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宫斗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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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佟妃娘娘带着仪仗过来，德嫔微不可查的脸色一僵。
章佳贵人原本笑意满满的脸上也收敛了不少。
明媚原本在看戏，结果抬头一看李佳贵人也偷偷的瞄着德嫔和章佳贵人。
这就有趣了，明媚心想。
这李佳贵人好像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木讷沉默。
想来也是，这位李佳贵人，未来的安嫔娘娘，是明末降将李永芳的嫡亲孙女。
李永芳原为明军将领，万历四十六年投降努尔哈赤，是明朝第一位投降后金的边将，被授为三等副将，并娶贝勒阿巴泰之女。后随努尔哈赤伐明，授三等总兵官。
是早期跟随努尔哈赤打天下的一批人之一，参与过皇太极与多尔衮夺嫡还能全身而退，他的嫡亲的孙女再木讷能木讷到哪里去？
若这位未来的安嫔娘娘真的是个木讷沉默的人，能被李家送进宫来？
只希望自己以后不要与她为敌吧。
“诸位妹妹这是怎么了？”佟妃仪态万千的走近，脸上笑意满满，看上去温婉贤惠。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佟妃娘娘穿着一身蓝色粉边绣芍药花的旗袍。
这就有的说了。
要知道，德嫔现在正穿着一身蓝色粉边绣牡丹花的旗袍。
佟妃娘娘的位分高于德嫔娘娘，却也只穿了绣着粉色芍药花的旗袍，属于低位分的德嫔娘娘却穿着绣着红色牡丹花的旗袍，先不说这一点传出去以后会不会有人说德嫔逾制，只有一点，同样都是蓝色，佟妃穿上温婉大气，德嫔的娇俏妩媚却多了那么一分不入流。
明媚大概是看明白了。
德嫔想算计那拉贵人，但却反过来被这位佟妃娘娘算计了。
德嫔原本准备的太医应该不是现在这位冯太医，否则德嫔的大宫女把冯太医请来的时候德嫔也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
只是，佟妃娘娘又是换太医，又是偶遇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彰显一下两人穿衣服的不同吗？
不，不只是这样。
明媚有预感，自她入宫后的第一起宫斗事件即将开始。
佟妃娘娘步入凉亭，德嫔挽起笑容向前一步，明媚几人跟着向前，一同屈膝：“臣妾／奴才参见佟妃娘娘。”
佟妃越过几人，坐在了正东面的椅子上。
明媚可以感觉到佟妃的眼光从自己和那拉贵人身上滑过。
明媚头垂的更低了。
“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佟妃声音柔婉的笑着开口。
“臣妾／奴婢谢娘娘恩典。”
德嫔起身后直接在佟妃的左下首坐下了。
明媚几人还得站着。
嫔以下妃嫔在见到嫔位及以上主位嫔妃时行礼过后主位娘娘允许起身才能起身，主位娘娘允许坐下才能坐下。
明媚在心里叹了口气，权力啊权力，地位啊地位。
佟妃好像这时才看见太医似的开口：“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连太医都来了？可是有哪位妹妹身体不适？”说完佟妃看向德嫔。
德嫔干笑着起身：“回禀佟妃娘娘，臣妾今日闲来无事请诸位妹妹一同观赏茶花，谁知路上那拉妹妹身体偶感不适，臣妾便命人去请了太医来，谁知妹妹竟已怀有身孕，臣妾等几人正高兴着呢。”
“哎呀，”佟妃惊讶的用手帕掩嘴：“这样大的喜事，还有禀告皇上还有太皇太后以及太后？”
明媚心想这不是刚准备去说您就来了嘛。
德嫔脸色僵硬的回答说还没有。
佟妃娘娘状似嗔怪的说：“哎呀，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样大的喜事该第一时间告诉皇上太皇太后以及太后才是。小安子，”
远处，佟妃的仪仗里一个太监迈步而出，躬身应是。
“你去跑个腿，告诉皇上这件喜事。云儿，你去慈宁宫告诉太皇太后和太后这件事。”
宫女和太监行个礼后就走了。
佟妃转头看见还在站着的那拉贵人，忙作惊讶道：“哎呀，那拉妹妹，你怎么还站着呢，快坐下，快坐下，现在啊，你和郭贵人可是这宫里最最尊贵的人了！”
佟妃娘娘依旧温婉地笑着。
那拉贵人行了一个礼之后坐下了。
明媚和章佳贵人以及李佳贵人还有小答应依然站着。
“这天呀已经有了些许凉风，玉兰，去命人抬我的肩辇来，送那拉贵人回储秀宫。”
佟妃也没有理明媚四个人，转头吩咐身边的宫女。
德嫔起身阻止，并说明自己的肩辇也快来了。
没一会儿，抬着肩辇的太监们就送走了那拉贵人。
德嫔起身告辞，却被佟妃阻止。
“乌雅妹妹怎么这么急着走？”佟妃笑吟吟的问，“可是妹妹的头风又犯了？”
德嫔脸色一僵。
明媚心想，这佟妃可真会插刀。
德嫔乌雅氏是康熙14年小选进的宫。
顺治时期满蒙汉八旗参加选秀称为大选，是为皇帝选妃，给宗室各位王爷选福晋侧福晋格格，以及给宗室各位子弟选福晋的。
在满蒙汉八旗之下，还有一包衣旗，每年大选1月到6月过后7月到10月就是小选，目的就是给各位高位嫔妃主子选奴才。
小选时皇帝甚至不会参加，一般参加的都是各位嫔妃和两宫太后。
德嫔是康熙14年小选时被分配到承乾宫当宫女的。
康熙15年佟妃娘娘入宫为庶妃，起先皇帝只是因着情分经常去看一看她，并不算多宠，后来为了固宠，就看上了当时模样清丽娇俏的扫洒宫女乌雅氏。
乌雅氏的确挺受宠，承宠后虽然被赐了避子汤但还是受封常在住在了承乾宫偏殿，从一开始要伺候人的奴婢成了被人伺候的主子。
后来，康熙皇帝儿子实在是太少，太皇太后就命人停了乌雅常在在内的几个低位嫔妃的避子汤。
乌雅常在也实在肚子争气，当年就被封为了贵人。
值得一提的是，在受封贵人的前几天当时的佟庶妃被封为佟嫔。
稳稳地压了怀孕的乌雅贵人以一头。
乌雅贵人康熙16年一举得男，孩子刚出生几个时辰就被抱去给了佟嫔娘娘当养子。
虽然在康熙16年大封六宫时进宫不到两年的乌雅贵人和其他几位进宫时间已久的嫔妃一起被封为嫔，甚至有了“德”字做为封号，但是佟嫔更是被封为佟妃，四阿哥胤禛依然是佟妃娘娘的养子。
气的德嫔当年就得了头风。
这可以说是德嫔娘娘的心病之一。
其他嫔妃要么没有德嫔娘娘位份高，和德嫔娘娘地位差不多的没有她受宠，所以一般不会提这件事。
可偏偏今天提这件事的是佟妃。
德嫔僵硬的笑着：“臣妾多谢娘娘体恤，臣妾头风并未发作，臣妾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宫歇息一会。”
“原来只是累了啊，”佟妃娘娘笑意盈盈，“我还以为妹妹是想四阿哥了呢。”
明媚听见第二把刀子插进德嫔心里的声音。
“哎，”佟妃娘娘叹一口气，“想必妹妹也听说了，前两天承乾宫飞进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四阿哥的乳母多嘴提了一句，谁知道四阿哥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这会子正兴奋着，非要乳母带着他去看鸟儿。乳母也拗不过四阿哥，于是便带着四阿哥出去了，谁知就吸了两口风，四阿哥竟咳嗽起来了。”
说着，佟妃娘娘眼角下垂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这孩子可把我心疼的，我一晚上没睡就陪着他，就连皇上也陪着，还好还好，喝了雪梨汤之后没多久四阿哥就不咳了，不然我就成罪人了。”
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德嫔：“那天晚上四阿哥实在难受，我想着妹妹你是四阿哥生母，血脉相连，一定是四阿哥想你了，便想派人去喊你，谁知皇上说乌雅妹妹你最爱美，那么晚定是在护肤休息，便只传了太医，没有去叫你，妹妹你不会生姐姐的气吧？”说着，佟妃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上前握住德嫔青白的手，感受到对方手指的冰凉，脸上伤心模样更甚：“妹妹可千万不要怪姐姐，姐姐自从有了四阿哥以后，感觉此生都圆满了，竟然再也无心想其他的事，一心只想扑在孩子身上，难免忽略了你，姐姐给你道歉。”说着，竟然对着德嫔行了个礼。
看的明媚是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可真能演啊。
有了今天这一出，阖宫上下谁敢说佟妃养母不如生母的。
德嫔只觉得如鲠在喉，最后只能僵硬着说一句：“娘娘言重了。”之后便行了礼脚步匆匆带着章佳贵人离开了。
明媚几人看够了笑话，也行了礼打算离开。
谁知佟妃娘娘竟开口让明媚留下。
明媚只好回答是。
李佳贵人走时给了明媚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然后带着小答应落荒而逃。
“不知娘娘唤奴才留下有何事？”明媚打算主动出击。
佟妃依然是那副温柔的笑脸：“倒也不是什么事，”她端详着明媚的脸，“本宫记得你刚入宫请安的那天穿的是件蓝色衣服，怎么今日不见你穿？”她眼神落在明媚的衣服上，开口问。
明媚心想自己能穿吗？真的要穿一身蓝色来还不得被德嫔娘娘使小绊子。
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明媚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娘观察的真仔细。禀娘娘的话，奴才没有什么偏爱的颜色，那天请安时穿蓝色是因为，”说着，脸上羞红了一下：“那是奴才最贵的衣裳，奴才想着见宫里几位尊贵的娘娘总不能随便穿一件去，于是就穿着最贵的衣服去了。”
佟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明媚的脸蛋，说了一句你真有意思。
明媚没有听出来这句话是在嘲笑还是在感叹，只是低着头红着脸，沉默不语。
“其实你穿黄色也甚是好看。”佟妃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明媚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但好在佟妃马上就让明媚回去了。
“现在有些起风了，你早早的回去吧！莫要引了风寒来。”
明媚行礼，离开了小凉亭。
佟妃的宫女为佟妃披上一件轻薄的外披，小心的开口：“娘娘，小凉亭引风，您可千万别吹着了。”
佟妃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口：“在完颜氏请安的那天，我心里就咯噔一下。”
宫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站着。
“我看到完颜氏的那刻，就知道，这沉寂了许久的后宫又要热闹了……”
说着，女子叹了口气。
“最惹皇上喜爱的样子，她脸上与身上竟然都有……”
佟妃回想起明媚的脸。
“那样明媚妍丽，却又眼神干净，举止落落大方，还有些容易害羞……”
“皇上他，”佟妃感叹似的说，“很快就会沦陷的吧……”
又想起皇上去长春宫的频率，叹息一声。
恐怕已经沦陷了……
因为顺治帝独宠董鄂妃，所以在康熙皇帝登基时，太皇太后孝庄就曾下过命令，第一便是后宫不得干政，第二便是皇上无论如何也要每个月去一次嫔位以上的妃子以及有子的妃子的寝宫以示恩宠。
可是这个月都过半了，皇上竟然花了一小半的时间都在长春宫。
剩下的一大半时间她这里分了几天，四嫔分了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处理政务。
算起来，她和四嫔五人的恩宠竟也只与玉贵人持平。
若下个月也是这样……
佟妃意味不明的想，希望她不要走上张庶妃的老路。
这宫里之前有个张庶妃。
与孝诚仁皇后是同一年进宫的。
听说最开始时还比较安静沉默，自从康熙七年生了皇长女后整个人便变得不同了起来。
又是跳舞，又是唱曲，又是吟诗，又是作对，还不知道从哪里搜罗的更好地制作琉璃的方法，引得皇上天天往她宫里跑，区区一个庶妃便可居住主殿。
当时的那拉庶妃，马佳庶妃还挤在一个偏殿。
张庶妃却独占一个宫殿，惹得后宫众人眼红不已。
就连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生完皇二子承祜不久，皇上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张庶妃以皇长女不舒服为由请了过去。
太皇太后极为不满，但好歹张庶妃生了皇长女，所以也没说什么。
谁知康熙10年年初时，皇长女因为贪玩掉进了水池里，呛了几口水，便故去了。
张庶妃便发起了疯，跑到坤宁宫去质问赫舍里皇后是不是嫉妒她受宠所以害她女儿。
康熙心疼没了女儿的张庶妃，竟然只是让人带她回宫，没有丝毫惩罚。
就在同一年，庶妃董氏也被爆出怀孕，更是在年末生下了皇二女。
本来已经平静已久的张庶妃又开始作妖，不仅要求康熙给她晋位，想要当皇后和慧妃之下第一人，更让人在外散播谣言，说董庶妃的女儿是她的女儿转世。
康熙皇帝刚有了给她晋位的想法，她就命人去董庶妃宫里抱走了皇二女。
在张庶妃的宫女和董庶妃拉扯期间，不知是谁推了董庶妃一把，董庶妃头磕在了石头上，一命呜呼。
还未满月的皇二女也因此得了风寒，每天咳喘不止。
皇上为此息了升她为嫔的想法。
不久后，当时的荣嫔生下皇三女，她又闹了一场，被太皇太后下令关了起来。
谁知这张庶妃又被爆出怀孕。
就在康熙13年，生下了皇四女。
可怜的皇三女康熙12年就没了。皇帝只是感叹了两句，连个封号都没有给。
因为皇四女的出生，皇帝给了张庶妃嫔位的待遇。
于是张庶妃便得意了起来，更是嚣张。
后来随着一些新人的进宫，张庶妃慢慢失宠了。
因为她只会那几首曲子，也只会跳那几个舞蹈。
也再也没有拿出什么新的东西吸引皇上。
于是，皇上便渐渐忘了她和皇四女，开始宠幸起了别人。
她便在宫殿大骂皇上负心，说好的只爱她一个，结果又娶了新人。
呵，真是可笑，要一个皇帝的真心……
在自己入宫那年，张庶妃投湖而亡。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皇上因此问罪了张庶妃的亲人，三族流放。
皇四女因此被抱给李佳贵人扶养。
这完颜氏看着是个聪明人，希望不要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