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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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金光倔强地融化了夜幕，漫漫长夜终于结束。
灰溜溜的麻雀们叽叽喳喳落到一根巨大的木炭上，在它周围还有无数的残垣断壁，两只断裂的匕首散落在侧。
昨夜的厮杀已销声匿迹，烧焦的气味也随风飘散，只剩一片焦土留在雪地中。
鹅毛大雪从天飘落，很快盖住一切，将这焦土也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就像这里从未有过任何人迹。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隐现，寂静的冬林中远远走来两个人，见雪中偶有寒光闪现，其中一人快速走上前，赫然发现那发光之物竟是一把黑色长剑。
那人想拾起这剑，却拿不动，仔细一看，这剑仍然被人紧紧握在手里！
“师父！这底下有人！好像还活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洛青雪虽动弹不得，却清晰听到了这句话。
她感觉到有人把她从废墟下挖了出来，将她扶起，还给她输送了内力。
她凭借仅剩的那点意识，看到眼前是一个白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衣少女，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异常华丽的床上，淡青色的锦缎上绣着朱雀梨花纹，身上盖的锦被也绣着同样的图案。
她浑身剧痛，只听旁边有人喊了一句：“她醒了！快去请师父！”
洛青雪微微转头循声望去，见一白衣女子款款而来。
那女子相貌柔和，一双瑞凤眼生的像画里的人，白衣胜雪，墨黑的发髻上只戴着一根玉簪和一朵梨花，那梨花新鲜好似刚刚摘下。
冬天怎么会有梨花？洛青雪心生疑惑，她想坐起来，却四肢无力。
女子缓缓落座：“快躺好。你的伤要静养一段时间，就不要起来了。”这声音如清风明月一般流进她的耳朵，让她倍感温柔。
除了娘，没有任何人和她这样讲过话，死里逃生的她心中竟为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湿了眼眶。
她忍住眼泪，艰难的开口：“是你救了我？你是谁？”
“这里是九芳宫，本座乃宫主九重花。之前本座见你被埋在大雪之下，便将你带了回来。”
“九芳宫？九重花？”洛青雪心中一喜：这不是娘让我来的地方吗？只是……她真如娘所说的那般可靠吗？
只听九重花柔声问：“孩子，你可是啸云首徒洛青雪？”
洛青雪闭上双眼故意道：“不错，就是我。你若后悔救了我这魔教妖孽，便将我再扔到门外吧！”
“青雪，本座自然是知道前因后果才会救你回来，既救了你又怎会将你抛弃？”
或许是劫后余生，洛青雪又是一阵感动。
她长呼一口气，无神的双眼望着淡青色的帐幔：“前辈救我回来做什么，想杀我的人那么多，若我这个魔教妖孽死了，所有人都会很高兴。”
九重花摇头浅笑：“你何苦这般倔强？你既已来了我这里，啸云宗就绝不敢轻易来犯。本座会收你为徒，日后你必定大有所为，着实不该如此悲观。”
“收我为徒？”洛青雪心有怀疑，故意讥讽道：“我一个魔教妖孽竟也能拜入你们九芳宫？你就不怕那些正道人士来讨伐你，给你安个勾结魔教的罪名？”
九重花微怔，随即唇角上扬，眼中竟露出一丝欣赏，“小姑娘果真有些脾气，跟你爹一样。”
“我爹？”洛青雪诧异地望着九重花，她居然知道我爹的事？
正想着，就听九重花缓缓道：“你爹洛春雨是本座的师兄，也是前任宫主。你娘昔年也与本座相识。得知洛师兄被害，本座四处打听你母女二人的下落未果。直到前段时间收到你娘传来的消息，才知道原来你们被李兆思那恶贼掳了去。本座一接到消息，便即刻赶去云江镇接你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洛青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震惊之余，又听九重花问：“青雪，你娘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一提起柳幻音她就心痛难耐，她忍住眼泪，声音有些许颤抖：“我娘……她为了护我逃离，还留在那里。”
九重花听罢，面色稍惊，但很快就望着洛青雪轻轻叹气道：“据本座所知，当年李兆思对你娘爱而不得，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如今他旧情依旧，想必不会为难她。否则这么多年，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容得下你呢？”
洛青雪一想到李兆思就恨的咬牙切齿：“他是没有亲手杀我，但是他暗地里不知派了多少暗线来对付我，每次我出任务，他都恨不得我死在外面！”
言罢，她才惊觉自己不该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袒露，于是立即话锋一转：“可是，我娘为何从没与我说过这些事？”
九重花也没有再接话，而是顺着她的意思颔首微笑：“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如今你娘将你托付于本座，本座定会尽心照顾你，帮助你修行。你身上的魔气，本座已帮你重新封印过，你不必担心。”
接着，她望了一眼身边的黄衣少女：“这是谢白秋，比你小几个月，与你同住在此。以后你就是她的师姐，你二人要相互帮衬。”
洛青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谢白秋灵动的双眼像小鸟一样，一身淡黄衣裳，腰间挂着一只银铃铛，那铃铛光秃秃的并不好看，偶尔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此人为何挂着一个如此奇怪的铃铛？洛青雪虽心里疑惑，但并没有多嘴，只向那少女点了点头，轻声道：“秋儿师妹。”
谢白秋笑嘻嘻地挥挥手：“青雪姐姐好！”
姐姐？
洛青雪心中猛然一震！
对了！辰儿！辰儿呢？
她顿时慌了神儿，急切地问：“前辈！从这里到悯天谷要多久？”
九重花略微疑惑：“悯天谷？御剑而行，也要半月有余。”
“半个月？”洛青雪大吃一惊！
“那您是何时救我回来的？我昏迷多久了？”
不待九重花回应，谢白秋就抢先道：“青雪师姐，你已经昏迷十三天了，师父可是担心坏了！”
十三天？洛青雪的眼中忽然充满了绝望，这十三天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辰儿是否顺利到达了悯天谷？悬济真人会如何待他？悯天谷的弟子会不会欺负他？
想到此处，她心如刀绞，赶紧挣扎坐起来：“前辈，求您带我去悯天谷！我有很重要的人要见！”
九重花稍惊：“青雪，你这是做什么？快躺好！”说着扶她重新躺好。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本座让悬济那老头儿问问。
“前辈说的可是悬济真人？”
“正是。”九重花言语间似乎和他很相熟。
洛青雪见她一副欣赏的样子，心中有气，恨恨道：“我之前遇到过他，本以为他是悬壶济世的神医，没想到他只一心想抢我的剑！还养了七八个打手，若不是我跑的快，险些遭了他的毒手！”
她此时向告状一样，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可刚说完就后悔了，她本该留一分的。
九重花轻按她的肩膀：“青雪，悬济真人是这世上最心慈的人，他绝不会对孩童出手。你最后不是跑掉了吗？若他真想伤你，你怕是连一步也动不了，想来其中必有误会。”
洛青雪虽不服气，可九重花说的有道理，还有老莫也曾对悬济真人称赞有加。
其实她心知肚明，上次逃跑多半是他故意放自己走的。此次“告状”不过是将这些憋屈一吐为快，果然“告完状”之后顿觉神清气爽。
于是她继续道：“前辈，我想找一个名叫宫辰的少年，比我小一岁，个子比我高一点，穿的一身黑衣。他的眼睛很好看，只是之前患有眼疾，现在应该已经好了。”
洛青雪不知道，她在描述宫辰的时候，表情像是被阳光照到一样。
虽然九重花的眉目极尽温柔，一举一动都优雅柔和，但她的心却异常敏锐，所以她轻易捕捉到了洛青雪脸上的这一丝变化。
她并没有多嘴，只微微颔首笑道：“好，本座这就派人去打听，一旦有消息即刻告诉你。”
接着又望着她，和蔼道：“你怎么还称我前辈呢？”
洛青雪忽然脸颊微红，然后咬咬嘴唇，笨拙唤了一句：“师父……”
“乖，好徒儿。”
然后她收起笑脸，变得很严肃：“青雪，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所谓的啸云杀手，而是我九重花的徒弟！你也不再是魔教妖女洛青雪，而是正道弟子洛青雪！你可记住了？”
这两句话听的洛青雪热血涌动，她就这样成为正道弟子了吗？她的声音不由得颤抖着：“徒儿记住了！”
九重花点点头，拿起雪叶剑来回看了看，只见那剑偶尔冒出一些深紫色的魔气，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她的纤纤玉手轻柔地滑过剑身，白色的雾气缓慢出现在她手上，随着她一同走过剑身。那魔气就像躲起来一样，眨眼间已消失不见。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轻皱眉间道：“雪叶剑是天下第一魔剑，它的魔气你现在无法控制自如，弄不好还会遭到反噬。所以为师暂且将其收着，待你学有所成时，再归还于你。”
她望着漆黑的剑身，亲眼见到刚刚还偶尔闪现的魔气现在竟消失了！她虽心有不舍，却没有再说什么。
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还奢求什么呢？从被九重花救起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欠了她一辈子。
或许寄人篱下就是自己的宿命……如今她已没有任何力气去抗争，只剩顺从。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叶剑啊！它不是被贼人盗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旁边一直很安静的谢白秋忽然激动的大声喊了出来。
九重花当即回首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谢白秋立即双手捂住嘴巴，圆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赶紧左右看了看。
洛青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九芳弟子无数，想必师父多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收了个魔教徒弟，还是一个盗剑的魔教妖女。
那些正道人士，怎么容得下一个盗剑贼呢！
想到此处，她心中冷笑：洛青雪，你到底在幻想什么？如今你已无处可去，不如就在此隐下身份，安心修行。等到学有所成那天，哼！盗剑算什么，你还要去捏爆李兆思的聚魂珠呢！
洛青雪的这一番心思九重花当然不知，她只优雅起身：“青雪，你好生休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九重花说着，为洛青雪整理了被褥，就带着谢白秋离开了。
洛青雪躺在床上，望着周围淡青色的帐馒，上面的朱雀活灵活现，一朵朵梨花绣的惟妙惟肖，床边摆动的琉璃珠帘流光四溢，一串串的相互碰撞，发出“丁铃当啷”的悦耳声响。
幽幽袭来的水沉香环绕着她，这种香气是她以前不曾用过的。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即将开始的全新生活，或许没有欺骗，但一定没有杀戮。
她轻轻闭上双眼，宫辰哭喊着抱住她的那一幕瞬间重现于她眼前，她不舍他离开，伴着他的幻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