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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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oN回来的很快，好像就仅仅间隔了一个晚上。
从电梯的玻璃向下望去，遥遥的就能看见停在公司门口的那辆车。
“一切顺利吗？先生。”
傅承看见他放在窗边夹着烟的手，便全部了然了。
EASoN没有说话，烟从鼻下涌出，他侧目瞥了一眼傅承，郁结的东西好像在此刻消散了些。
“感觉如何？”
这不能被理解为关心，至少傅承是这么想的。不过先生对于一个问题的漠视，就是闭嘴最好的提示。
“很好，先生。”
“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
傅承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随即抬手习惯性的摸了摸后颈，笑道：“有听先生的话按时吃药，dan先生可以作证。”
“那就好。”EASoN掷了烟尾，扶上方向盘，右手落在傅承的左腿。
二人驶过黄昏，车窗外的海浪卷起夕阳。
风中弥漫着海浪的咸腥，不时也挟着EASoN身上旷远的清香。他记得这瓶墨黑色的香水，瓶身像是水晶。
本来只是放在一众不起眼的柜子里，后来似乎是因为他无意间说到自己喜欢风的味道，这瓶的气味像是海边的风。
从此EASoN身上好像只有这股熟悉的清香，再见到这瓶香水的时候，也已然是立在EASoN的床头，替代了原先那瓶尊贵的碧蓝色。
“一个月，快到了。”
这话令傅承不禁转头，看向EASoN被夕阳镀过金边的侧颜，银发在风中摇曳，青灰色的瞳孔似像通透的玻璃，漠然的看着前方。
“好...好快啊，先生。”
他摸摸后颈，讪讪笑道。
EASoN侧目睨他一眼，他讨厌傅承这样讨好的笑容。这一眼看去，小狗似的眼珠子里转悠悠的像是狡黠的光。
“你要做的都做到了吗？”
“要做的？”
傅承霎时抬眼，光芒却转瞬即逝。此刻想起了他一直引以为信仰的执念，像是野草一样顽强的活着，甚至为了这份执念，付出了半数的生命。
遍体鳞伤回到故乡，回到他身边，是为了什么来着？
“没做到，先生。”
“我以为再见就会一切如旧，可是真的，都回不去了，先生。”
“我错过的不只是我们的约定，全部都错过了。我来迟了一步，和他的人生擦肩而过，先生。”
傅承落寞的低头，唇边挂着微笑。
海边的道路是走不尽的曲折，夕阳低垂了，夜幕像吞噬了熹微的光。
“您说的对，先生。或许他早就不需要我了。”
“我真的很想就这样与他永远在一起，但更多的时候其实在想，我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呢？自己见不得人的情感，就像躲在角落里的老鼠。不能说，不能被发现，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
EASoN递给他支烟和刻着“E·w”字样的打火机。
“后悔吗？”
随即，他也给自己燃起一支烟，打火机沉重的金属扣壳发出清晰声音。
这支烟很呛，傅承猛吸一口入肺，差点忍不住咳嗽。他需要一个借口麻痹自己，清醒地生活，实在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也许吧。但是如果不来见他，应该会更后悔。”
“我也希望自己像您一样强大，先生。”
傅承还是轻轻地咳了起来，随后失笑。
EASoN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久违的皱了眉头。
“像我？”
“我是后悔的。”
EASoN的话来的莫名，傅承正了神色去看他，只见他转瞬即逝的阴霾，而后又变得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盘曲着青筋。
他这次短暂的离开，一定有什么令他棘手的问题。
不过现在的傅承，只希望一月之期，到的再慢些。就算他担心自己的情感会带来很多麻烦，但至少江央亲口告诉他，跟他在一起是很快乐的。
再久一点，在他身边再久一点。
这样，他就有争取下一次见面的底气了吧。
下一次，又该用什么来换？
“小江哥哥。”
金楹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甜甜的笑。
江央收回望向楼下的目光，离开了落地窗边，走向她。
“阿楹？有事找我吗？”
金楹摇摇头，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他的办公桌上，顺势坐在他一旁的沙发上。
“来接你下班，这是新出的奶茶，排了好久的队，你尝尝，喜不喜欢。”
还是和以前一样，爱说爱笑的，就连买喝的都要亲自去排队。江央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不喜欢喝这些太过甜腻的饮品，但他还是插上吸管，抿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杯奶茶好像是刻意放了十足十的糖，还有些过于浓郁的奶精。他一时没忍住，不禁皱了一下眉，但转瞬即逝，保持着温柔看向金楹。
“好喝，辛苦你了。”
金楹仍是笑着看他，她对江央的口味了如指掌，故意哄他喝这杯甜过头的奶茶，就是为了看他会如何表现。
明知甜腻却还要因为她做出喜欢的样子，就像江央对自己一样。
明明不会演戏，还是总要维护自己的人设，殊不知上演的深情戏码，落在现在金楹的眼里，拙劣的可笑。
“今天怎么想到来接我下班？”
江央坐在桌前，喝了口水，继续做着手边未结束的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walklyn先生回来了，傅承必须要和他回去，没有傅承陪伴下的江央，不会夜不归宿的。
当然金楹不能直接这么说，而是双手撑在身侧，略歪了一下头。
“小江哥哥今晚会回家吧？”
“嗯。”
“不要太辛苦了，前几天工作好忙，都没有回家嘛，我怕你又不知道偷偷懒，就来关心你啦。”
金楹依旧是甜甜的笑容，江央在她面前是个迟钝的人，看不出她的任何不对劲，而她从小最擅长的就是扮演惹人喜爱的乖乖女。
江央推推镜框，看向她唇角似乎有些温柔的笑意。他和傅承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
就算他心里不能再清楚自己的角色，但是还是无法阻止想要见傅承的心。
他喜欢傅承，虽然没有到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地步，可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是真的快活。
可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以后或许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比傅承重要的东西不是没有，但他心里，也一定会留有一个专属于傅承的位置。
做不到克制自己的情感，就暂且用此种苟且过活的办法，得过且过吧。至少现在，傅承陪着他。
“小江哥哥后悔吗？”
“什么？”
“后悔和江爷爷说想娶的人是我。”
金楹低下头，目光看着自己的膝盖。
江央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突然觉得，缩在沙发里的金楹，身量纤纤而落寞。
“我其实知道那时候你发生了什么。高中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毕业那天江爷爷就恨不得你马上结婚，我知道你不愿意，好像也在等着什么。”
“小江哥哥，我们一起长大，我最明白你了。所以啊，我就想帮你一把。害的爸爸丢尽了面子，阿楹想起来就觉得愧疚。”
“但是你给江爷爷说，你一直想照顾的人是我，你一直很喜欢很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我明白你想证明高中的那件事不过是场乌龙。可是亲耳听见你说喜欢我，我就很高兴，就算让爸爸生气了，我也觉得很满足。”
“你还说，想一辈子都照顾我、保护我，怕我早早结婚会被别人说闲话，所以要等我大学毕业。”
金楹的眼睛亮莹莹的，两个酒窝十分清晰，说话的语气满满藏着幸福。
“阿楹。”
江央突然有些心痛。
“我其实知道你喜欢我只是对妹妹的喜欢。可是我喜欢你，是想做你的新娘。虽然我过的或许不快乐，但是你说了你愿意，我为你穿过一次婚纱，我就特别特别高兴了。”
本来计划好的是要很酷的说这些话，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金楹不禁失笑，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
“小江哥哥，我知道你不爱我，如果有可能你也不想和我结婚。”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眼睛里亮莹莹的光芒也变成了客气的疏离。
“既然这样的话。”
“我们离婚吧。”
“阿楹？你说什么呢？”
江央愣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是真的，小江哥哥。我不想每天都过这样的生活，不想做你可怜的妻子，看着丈夫和别人恩爱幸福，自己却形如空气。我不想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
“江央，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金楹此刻很沉着，神态和语气都不像是平时的她。
江央不明白金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切都发生的这么突然。他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快步走向她身边，单膝触地与她视线平行。
“阿楹，你不要闹了。我知道我前几天没有好好陪你，是我的错，可是...什么是和别人恩爱幸福？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不应该要这么想。”
他现在应该是手足无措吧。一贯自如的神态也全然被紧张和不安替代，急匆匆地语气也像是在苦苦挽留她。
“我是认真的，小江哥哥。”
金楹抬起泪眼看他，微微蹙起眉头，俨然是十分令人心疼的模样。
江央果然更慌张了，用袖口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双手捧着她的脸，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阿楹，你听我说。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多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我保证，除了上班的时候，不再和他见面了，好吗？”
“你之前说想去爬山，想去海边的庄园，我们过两天就去，好不好？结婚匆忙没有好好陪你度蜜月，我们马上就补回来，好不好？”
“阿楹，只要你不闹了，我都答应你，好吗？”
江央此刻的模样很像当时。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不忍心看见他这样懊悔的表情，不过现在，江央越向她保证什么，就越只能证明她的计划奏效了。
“真的吗？”
金楹做出半信半疑的样子看他，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女。
“当然是真的，阿楹。别生气了好吗？我们现在就回家，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吗？”
江央迫切的将她拥进怀中，像从前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好吧。”
“不闹脾气了，阿楹。”
“哭花的小猫脸会不漂亮的。”
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像以前一样好闻。可能他正在窃喜，这个女孩还是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她还是那个很好哄的女孩。
靠在江央怀里的她却是面无表情，她不喜欢这样的江央，虚伪、功利的骗子。不过想想自己的计划，她更开始向往自己塑造的江央了。
江央不可能会和她离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是她的底气，也是江央在她手中的把柄。如果使用得当，这两个字或许能威胁他一辈子。
不仅仅是为了在江爷爷心里的地位，更为了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他需要一个妻子，来证明他干净的私生活，或许以后也会需要一个孩子，来堵住曾经疯传的丑闻。
而她，就是最完美的人选。
不过等到事成的那天，不仅可以帮爸爸出一口恶气，也能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小江哥哥，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该不该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难过呢？
当然不行。
她是小江哥哥的救世主，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他重回巅峰的。不过前提是，她永远都还是江央心目中唯一的神明，唯一的拯救者。
“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再说那两个字，明白了吗阿楹？”江央的语气严肃的厉害。
“好，我答应你。”
金楹抹抹眼泪，朝他笑道。
小江哥哥，我希望那天来的更快一点，更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