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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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更夫打过更后，一身黑衣的牛成六和罗三摸黑从客栈的窗户跳下去，借着夜色隐匿身影，朝着铁矿的方向走去。
“我说，干完这活儿我必须问叶云洲讨要点什么才行，实在是遭罪。”大半夜的，风又大天又冷，罗三都在黑衣里都裹上棉袄了还是冷得不行。
牛成六：“……忍忍吧。”
不能骑马，只能靠双腿走去。
好在白日的时候，罗三靠着出手阔绰，打探到了不少关于铁矿的消息，甚至包括一份地图。
于是罗三和牛成六假意游览，实为观察，租了辆马车在这小云浮县逛了一通。
他们的目标是十一座精矿。
白日的时候坐着马车逛了一圈，即使都有重兵把守，还是被牛成六发现了不对之处——其中两座矿，把守的人员里有几个人身形高大、口音怪异。
哪怕他们已经很努力隐藏自己的口音，可在罗三和牛成六故意靠近的那瞬间脱口而出地呵斥，还是让牛成六抓住破绽。
“你确定那几个不是本国人？”保险起见，罗三又问了一遍。
牛成六道：“起码八成把握，我当年还在战场上时，和外邦人打过交道，他们说我们官话时口音就是这样。”
罗三不问了。
大离国主要的铁矿都在云浮县，本应是重兵把守的地方被外邦人入侵了到了内部，皇上要知道了，得杀多少人才能平息怒火。
反正这个消息他已经传给叶云洲了，罗三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打探一些消息。
夜里的把守比白日要松一些，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潜入这里。
罗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石，在离铁矿还有百来米的距离时，点燃了附近的干草。
“走。”
近日没有下雪，干草一点就燃，很快这一片都烧了起来。
罗三和牛成六躲在暗处，看着铁矿里的人接二连三跑出来灭火，时机差不多后，他们便混迹在人群当中，成功进了矿区。
“等等，你别乱走啊。”牛成六拽住罗三的领子。
罗三问：“你认识路？”
“这边一看就是采矿的，这么晚了，谁还去采矿。去那边，那边好像是住人的地方。”
罗三跟着牛成六，借用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朝着住人的那边走去。
路上看见不少人朝外跑，嘴里叫嚷的都是赶紧救火。
罗三小声道：“不会把一整个精矿的人都招过去了吧？”
牛成六道：“那不正好。”
两人摸索着来到一排房子前，每间屋子的门都是紧闭的，里面也是一团黑，什么都看不到。
“你确定这是住人的地方？”罗三问道。
这附近没有灯，他们也不敢点蜡烛，只能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来判断身处何处。
牛成六戳破其中一扇窗户的窗纸，往里看了看。
罗三无语：“能看到什么？”
牛成六如实道：“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闻到里面有木炭的味道，估计是仓库。”
狗鼻子么这是……
“这没人住，走，换个地方。”
两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越朝里走，就越黑。
突然，罗三停下脚步：“我看到光了。”
“走，”牛成六也不含糊，“切记，小心为上。”
里面的屋子比起外面那一排要好上一些，还未靠近便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他们躲在一棵树后观察，好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人走出来。
“怎么说？”罗三问道，“再往前就要被发现了。”
牛成六思索了片刻，向来直来直往的他只想到一个法子：“闯进去，抓一个人问问？”
罗三：“……”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与其跟无头苍蝇在里面乱转，不如直接找人问，前提是，这个人他们能控制住。
像是知道罗三内心的想法，牛成六道：“放心吧，普通的打铁汉而已，我还是能压制住的。”
有了这句话，罗三放心了。
二人继续朝前走，行至那排屋子附近，牛成六挨家挨户地贴着墙听声音，判断屋里人有多少。
正当罗三不耐烦了，打算随便闯进一间屋子找人问话时，急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有人来了！”牛成六倏地抬头。
这下换成罗三拽住牛成六的衣领，二人终身一跃，直接破窗进入屋子。
“你们是……唔？唔唔唔！”屋子里有四个人，牛成六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上去一人一下，很快其余三人全部倒地。
罗三掐住仅剩的那人，死死捂住他的嘴。
“别喊，否则我就杀了你！”牛成六威胁道。
他眉间有一道不细看看不清的刀疤，但当他拧眉的时候，刀疤就清晰可见。
配上他多年征战沙场的气势，倒是很能唬人。
“听到没有？”
被挟持的那人点点头。
罗三慢慢松开他的嘴，得到呼吸的他马上问道：“你们是谁？”
“你管我们是谁！”牛成六黑着脸，道，“我问你就答，这是什么地方？”
“矿工们住的地方。”
“这儿一共多少人？”
“上、上千人吧……”
牛成六和罗三对视一眼，上千人，这上千人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已经反水的人。
“那……”牛成六还想问什么，脚步声愈来愈近，门外有人骂骂咧咧，看起来是在骂走水这事。
说时迟那时快，那矿工猛地撞开罗三，拉开门冲出去大喊：“快来人啊，有外人闯入——”
罗三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脸着地，还是牛成六扶了他一把。
“这王八蛋……刚才就应该把他杀了！”罗三怒道。
“快走！”
牛成六从窗户跳出，罗三紧随其后。
可是那声叫喊，让附近所有的人都出来了，甚至有人拿着火把。
不得已，牛成六和罗三只能往树林的方向跑去，尽可能利用树木掩藏。
想法是好的，奈何敌我人数悬殊过大，对方采用包抄战术，没一会儿周围就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别让他们跑了！”
“都给我搜仔细了！”
醒目的火把伴随着人人影在树林里若隐若现，耳边都是急切的脚步声。
二人蹲在一棵树下，大气不敢出。
“人太多了，马上会被发现，”牛成六喘着气，“你想办法出去，我帮你拦住他们。”
他还惦记着罗三出发前一夜说的话。
“别犯蠢了，”罗三翻个白眼，“这人数，你一出去就得成筛子。”
牛成六：“……”
好像也是。
“那怎么办？”
罗三抬头看了看周围，因为是精矿，衔接着山林，附近不是山就是树。
“往山上走吧，”罗三道，“山上地方宽敞，他们不好找。”
“行，听你的。”
二人避开着脚步声，慢吞吞地朝着山的方向挪动。
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了，不知道从哪走出一个人，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大叫道：“怎么回事？你们是谁啊？”
罗三想阻止他，可惜迟了一步。
空旷的树林里，他的一声喊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陆陆续续有火把朝着这个方向聚集。
罗三快气死了，不管不顾上前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直到被踹飞也没明白发生什么事。
“找到了！”
跑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围已经站满了矿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道，“夜闯精矿想干什么？”
除了躺在地上嗷嗷叫的那人，没人出声。
马上有人道：“张头，别问了，他们肯定是朝廷的人！”
一句话，让罗三和牛成六犹如被浇灌了一盆凉水，怔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罗三的声音有点颤。
这句话的包含的意思可太多了，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意味着这里所有人都已经反水。
这个猜测让罗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命了叶云洲，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
“把他们抓回去，交给兰罗大人好好审问。”张头又道。
“呵，想抓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罗三摆起防御的姿势，打算就是死也拉上几个人陪葬。
“上！”
随着一声令下，好几人朝着罗三二人扑过来。
这些人都是采矿的的工人，虽然不会功夫，可一个个力大如牛。饶是罗三和牛成六主动进攻，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也很吃力。
“唔——”罗三被人从身后袭击，他躲闪不及，腰部被踹了一脚。
“罗……”
“你还有心情担心他？吃我一拳！”
牛成六分神的瞬间，被人偷袭，肩膀中了一刀。
“讲不讲武德，居然还带刀的？”牛成六捂住肩膀，快速撕下一块布，草草地绑在肩上。
张头大喊道：“别顽抗了，我们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你们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呵呵……
这种话，也只有傻子才信。
牛成六和罗三背靠背，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双拳到底难敌四手。
“你不会要死在这里吧？”牛成六还闲心问罗三。
罗三冷笑一声：“管好你自己吧。”
罗三缓缓往后退，突然，他好像踩到什么地方，脚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喂你……”牛成六扑过去想抓住他，反倒是被罗三拽了下去。
牛成六紧闭双眼，心想不会就这么摔死吧？
……
“喂？醒醒？醒了没？”
牛成六扭过头，躲开一直打他脸的手，烦人得紧。
“喂，醒了就赶紧睁眼，别装了。”罗三又扇了几巴掌，牛成六不清不愿地睁开眼。
“嗯？我还活着？”
“没呢，这是地狱。”
牛成六撑起身子，发现眼前不止罗三一人，而且……这地方瞧着像是牢房。
“这是哪？”
“嘿嘿，你可算醒了，”回答他的是另一个人，“这是地牢呢。”
什么？
牛成六四下看了一眼：“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我睡了多久？”
罗三一一为他解答：“我们掉下来后是一片杂草堆，他们把我们捡了回来，他们原来是矿工，至于你睡了多久不知道。”
原来，这是矿区的地牢。
里面关押着的都是不愿意投敌的矿工，他们被关在这里，因为暗无天日，也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
每日有人送饭，不过都是些干粮。一旦有人受不了这种折磨愿意投敌，那便可以离开这里。
“那群奸人不知要锻造什么，需要熟练工，所以不敢轻易杀了我们，于是便想法子折磨我们，逼我们加入他们。”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人说道。
“还能锻造什么，不就是……”牛成六说到一半又住口了，换了个话头，“我是老牛，怎么称呼？”
“我叫老八，以前是精矿的头儿。”
牛成六不小心拉扯到肩膀上的伤，他咬住牙，寻了块干净的墙靠着：“怎么这儿还有牢狱啊？”
这牢房看着很牢固，头顶也没有破坏的痕迹。
老八嘿嘿一笑：“这儿最开始是牢狱，关押犯人的。后来发现了铁矿，就被征用了。不过这牢狱几十年都没再用过，再一次使用居然是关押自己人。”
牛成六：“……”这是什么好笑的事吗？
他又问道：“你是怎么把我们捡回来的？这……你们能出去？”
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大叔：“我们都在这干了几十年，天天跟铁打交道，还有谁比我们更熟悉这玩意儿？”
说罢他还用手敲了敲铁栏，发出“咚咚”响。
牛成六不说话了，这群人既能采矿也能炼铁，都是经验丰富的手艺人。
也难怪外面那伙人说什么也不肯直接把他们杀了。
“所以，”罗三开口了，“他们并不知道你们能随意活动？”
这个山洞看着还蛮大的，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老八嘲道：“能轻易投敌的蠢货，能懂什么？”
罗三沉默了，本以为要完蛋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捡回一条命。
“我们……”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快躲到后面去。”
立刻有人拿出几件破衣裳，把牛成六和罗三遮挡住，随后又叫来几人，分别坐在他们面前，把他们挡得严严实实。
“哟，稀客，”老八开口了，“这不是我们杨头么？”
被称为杨头的男人道：“老八，你可看到过两名刺客？”
“刺客？”老八笑了，望向杨头的视线像藏着刀子一样犀利，“我们被你们关在这，去哪看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