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下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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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天泽身为娇生惯养的少庄主,从小就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迎合,久了难免忘形。
如今见了这把非凡的剑,自是心动。原以为他只要问了,对方必然会和其他人一样笑脸相迎,乖乖回答。更有懂事的,只要他一开口询问,就把东西送了他也是有的。
哪知洛青雪竟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哪有刚见面就打探人家姑娘过往的?人家还是天下闻名的九芳宫大弟子!
九芳宫是这片落云大陆的正道首领,九重花的修为深不可测,当今天下能与之对战者寥寥无几。所以正魔两道自然都对她有所畏惧,华月山庄当然也与其维持着和善。
若是眼下得罪了这位大弟子,将来被爹爹知道了,定要严惩自己。
华天泽没再多想,赶紧拱手道歉:“洛师姐莫怪,是在下欠妥了!只因在下平时过于痴迷于各式神兵,今日遇见这等绝品却不认得,就想弄个明白,绝无恶意。”
“洛姑娘,华兄这个笨家伙!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全是这些冷冰冰的物件儿,竟一时忘了礼数。还望洛姑娘海涵。”颜昊说着,给洛青雪倒了一杯热茶。
见两人一唱一和,洛青雪呵呵笑了笑:“华兄毕竟年少,我不与他计较便是。我只是不喜欢别人问题太多。”
“当然,这剑的名字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剑叫……”她转了转明亮的眼眸,“春竹剑!是我师父九重花所赠,至于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去问吧!”
“春竹剑?”华天泽重复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忽地拍手叫道:“好名字啊!细长的剑身宛如春之嫩竹,好一把春竹剑!我得好好记下,回到山庄记录在我的神兵册之中!”
洛青雪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她憋住笑,竖起一只大拇指赞叹道:“华少庄主的解读真是妙,我都没想到呢!”
一旁的颜昊居然也对此连连点头称赞。
洛青雪看着他们自我满足的样子,心想这两个傻子,自己随便几句话,他们竟深信不疑。
究竟是自己太坏,还是他们太傻?八成是因为自己九芳大弟子的身份吧。
无论因为什么,她都无心与傻子同行。与其问这傻小子,还不如直接去找那悬济老头儿。于是起身拱手便要离去,却又被颜昊叫住。
“洛姑娘。”颜昊脸上微微泛红,明亮的星目里闪烁着兴奋。
“这里再过几日就要举办鸾凤会,热闹非常。本来我与华兄约好一起去观赏,若洛姑娘不嫌弃,不如与我二人同去吧?”
洛青雪侧过脸问:“鸾凤会?是什么?”这回轮到她当傻子了。
“传说云江镇是两位上古之神鸾和凤所创,于是每年的四月初七,人们都大兴歌舞来祭祀鸾凤两位神仙。而且海韵阁的袁老阁主会亲自来此挑选新弟子。所以天下名伶都来争奇斗艳,谁都盼着自己能被袁老阁主看中。”
颜昊一口气将这鸾凤会说了个透,生怕洛青雪不愿同去。
却听她道:“我听师父说过,天下武学种类繁多,所用招式和法宝也千奇百怪,但唯有海韵阁是以舞为武,以绫、伞、扇为法宝。”
“没错。”华天泽满面春风道,“袁老阁主的修为高深莫测,他独创的《天龙三醉》是天下一绝。舞动时四周杀气涌动,草木皆兵,别说人了,连一只苍蝇也难逃一劫。这天下的舞伶无不希望能亲眼一观。”
洛青雪微微抬了抬嘴角,拱手道:“袁老阁主自是我等不能比拟的,但我对歌舞之事毫无兴趣。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二位同乐了。”说罢向门外走去。
颜昊一阵失望,正欲挽留,却听华天泽笑道:“洛姑娘,本届鸾凤会千年难遇,若不看一定会后悔。”
他脸上尽是期待,深邃的眼窝里一双凤眼闪着星光。究竟是什么样的盛会能让这位笑看天下事的华少庄主如此兴奋?
洛青雪反倒来了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华天泽似乎胜利般,得意笑着:“因为将会有一位绝世舞伶来此。此人在安平城第一艺坊聚香楼,是近两年才出现的一匹黑马,平日里不苟言笑。”
“小镇请了他许多次他都不来,最后是听说袁老阁主会亲自到场,这才同意来此献艺。”说着又搓拳又磨掌,脸上尽是期待。
颜昊接话道:“是啊,这位舞伶确实很神秘,人们唤他‘若梅’,这明显是个化名。可他的真实姓名和出身,就连我们知尽天下的华少庄主也打探不出来。”
华天泽白了他一眼,“你可以闭嘴了。”
“喜闻乐见,怎能闭嘴?”
“好了好了,随你罢!”华天泽一撇嘴,一脸无趣。
洛青雪本无意听他们吹嘘,但一听到此人姓名,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若梅,这个名字倒是有趣,不知是否和“夺命血梅”有关?不如就此留下探查一番。
“如此说来,这鸾凤会,是非去不可了!”洛青雪弯起嘴角浅笑,眼中满是秘密。
于是三人决定在这间客栈住下,且待佳人。
碧蓝色的天空下,小小的云江镇几天之内来了许多外乡人,他们无一不是锦衣繁饰,车马豪华。
小镇广场上也张灯结彩,一派喜气,连一旁死了两年的老树杈都被缠上了彩色绸缎。
洛青雪在窗前看着这些锦衣男女来来往往,似乎永不间断。
“果然是争奇斗艳,唯恐彰显不出自家派头!”她讽刺道,似乎又看见了多年以前胡乱滚在地上的那些金钗玉环。
颜昊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把玩着手中玉笛,傻傻笑道:“他们都想着能被袁老阁主选中呢!自然要盛装一番,对舞伶来说,这可是一辈子的荣耀。”
正说着,就见一辆深灰色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对面客栈的后院。
这马车明显与其它不同,既没有华贵装饰,也没有侍女簇拥,只在周围挂了四盏淡黄色的灯笼,每只灯笼上都画着墨梅落雪图。
赶车的车夫也穿着干净利索的麻布黑衣,毫无刻意装饰之处。
“你们看,这辆马车似乎别具一格。”洛青雪道。
华天泽一个箭步先跑过来,趴在窗口往外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也猜不出个一二。
但他依然倔强地猜测道:“据我所知,若梅的性情冷得很,平日里连个笑脸也难露,更不会费劲心力去引人注意。这辆马车清淡素雅,倒是像他的气质。”
“如此说来,我倒也越发好奇此人了。”颜昊望了望那四盏灯笼。
说话间,就见一小厮从车厢里跳下来掀起车帘,接着一位头戴黑纱唯帽的人也从车厢中探出半个身子,小厮赶忙伸手去扶住那人。
院中早已等候着四五个丫鬟,只等那人一下马车,便像捕鸟一样迅速簇拥着他进入一间厢房。
“果然是与众不同。”洛青雪扬起下巴讥讽道,“其它舞伶都住普通客房,这位居然独居一间厢房,还真是低调不惹眼呢!”
颜昊和华天泽相视一下,似有疑惑。
洛青雪心中嘀咕,若当真不想引人注意,又何必天下皆知的来此一舞?此人必定有鬼。
不如今夜去调查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异常。若没有……就当看美男了,怎么都不亏。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熙熙攘攘的街道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洛青雪悄悄跳上对面客栈厢房的房顶,小心拆下一片瓦,趁着月色往屋内窥探。
屋内烛光昏暗,有女人在说话:“你明天给我好好表现,若是有一点歪心思,当心你的皮!”
没有人回应。
女人又说:“海韵阁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下贱胚子能去的?”
依旧无人应答。
女人哼了一声:“哼!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老娘扒了你的皮!”
接着便听“啪”的一声,应是房门被狠狠关上了,还有从外面上锁的声音。
洛青雪甚为惊奇,那女人在和谁说话?对方为何不回应?
烛火突然熄灭,忽听有人在黑暗里轻声叹气,之后再无动静。
见此地已无趣,她正欲飞身而去,转身的一瞬间竟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黑漆漆的,就立在她身后!
“谁!”她甚为心惊,头皮发麻,此人居然能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而丝毫不被察觉?
那人头戴斗笠,身着夜行衣,完全看不出男女。整张脸都被一个黑色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如鬼魅一般。
那面具与别个不同,既没有花里胡哨的花纹,只有浓墨般的黑,在夜里看着着实恐怖。
“这大半夜的,姑娘为何在此?”那人声音低沉,是个男人。
“与你何干?”洛青雪说着,已迅速调整好状态,右手握住剑柄,准备随时应战。
“呵呵!”那人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剑,“这屋里的人不容他人窥探,看姑娘如此行径,还真不像个良家少女。”
“良家少女?”洛青雪冷笑,“我并未乔装,是光明正大的看。而你却藏头露尾,就算你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同样大半夜的跑来这里,也不见得是什么良家少男。”
“良家少男?”黑衣人呵呵笑了笑,“姑娘这话倒是有趣。”
“有趣?那你不如早早报上姓名师承,你我切磋一番,也好看看我是否有趣?”
“我说了,姑娘便信了?那好,张王赵李,随姑娘高兴便是。”那人言语不喜不怒,甚是平静。
“……无赖。”洛青雪骂道。
那人又呵呵笑道:“夜已深了,姑娘还是早早归家去,不然在这大好年华便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洛青雪打量着他,此人两手空空,一件兵器也没带,居然如此猖狂,真当她这个九芳宫大弟子是假的?
此人敌友难分,不如试探一番,好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