄皇后面色红润，也不知道是身体健康还是化妆化出来的。
只是钮祜禄皇后在宫里存在感不高，还不如佟妃有话题度，皇上也只是按例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去皇后宫里。
钮祜禄皇后看着像是个高冷的美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拉贵人倒是和钮祜禄皇后有些许相似。
只是同样是冷着脸，那拉贵人就显得冷漠，钮祜禄皇后就显得高冷。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明媚又打量宜嫔和郭络罗常在，姐妹两个长的也不怎么像，宜嫔走的是艳丽风，郭络罗常在是后宫中最容易见的温婉风。
康熙在上面看明媚脑袋乱转看的很清楚，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钮祜禄皇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嘴角抿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