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朝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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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就要来了,花朝节,是纪念百花的生日,简称花朝,俗称“花神节”、“百花生日”、“花神生日”等。
原本花朝节是定在二月二十五,但今年北城府托萧琮的福,比以往冷得多,于是花朝节那一日群花并没有盛放,花期竟齐齐推迟了整整一月。
如今春回大地,群花终于开放,晚樱、桃花、海棠、连翘争奇斗艳,城中百姓并没有因为迟来的百花而丧失热情,花朝节这日,一大早就有人在府都市集上叫卖。
沿街还有到处叫卖的少女,手挽着草编的花篮,里面放着各色的花枝,喜笑颜开地向路人介绍自己的花。
“哥哥,买一束花吧。”少女拿出花篮中的一束玉兰花,小心地将它捧到萧琮面前。
他原本是打算回万春园,将酒楼再开起来,忽然被这少女拦住,便低头去看。少女盈盈笑语,向他投向期待的目光。
萧琮随口问道:“这花有什么说法吗?”
少女顿时更热情了,她连忙把花捧得更高,笑道:“哥哥可有意中人?这花可以送给她呀!玉兰花色皎洁,时人谓之出尘,意为无暇之爱。”
萧琮盯着那束玉兰看了许久,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碎银,接过她手中的花,“这个够吗?”
少女愣了愣,忙道:“啊,只要十个铜板就够,哥哥给多了……”
萧琮笑了笑,只是将碎银子放到了她的篮子里,然后手捧一束玉兰,转身又回了定北侯府。云阳院中,暖暖的阳光下,赫连欢手中捧了一卷书,却趴在石桌子上睡着了。
萧琮捧着玉兰花而入,便见着桃花下,躺着安静睡觉的赫连欢。萧琮捧着花走到她身旁,轻轻拂去她身上的落花。
他看了看手中的玉兰花,又看了看熟睡的赫连欢,正不知该不该叫她,正巧染儿端着糕点和茶水从院外走来。
“郡……”她刚要喊赫连欢,就见到萧琮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手中的玉兰花,又对她招了招手,染儿这才看到了他手中的玉兰花。
染儿将手上的案头放下,疑惑地接过他的玉兰花。萧琮腾出了手,他将书卷从她手里拿出来,然后放在了石桌上,又把她抱起,走进了云阳院的内室里。
染儿站在原地,她望着萧琮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
片刻后,萧琮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对染儿道:“这花我随手买的,你看着能放哪,等她醒了就说……”
他看着那花好半晌,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就说你买的,算是为她过花朝节。”
说罢,他抬步就要离开,染儿忽然道:“等等,你缠着我们郡主,究竟想干什么?”
她握紧了手中的玉兰花,微微一用力,花枝折了一半。萧琮顿了顿,却只是看着她手中的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玉兰花活不了多久的,趁着它还开着,早些把它用水泡着吧。”
说完后,他便出了云阳院。染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玉兰花,用力捏了捏那花枝,最终决定还是把花给留下。
赫连欢一觉醒来,已经差不多是晌午了,她睁开眼,应目是熟悉的房间,但却还是愣了愣。
睡着前的记忆还停留在院子中的桃花树下,这一觉醒来怎么到屋子里了?正好染儿端了午膳进来,“郡主醒了,今晨郡主让我拿些茶水糕点,但我一回来就瞧见郡主你已经睡着了。”
赫连欢淡淡应了,便以为是染儿把她扶进来的。
染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外头拿过来一只白玉瓶,里面放着一支莹白的玉兰花,雪白的花瓣上还沾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个,是他给你的。”染儿蹙着眉道,赫连欢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人应该是萧琮。
她望着那朵开得正好的玉兰,轻轻笑了。“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染儿并没有听她的,反而向后退了几步。“怎么了?”
染儿眸色深沉,问道:“郡主,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他的身份迟早会拖累你的。”
赫连欢顿时收了笑意,她警惕地看向染儿,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染儿抿唇不语,只是道:“我都是为了郡主你,我是不会害郡主的。”
赫连欢沉默了良久,对她道:“染儿,在大梁,我与他几经生死。现如今我也想开了,凡事不问将来,只争今朝。”
短短八字,便让染儿明白她的意思,最终,染儿只是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然后默默走出了内室。
府都郊外的十里长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陶醉于迷人春色,郊外草长莺飞,处处都是春日的生机。
有人骑着马,手中握着友人送来的柳条,拜别了故人,踏上了官道。有行人漫步于郊外的乡间野道,漫天遍野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衣襟带香,脚步生风。
萧琮一袭玄衣,独自坐在长亭里,仰头望向远方的碧玉山。他面前已经放了不下数十支花,有海棠有牡丹,还有腊梅和桃花,再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枝来。
又有一女子戴着面纱,聘聘袅袅地朝亭子走来,她看到萧琮身边的群花,顿时一愣。萧琮撇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了过去。
那女子面色绯红,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一支蔷薇花放在了那一堆花里。
“公子,是在等人吗?”
萧琮淡淡回道:“嗯……”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远处的青山。
那女子施施然做到了他对面,然后问道:“敢问公子是何方人士?”萧琮并不打算答话,依旧懒懒地靠着亭子的栏杆望着远处。
那女子也不觉尴尬,而是继续道:“不管公子是哪里人,总归不是大周的。”
萧琮闻言,对她的话生出了几分兴趣,问道:“你如何得知,我不是大周人?”
“公子只知今日是花朝节,却不知花朝节的习俗。”女子摸了摸他面前的花枝,柔声问道:“公子可知花朝节送花代表何意?”“
不大清楚,愿闻其详。”他转过了身子,终于正视起眼前这女子来。
她头上戴着斗篷,通身笼罩在白纱之下,只隐隐瞧见一袭鹅黄色春衫。
“花朝节又称百花节,这一日男子要是收了女子的花,便是要娶她过门儿的。再有女子来送花,若瞧见男子手中已有花枝,便不会再给了。”
萧琮闻言,望着自己面前的数十支花枝,愣了半晌。
那女子说完,又将自己带来的那枝蔷薇收了回去,而后缓缓起身,对着萧琮笑道:“公子风姿绰约,气度不凡,自是得许多姑娘倾慕。我一来见那么多花,差点儿以为公子是孟浪之人,所以来者不拒,但仔细思量却觉不是,故而才有方才一问。”
她说到这儿,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蔷薇花,有些落寞地说道:“我虽倾慕公子,却也知公子非我良人,方才递花只为一了心愿,如今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只是,公子还是将眼前的花都收拾干净吧,不然等的人来后看到,会不高兴的。”
说完,她提了裙摆,浅浅地对他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待那女子走出了很远,萧琮方才回神,他望着自己眼前的花枝,又想起那女子的话,脸有些发烫。
正当他要将眼前的花都丢掉的时候,忽然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赫连欢手中握着一支玉兰花,远远地朝他走来。待她走进,这才看到亭中放着的那些花枝,“你……你怎么收了这么多?!”
她心中气恼,也根本没想起他并不知其中规矩。萧琮还未来得及解释什么,便见赫连欢将那些话尽数丢到了亭子外面,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玉兰花强硬地塞到他手里。
她抬起头盯着他,目光灼灼,很认真地对他道:“你可是我三番两次舍命救回来的,阎王爷都抢不走,更遑论凡人?”
萧琮轻轻笑了笑,然后突然抱住她,握紧了手中的玉兰花,俯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清浅如花瓣轻拂而过,他紧紧抱着她,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声音喑哑:“……好……”
亭外柳色青青,繁花似锦,亭中春意绵绵,情深如海。
花朝节的夜也比以往要热闹几分,虽说夜里头天色暗了,欣赏不到春日的繁花美景,但终于抓到机会游乐的百姓却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既然是花朝节,便像元宵节一般放起了花灯,茶楼酒肆里,说书人也讲起了古老的花朝节传说,那个已经讲了无数遍的,关于花神的故事。
虽年年如旧,但仍然年年热闹,原来是说书人未变,底下坐着的听客不知换了多少。
萧琮坐在一楼底下,感受着四下众人的喧闹,原本想上二楼找个雅间,舒舒服服地坐着听书,可身边这位非说底下热闹有气氛,便硬拉着他坐到了底下。
他实在嫌周遭闹腾得很,根本也听不进上头在说什么,只喝了一壶一壶的茶水,然后……上了一趟一趟的茅房。
等他再次无奈地从茅房里出来,看到说书人正走下场,热闹的鼎盛茶楼终于散了,赫连欢提着手中的糕点朝他走来,面上一派心满意足。
“走吧,我们去放花灯,听说今年的花灯出自玲珑阁,个个好看得不得了。”
萧琮听到“玲珑阁”三个字,明显脚步一顿。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