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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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是多雨的季节，好在早晨出门时还是阴天。
云韵带了一个米色大包，穿好昨天晚上特意搭配的衣服，打车到公司录影棚楼下时，时间才刚过上午十一点。
她经纪人叫魏展鸿，一身潮男装扮在录影棚八楼等着，一看到她走出电梯，赶快上前来打量一番，满意地微笑：“还可以，看来昨晚好好休息了吧？很精神，等会儿让化妆师给你好好捯饬。”
云韵一笑，嘴角轻翘的弧度甜美而克制，既不会太过轻浮，又不会过于疏远，恰好地展现出自己柔美又庄重的相貌特色。
这也是她做直播这么多年，对着镜子打造出来的招牌笑容。
赏心悦目的美女对着自己笑，魏展鸿也跟着笑起来，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今天来的这几个啊，可都是硬壳的大人物，你是咱美食板块的一姐，硬壳待会会让你先做一个简单的个人采访……”
两人边说着话，边走进录影棚，里面布景还没搭完全，人来人往的正在测试，根本无暇搭理他们。
魏展鸿还有事，去跟硬壳那边的策划导演等人说了一下，就过来给云韵打个手势要走。
“等一下！”
云韵叫住他，低头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一个大瓶子，里面装满了色彩鲜艳、颜色各异的翻糖饼干。
魏展鸿一见，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哎呀，每次带你出来办事都要担心我的体重，回去我老婆又要说我了……”
云韵笑眯眯地打开盒盖，拿出一小包用玻璃纸包好、用彩条细心扎住的翻糖饼干，递给他：“那就给嫂子分几个，一起吃，只有几个，不怕长胖的。”
“哈哈哈，不愧是咱们可爱的小云，太会说话了。行，我走了，今天你在这好好表现啊，我看好你！”
云韵笑，眼睛弯成月牙，点了点头。魏展鸿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立马搓着胳膊逃离现场。
看着魏展鸿离开的背影，云韵嘴里属于他的复杂味道渐渐消失。
人年龄越大，味道就越复杂，有时候，真的分辨不出来其中成分，比如魏展鸿，几年之间，他的味道就从一开始的麻辣、咸香烤肉味儿，变成现在这种温吞复杂的味道。
感觉就像是……没吃完的麻辣香锅加水重新煮了一遍。
也许生活总是五味陈杂的。
云韵自己坐在录影棚的角落，开始玩手机，她不太敢到处看人，生怕自己嘴里出现奇怪的味道。
一个助理模样的小姑娘飞快地跑过去，手里抱着一大堆布景板，刚好走到云韵身边时，一块板子掉到了地上。
云韵眼角瞥见板子，顺手拿起来，抬头递给小姑娘：“你的？”
姑娘跑得脸颊红通通的，骤然看见这么一个温润美丽的古典美女，说话舌头都要打结了：“嗯那个，是我的，不是，是公司的……”
云韵朝她鼓励地微笑着：“好了，有事快去忙吧。”
姑娘一把抓过板子，飞速跑远，没跑几步又回头看一眼，觉得自己从未见过气质这么独特的女孩。
跟一般的网红不太一样啊，虽说这里是网红聚集地，但是那个女孩，真的跟别人完全不一样，气质典雅，却又带着温柔亲善的意味，让人看到就想去接近。
真的是很神奇的人。
云韵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捡了个板子就收获了一枚新迷妹，嘴里属于那姑娘的蒜香味儿渐渐淡去，她继续刷着微博，看自己昨晚连夜剪辑的视频评论。
到中午盒饭的时间，策划终于想起这里还坐着一位网红，赶忙走过来请她去隔壁的小房间吃午饭。
隔壁小房间已经坐了这次活动请来的两位网红，都是美妆类的，云韵跟她们话题不多，只打了个招呼就安静吃饭。
盒饭的味道永远都是一言难尽，云韵挑挑拣拣吃了一点小菜就放下筷子，起来收拾了快餐盒扔进垃圾桶，安静坐着，从包里拿出水杯来喝水。
她自己带了柠檬水，经常需要清理嘴里味道，柠檬水是最好用的。
这间小房间其实只是个隔间，门为了通风是开着的，远处看出去，全是一堆一堆的泡沫板堆在走廊，人来人往的都在准备活动。
手机忽然响了，云韵接起电话：“喂？”
“宝宝呀！”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夸张的大叫，穿透力极强，听筒都出现了免提的效果。
旁边两名吃饭的网红都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她，云韵抱歉一笑，拎着包走出门去，站在走廊一堆泡沫板后方。
这才对手机说：“妈，我在工作呢。”
“你老是在工作，天天什么时间都在工作，那你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宝宝呀！你这是要气死妈妈哟！”
云韵的妈妈讲话永远抑扬顿挫，永远情绪饱满，这是云韵多年来一直参不透的神秘天赋。
她哭笑不得，只能回答：“你打来的电话我从来都认真接的啊。”
“哦，那就只有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关心一下你妈妈，我一个人在家多寂寞的，你叔叔他工作也忙，都没人陪妈妈聊天……”
“妈……一周你能打三次电话过来，我想给你打的时候刚巧你就打过来了呀……”云韵小声地对着电话安抚。
好在云妈没有执着于电话的事，话题立刻又转到隔壁家阿姨最近买了个烘干机多么好用上。
“好，你想要我也给你买一个。”云韵说。
“谁说的妈妈想要，妈妈只是看人家那东西好就跟你说一下，你也不容易妈妈不要你的……”
云韵叹了口气，一边听一边把手机拿下来，记了个便签：给妈妈买烘干机。
手机拿在手上，她忽然听到泡沫板对面，有一群人走过来的脚步声，杂乱而又急促。
她不由地躲了一下，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因为嘴里会有太多味道。
“……这几天广场上来了新狗子……”妈妈的话音还缭绕在耳边。
“实在对不起，只能委屈您暂时在这里等一会儿，咱们活动马上开始啊，马上开始……”另一边，是硬壳直播总经理在焦急地跟什么人说话。
“需要我做什么？”一道女声在问。
云韵瞬间浑身僵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手指轻轻碰到泡沫板边缘的锋利处，被划了一道白印子。
她都完全没有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活泼地狂跳，砰砰咚咚，几乎把胸腔当做游乐场。
熟悉的硬壳直播总经理的声音还在继续说话，但她懒得去分辨他在说什么。
耳边，依然是刚才那几个字的女声。
清冷、标致，懒洋洋的说话声。
那是……齐紫凌的声音啊。
齐紫凌，现在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并且这距离还在不断拉近。
云韵却只能尴尬地藏身在一大片五颜六色、堆得宛如现代艺术装置一般岌岌可危的泡沫板子之后。
她不敢回到房间，怕自己穿的高跟鞋声音被听到，引来注意。
“宝宝？宝宝你在听我说话吗？”电话里传来细声细气的问话声。
这空间并不安静，录影棚里不断有人讲话、有器材调试的音响声，可在此时，她的耳朵几乎已经完全黏在板子对面那群人之中。
她甚至踮起脚尖，扒着泡沫板子去看那边，却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宝宝！”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音大得冲破云霄，在走廊里久久不散。
“妈，我工作了，晚上再说。”云韵把手机搭在耳边，悄声说完这句话，立刻挂掉。
旁边那群人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还有人在不断说着什么，但齐紫凌再也没有出声。
云韵站在墙角里，后悔又尴尬。后悔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接电话，尴尬的是现在这个境况，她进房间来不及，不进又很像在偷窥。
人群已经来了。
她先看到的是一双小腿。
骨肉匀停，线条顺畅，不明显的长条形小腿肌肉跟着细瘦精致的脚踝，像精密的仪器一般传动。
黑色平底绑带凉鞋一步，又一步，走得不疾不徐，慢条斯理。
然后飘逸的裙带飞扬而来，明明没有风，衣带却无风自动，托着那美好的躯体。
是在屏幕和照片里看到过无数次的那个人，那张脸，却又陌生得让人心生疑虑。
真的是她吗？
气场强大如飓风，美得令人目眩。
她只是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走过来，就仿佛平地起了一阵风暴，将所有人的视线裹挟到她的身上。
那个人简直自带光晕，几乎看不清她的长相身材，只觉得她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是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真的会有人能美到这种地步吗？
云韵一直都知道齐紫凌很美，但见到真人之前，她都不知道她竟然美成这样。
她忍不住吞了口紧张的口水。
带下去一大口属于齐紫凌的滋味。
通体舒泰的感觉。
“您先在隔壁房间休息一下，咱们活动开始前会过来找您，还有什么需要？”
有人在不停地说话，云韵这才把视线施舍给旁边的人，看到跟她讲话时永远趾高气昂的总经理，此刻正对着齐紫凌点头哈腰笑得谄媚。
而齐紫凌，经过一大堆泡沫板时，忽然朝云韵这边瞥了一眼。
云韵下意识地紧绷住身体。
齐紫凌的眼神慵懒而简单，十分随意，扫过她时，跟扫过周围一堆物件没什么区别。
看上去非常淡漠。
但这份淡漠却让云韵松了口气，就像上课时躲过老师的目光一般。
只瞥了一眼，齐紫凌继续带领人群往前走着，边微微皱着眉，稍稍点点头：“没，谢谢。”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进隔壁那间巨大的接待室，关上了门。
云韵这才现，自己手心里紧紧捏着的手机上，已经全是汗水。
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紧张到出了一身冷汗。
真不愧是齐紫凌啊。回味一下她的模样，云韵有些痴痴的。
那种感官冲击式的强烈的美，却又带着那样慵懒而无所谓的独特气息。
不愧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