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毛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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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身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大摞古书，其中多是些残卷。
看书籍受损的痕迹，鼠食、虫蛀、火烧、风蚀应有尽有。
少女染着黄毛，看样貌也就十七八岁，一身奢侈品名牌，不似出身百姓家庭，应当是哪家的千金。
或许是在角落里的缘故，少女的书摊并无人光顾，此时少女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那个年代，手机远不如当今智能，手机自带的游戏也有限，大多是贪吃蛇、俄罗斯方块、连连看等。
此时黄毛少女就在玩着贪吃蛇，见我过来，瞥了我一眼便不再理会。
我心道这人挺有意思，来了这江湖窜货场不急着交易不说，也不去与人交流，竟然自己坐在角落里玩起来手机。
我正要拿起案几上的古籍翻看，却被这黄毛少女头也不抬的呵止。
“喂！大叔！不要别乱动哇，这些书破的很，弄坏了让你赔可别说我讹你！”
听她这么说，我讪讪一笑，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套带上，才拿起一本古卷道：
“看都没看，你怎么知道我不要。”
黄毛少女白了我一眼，又低头玩起手机。
“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都是明清时代的古籍，一会不小心弄坏了别赔掉裤子！”
我只能说自己会小心，弄坏了也会如数奉赔。
就这样，我蹲在案几前一本一本小心地翻着古籍，黄毛少女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我发现，少女的书籍多是些记载奇闻异事、神鬼志怪或是些小说节选，并无预料中的儒家经典或是奇技淫巧的书。
事实上，明清遗留下的小说确实占当时传下古籍的多数，毕竟当时市井文学兴起，小说的刊印也渐渐兴盛。
正当我暗自摇头，打算离开此处再寻机缘时，一本文摘中的三张残页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两张残页正文完满无缺，栏格以及欧阳体文字宛如初印，清晰非常，笔锋如写。
字大悦目，行格疏朗，四周双栏。
三张残页与书中其他纸张材质不同，残页使用皮约纸，即以桑树皮和楮树皮为原料制成的纸张，色白而厚，两面光洁。
是宋版书残页！从字体以及纸质判断，应当是江浙苏杭一带的私家刻本。
自古便有“一页宋版，一两黄金”的说法（现在的物价远远不止），宋版书自明清时期便受当时社会各界追捧。
明末崇祯年间，着名的刻书和藏书家毛晋，为搜求宋版书，在他的藏书楼汲古阁门前悬挂征求启事谓：“有以宋椠本至者，门内主人计叶酬钱，每叶出二百……有以时下善本至者，别家出一千，主人出一千二百。”
捡到漏了！
我心里波涛汹涌，表面却强行压下心里的波澜。
三爷说过，寻宝捡漏，最忌喜形于色，卖家见你捡漏惊喜的神情，也会意识到自己差点便走宝，你询价时便会坐地起价。
所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我强装淡定地，合上书，将其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又拿起其他古籍假装翻阅起来，心思却不在书上了，全都在盘算着怎么不显刻意的拿下这三张宋版残页。
又看了又三四本，直至看到一本记录藏地志怪的杂文时，黄毛丫头终于开口了。
“喂，我说大叔，你看了这么久了到底要不要啊？不要请你站远一点oK？不要挡着我的阳光。”
就是现在！
我假装抬头要回答黄毛少女，手上翻书的动作却在“不经意”间大了起来。
“撕拉——”旧书一分为二。
黄毛少女直接呆住，随即跳起来指着我大骂：
“你个**！我都说了小心点！现在弄坏了吧！赔钱！”
我也装作懊悔道：“我不知道你突然和我说话啊……”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书是在你手里毁了，你认是不认！”
黄毛少女挽起袖子抓住我衣领，没想到她手劲还挺大，将我拎地喘不过气。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赔你就是了！”
见我认账，黄毛少女才堪堪松开手，掐着腰道：
“那就按江湖窜货场的规矩，只方不出！”
“方”和“出”是道上的行话。方的意思是以物易物，出的意思是以钱购买。
我听少女这么说，没好气道：“方可以，但是我的东西比你这些破书值钱多了，下方你得补我点儿。”
“下方”也是行话，指换出去的东西比换到的贵，需要对方多补些钱财或物品，才能价值对应。
与下方对应的是上方和平方，分别指交换出去的东西不如换得的值钱和双方交换价值相当。
黄毛少女道：“先拿出来看看！”
我掏出怀里的兽首圭型玉佩递给少女，没等我再多说什么，少女便自顾自道：
“雕刻手法粗犷……元代的玉佩，倒是个好东西！可惜有暗病，当中有裂，不然还真值不少钱！”
说罢，便顺势将玉佩顺势揣进兜里。
我看她径直收起我的玉佩，佯装大急，伸手阻拦道：“哎，你还没说补我多少呢！”
黄毛少女一脸无辜道：“谁说要补你了？姑奶奶出门没带钱！”
“再说，你弄坏那本古籍，是我这所有书里最贵的一本，姑奶奶吃点亏，书你拿去，算你平方好了！”
我再次作势要抢回玉佩：“我不换了！你那破书分明是清代的，值几个钱？你还我玉佩！”
黄毛丫头当然不愿意：“干什么干什么！你再碰我我就喊非礼了啊！我顶多再让你多挑本书！”
此话一出，我知道这事已经成了，心头一喜，却不能表现得太刻意。
我当即松开手，指着黄毛少女的眉心道：“你……你无赖！”
“呦，现在知道姑奶奶无赖了？我没劝过你别乱动吗？”
我装作理亏的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见我认栽的样子，黄毛少女拉起我就想会场中心的公证处走去，急于把此事盖棺定论。
“慢，慢着，你刚刚说了，让我再拿一本……”我挣扎开少女拉着我的手，从她的摊子上“随手”捡起那本夹着宋版的古书，少女也并未当回事，仍觉得自己赚了。
随后我在少女的拉拽催促下“极（满）不（心）情（欢）愿（喜）”地走上戏台的公证处，两本书和一块玉佩分别拍照记录后，顺利完成了公正的环节。
见少女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书摊，我的嘴角终于绷不住，勾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
三页宋版，终于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