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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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琳，你说他爱我吗？”
露娜的问题让我不知如何回答，我觉得他应该是爱她的吧，不然为什么只见过一面就提亲了呢！
我从书架上取出罗兰的诗集。
——我凝视你清澈的眼眸
——你的目光回映我的离愁
“不不不，这是离别之作，换一首！”
“伊洛琳！我问你呐！你觉得克尔真的喜欢我吗？”露娜一跺脚，大声问道。
“喜欢啊，不然他干嘛急着娶你！肯定是你给他下药了！赶紧给我一颗！我也找个如意快婿！”嘴角翘起，调侃她！
“哼！就你说得好听，你看这花，是他派人送来的，好看吗？这是天底下最美的花吗？”她举着一支蓝色盛开的鲜花靠在窗边，这颜色犹如大海一般深邃，我觉得很美，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落在她的眼眸，她的样子也很美，可是花有盛开的时候，那枯萎了呢，会不会化作泥土，我不想说这些，我希望露娜是幸福的。
“很美。”
布伦瑞克知道了露娜即将出嫁的消息，他得意极了，追问我什么时候嫁人，到时候他好送上大礼。
这话听着怪笑人的，一个乐师口袋里能有几个钱？大礼？什么大礼？送我一座漂亮的庄园吗？你送得起吗？
“伊洛琳，露娜嫁去皇宫的话……你怎么办？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布伦瑞克的话把我从露娜结婚的喜悦里抽离，让我觉得忧伤。
我在露娜的家里陪伴了她十年，当然，我不是侍女，我只是她的玩伴。她的父亲是布罗伦切帝国内阁财政大臣罗杰斯，她的未婚夫是国主的儿子克尔吉亚，是皇子，露娜会成为布罗伦切的皇子妃，而我，又将孤身一人。
我瞪了布伦瑞克一眼，他的问题很欠揍！
“你到底会不会弹，这首曲子可不简单！”我用手指轻轻戳了两下乐谱。
“会会！我可会了！你听着！”布伦瑞克突然一脸正经抱着他的宝贝弹起来，乐曲悠扬。
他手里的宝贝是布鲁斯手琴，去年这个时候我只是偶尔提起，布罗伦切的古乐就是由这种稀有的手琴弹奏的，自从大举扩张农业用地之后，用来制作这种手琴的树木就绝迹了，不知道他去哪里弄来这样一把宝贝，还学会了弹奏古乐。真好听，不枉我悉心珍藏这本乐谱。
布伦瑞克是一名乐师，他经常来露娜家里为我们演奏乐曲，可是他很奇怪，虽说是乐师，但是穿着名贵布料制成的衣服，本以为他家境不错，可是对应他那游手好闲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哪个贵族家庭的孩子会像他这样逗趣？
“伊洛琳，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他的行宫很大，总有你落脚的地方，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露娜穿上结婚礼服依偎在我身旁，她的样子太美了，让我好生羡慕。
“我是你送嫁的女官长，你乖乖地嫁过去，说不定很快就能做王后了，等你做了王后再来接我吧！”我只能搪塞过去，皇宫那个地方绝对不是我应该去的，露娜心里明白。
露娜真的要走了，这一刻我才理解诗中的离愁是什么意思，和那些肆意绽放的花一样，都是留不住的美。
我站在高塔上，注视着送嫁的船队慢慢离开，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豪华的船队了，听说是从隔壁的切瑟帝国买来的，它们庞大又精致，超出了我平凡的想象。
送嫁的侍女们穿行在接驳的通道里，对这场皇室婚礼来说，她们只是婚礼的装饰物，犹如那些好看的花朵，再普通不过了。
拿着她留下的白色羽扇，临别时她说总得送我一样东西留作纪念，我微笑着收下了，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她，我总觉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她能幸福。
露娜走了，这不是我期待的，我以为我会永远陪伴她。
走出塔楼，现在是索维克星最炎热的季节，天上的乌云低沉着，不是个让人高兴的天气。
布伦瑞克又来了，他说他的家乡现在正是好时节，他想带我去他的庄园生活，我拒绝。
露娜嫁人了，我好像也没有理由继续住在她的家里了，虽然她父亲罗杰斯也没说什么，但是我也不好总赖在人家的家里，我的家在哪里？我不知道。
布伦瑞克果然是个好人，说他是个好人未免太抬举他了，今天他是来劝说我跟他一起走，去他的家乡，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
“你的庄园在哪里啊？”我问他，如果真的要去，至少我要知道我将要去哪里吧。
他笑得很诡秘，挤眉弄眼的，平常作派。
“你想什么呢？”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嘿嘿，就是对你有些好奇罢了，伊洛琳，你从哪儿来？。”
我瞥了他一眼，停下手。
我正在收拾行李，想要出去旅游，去别的星球游历一番，顺便找些灵感，写几首漂亮的小诗。
“我知道你不是露娜的侍女，你从哪里来？你长得这样好看，你们那里的女孩子都和你一样好看吗？”
布伦瑞克的问题让我无从回答，我也不想回答。
“我从切瑟来，我是罗杰斯大人的亲戚。”我找了个理由搪塞。
“切瑟？你从那里来？”他好像不信。
“嗯，怎么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布伦瑞克的表情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你信不信都行。”我不想说了，总觉得他的眼神很诡异。
“跟我走吧伊洛琳！我的庄园很不错哦！那里有大海，很美的大海，你喜欢大海吗？”他怪笑着凑到我身边。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睛，这家伙不会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我是打算出去玩玩，去我姨妈家。”
姨妈？我说完就后悔了，是个人都知道我没有亲人。
“你要回切瑟去吗？那可麻烦了！”他很高兴的样子，在我身后转了两圈。“不如……你嫁给我吧？”
“爬！”这种玩笑话别对着我说，我不吃这一套！
“嫁给我你也不吃亏啊！”
“滚蛋！”我拿起一件衣服朝他身上甩过去，很好，被他躲开了。
“别别别，别打我啊！我说真的，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亲人，不如就嫁给我呗？我也不错啊，若是你喜欢，我每天都弹琴给你听。”他继续说着玩笑话，我不想听。
“你想开玩笑就去别的地方。”我生气了，不是因为布伦瑞克这个人油腔滑调的，而是我的身份怕是会连累他，就算他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能连累一个普通朋友，嗯？我有朋友吗？露娜算一个，要是他也算的话，好吧，两个。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啊？我有这么差吗？”他坐下来，撑着下巴抬头看我。
我叹了口气，“你娶别人吧，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不能嫁给我，我可是很喜欢你的，说说看嘛！我哪里不好，我马上就改！”
布伦瑞克是乐师，长得一般，有一点小帅，但是性格太滑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把收拾好的行李盖上，布伦瑞克这样捻我，倒是有些不自在了，还是先不出去了，等这个家伙走了再说。
他拖着凳子凑到我身边，“伊洛琳……”
“干嘛？”
“你是前国主的女儿，我没说错吧？”
我被他吓到了，差点站起来，我想逃。
他的眼神很笃定，他知道我的身份！
“你想怎么样？”
完了，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他抿着嘴低下头思考片刻，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知道吗？有人在找你，这里……你不能住下去了，跟我走吧，好吗？”
我愣住了，我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天呐！为什么我没有和露娜一起走！我后悔了！
“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谁来找我？来啊！”
恼怒，我不能表现地太恼怒。
布伦瑞克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快。
“其实是罗杰斯大人的意思，他把你带来这里就是想保护你，但是现在……你必须跟我走，明白吗？”他的语速很慢，低沉。
“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不知道要怎样说服你，但是你必须跟我走，如果被他们找到你，你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虽然……我也是不算是个好人……”
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刺耳，非常刺耳，他就像是一个暗藏在我身边的刺客，随时会给我来一击背刺。
“你是来杀我的吗？那你动手啊，我就不走，要么你现在就滚出去，要么就杀了我去交差，我这条命……呵呵……交代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视死如归？我不会，我也不想，活着不好吗？
“呵呵，很倔嘛！”他冷笑了两声，更刺耳了。
突然，门外有响动，像是有人在快跑，咚咚咚。
布伦瑞克顿时警觉起来。
“嘘……别出声。”
“怎么了？”我朝门那边看过去。
他猫着腰走到门边用耳朵贴着门缝仔细听着，好像门外有人在说话。
“你怎么了？”我小声问他，他还是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又传来一些稀碎的脚步声，他突然转过身拉起我的手，“跟我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拉着我来到书架旁取出了一本出，那书只取出了一半，只见书架移动起来，挪出了一个身位，里面居然是一个通道！
“什么啊！这里面居然有暗道？”
我惊呆了，书架后面居然有一个暗道！我在这里住了十年居然没有发现！
他推了我一把，“快走！”
我们沿着暗道一直走，前面有一个小门，他打开门，这里是一处住宅的后院，院子里没有人。
天色渐暗已是黄昏，远处道路上的照明灯亮起来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你怎么会知道书架后面有暗道？”我还是有些恼怒。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有人要杀你！我是在救你啊！”他低沉着嗓子对我呐喊。
“莫名其妙！你不就是杀手吗？装什么好人！”
“笨蛋！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啊，那个暗道是什么时候挖的？”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的身份起疑，这家伙实在是伪装得太好了！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乐师！”
“呸！我不信！你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喊人啦！”
“跟你说了是罗杰斯大人让我来带你走的！”
“废话连篇！”我不信，我肯定是不信的！
“咱们等一会儿，他们应该还没走。”
露娜的家在半山腰上，现在我们在山下面，我抬头往上看，居然有一丝火光。
“怎么了？着火了？”我一惊，山上着火了！
“他们要烧死你，你还不明白？”不伦瑞克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上去。
“着火了你没看到嘛！快上去救火啊！”
“罗杰斯大人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他本以为你会跟露娜一起走，但是你留下了，我只好来救你了，笨蛋！”不伦瑞克又拽了我一把，把我拽进他的怀里。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废话！你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瞎子都能认出来！那天送嫁的时候已经被人认出来了，你真是笨死了！”
他一嘴埋怨，真的很讨厌。
“你到底是不是来救我的？”
“那要看哪一边出的价钱高了，呵呵。”布伦瑞克突然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摸不透。
“完了，他们真的把城堡烧了。”我又往山腰的方向看过去，露娜的家已经是一片火海，“那里面的人呢？逃出来了吗？”
他不说话，沉着脸。
“你们到底什么计划！城堡里还有人呢！快找人来灭火啊！”我挣扎起来，但是他把我拽得很紧，把我锁在怀里。
城堡里有很多人，真的很多人，管家侍从侍女还有打扫卫生的大婶，真的有很多人！
“别问了。”他还是沉着脸，紧紧地锁住我。
“你们就算要我的命也不能把别人牵扯进来！快找人去灭火啊！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救救他们啊！”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但是甩不开，他紧紧地拽住我，很疼，眼泪流下来。
“别动！”他突然用手捂着我的嘴，“别动，伊洛琳，别动，你不要回去送死，真的，我是来救你的，你相信我。”
我哭了，城堡里真的有很多人，难道要让他们做我的替死亡魂吗？
“伊洛琳，我很想安慰你，但是你不能出去，有人在找你，有人想杀你，还有人想保护你，你知道吗？伊洛琳……别出去，求你了，我不想你跑出去送死。”
我被他锁在怀里，很无助，我的泪流到了他的手上。
“就算只是你的一个朋友，我也不想看着你去送死，伊洛琳，你答应我，别出声，过了今晚，我就带你走，好吗？”
他的语气像是在哀求，我能怎么办呢？我只好点点头，他的手慢慢放开。
“这里很安全，你在我怀里躺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们就走。”
我不想说话，我没得选，我靠着墙头坐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情愿被他们找到，死在火海里，一想到我害了这么多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里的夜很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布伦瑞克已经把我揽在怀里了，他把自己的外套围在我身上，他的怀里还是很温暖的，像极了妈妈的怀抱。妈妈，你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吗？我睁开眼睛看着天上，好像是有几颗星星。
“醒了？”
他问我，我刚才睡着了吗？
“嗯……”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没事的，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温柔，不似平时。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个男人为什么能有这么长的睫毛？好不真实！
“你到底是谁？”提出这种问题是出于本能，他绝对不会只是个乐师，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乐师，乐师只是他的伪装，他一直潜伏在我身边。
“我是谁很重要吗？”
我平静地望着他，我好像不认识他了。
“你不是布伦瑞克，对吧，你到底是谁？说实话不会丢了性命。”
他笑了，好像被我看穿了也无所谓的样子，他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很温暖，但是很奇怪，我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你根本不是乐师对吧？你也不叫布伦瑞克，你到底是谁？罗杰斯大人派你来做什么？”灵魂拷问，也该轮到我了。
“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我只想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哼！”罢了！
“还困吗？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
“城堡的火已经灭了，你不能回去了，还是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这里，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到那时候，没有人认得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活。”
我没有回答，其实我也没得选了。
没过多久，天亮了，但是我有些迷糊。
他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从院子后面的小路绕出来，我们走在集市的人群里，难道在这里就不会被杀手认出来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我们走了很长的路，路上的建筑物越来越矮，他带我来到郊外一处货运船停靠的高塔上，这里有一个商队在卸货。
我瞄了一眼，这里的人打扮得和我们不一样，似乎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不伦瑞克轻车熟路，他带着我登上来一艘货运飞船，一头扎进休息室，这个休息室不算豪华，却也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似乎是安全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的庄园吗？你家在哪里？”我问他，但是他好像很困的样子，半眯着眼。
“这就去，我先睡会儿，但是你别乱跑，好吗？答应我。”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整夜没睡守着我，现在也困了。
“你叫什么？”我追问。
“索伦。”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