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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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楚国公府的小厮刘荣，因是熟面孔，世珹和韩既明均松了口气。只听刘荣与说着林余石病着了，世珹当下就赶了回去，但看林余石乐悠悠的在前院和林世珩下着棋，他就觉着不对了。
世珹拱手与林余石说，“儿听闻父亲染病，立马就赶了过来，只是不知父亲……”
林余石说道，“是你母亲自个说的，她只是想你快些回来，你……还是先去瞧瞧她吧，我稍后过来。”
“是，儿先去了。”
进了内院，看张氏神情不同以往，他便微笑着给张氏问安，只是张氏并不买账，一脸严肃的叫他跪下，他唯有依张氏所言跪了下去，再听着张氏问他，“你与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珹笑着摇头，“这没什么事呀。”
“可母亲听说你有两日都不曾回公主宅了，且告诉我是否有这一回事？”
张氏庄重的神色倒叫世珹不敢嬉皮笑脸，闷声回了句是。
“那就是与公主起了争执？”
世珹点了头。
“可否与母亲说这到底是为何？”
世珹并没说出原因，而是说：“母亲，儿错了。”
张氏觉得他这认错认这实在是敷衍，“那你可知错在哪？”
世珹低着头说着他自个认为的错，“儿不应丢下公主出来，也不应那么久都不回去……”
“怕还不止吧。”
打断世珹的正是林余石，只见他缓缓从门口走进来，扫了眼世珹后就讲道，“我若是早些知道你这两日是喝得醉醺醺，又是窝在一小巷里睡的，我必定要拿绳索将你捆了拖回来，省得在外头丢人现眼。”
张氏不禁站起身来，指着世珹骂道，“你！你竟还喝酒了，妄为公主还在护着你，可真是叫母亲失望。”
世珹本就被林余石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息唬得不敢说话，此番又有张氏指责，他就更不敢为自己辩解了，但在林余石看来是却是不知悔改。只见林余石怒道：“瞧你这一言不出的，哪里是要认错的样子。取家法来！”
一听见家法，世珹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喊道，“父亲，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
林余石才不愿信他，“每一回说取家法，你就说知道错了，怕又是来诓我的吧。”
“儿不敢！”
林余石哼笑，“敢不敢的，等会就知道了。”
世珹又向张氏求助。她犹豫几度，终是摇头，“二郎，你确凿过分了些。”
等那厚重的圆棍从祠堂里取来时，世珹才肯说出违心的实话，“实是没了孩子，我与公主都伤心，然则也不知怎么就起了争执，我一气之下就出来了，然后就……就这样了。父亲，这些时日儿心里也是烦得紧，又是无人可说，只好以酒浇愁。儿也不想的，只是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做。”
林余石听着听着就想起了先前长女若煊夭折时的事，仿佛他以前也是这样。但张氏却是清楚得很，“不过都是借口！怕是孩子没了，你也是要怪上她的，现今宁愿在大街上睡着也不想回去，公主是要比你难受千倍万倍，你怎就不懂得体谅下她呢，却是避而不见。”
张氏见林余石还没有动作，只恐他已经被世珹带偏了，便说，“公爷莫忘了，那时是叫谁人钻了空子。而今日，又有谁想钻这个空子！”
张氏话里的意思世珹是最明白不过了，此时他无须再辩解什么，只磕了个头，“儿知错，儿认罚。”
“你身为天家女婿，自当恭谨侍主，以臣子居，而后才是丈夫位，世珹，你逾矩了。”
随着林余石的话音刚落，那圆棍已打入世珹的背上。“今为父若不教导，恐你日后还要再生事端，那时便是要奏请圣上裁决了。”
再是两棒下去，看世珹快撑不住了，林余石就住了手。“你怕是酒还没醒，且去祠堂跪着吧，待酒醒了，再来说说你反省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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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晚时分，但楚国公宅邸的祠堂里却烛火通明，在漆木牌位前端端正正跪着的正是林世珹。这里除了窗外的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从门前传来的脚步声，虽未看见来人是谁，但他早已猜到。
世珹说道，“大哥又是来看我笑话吗？”
林世珩没有当即回答，而是给林氏的先辈们上了两柱香，才与他说，“我是来传达父亲的话的。”
世珹问，“父亲说了什么？”
林世珩走至世珹面前，“父亲说，天未亮，你不许起，明日还需赶回公主宅去。”
“没了吗？”
林世珩摇头。世珹极快的说，“大哥慢走不送。”
林世珩朝他蹲了下去，“别急着赶我走啊，左右你也无事可干，不妨与我聊聊天。”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再说你在这可阻碍着我反省了。”
林世珩颇为不信的哦了一声，“那敢问二弟反省出什么来了？”
世珹回答，“我当初不该把这次回乡祭祖的机会让给你的。”
“不给都给了，你还想收回啊，那可太晚了。”林世珩起身，从供台那里拿起烛火，往周遭的烛台走去，“其实我觉得这事也不算很大呀，不过是因为那是公主，你要时时刻刻侍奉在上，连自己的脾气都不能有，这我感觉不太好受啊。”
世珹笑道，“这确实不好受，可若叫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且又无趣的人，那我还是宁愿如此。”
林世珩将烛台内的燃芯都点燃了，随则就将最初的烛火放回供台前，“能有纪阁老的孙女做我妻子，已经没什么可后悔的。”
“说是这么说，可最终都还会觉得意难平的。”
林世珩从怀里拿了几块用丝帕包着的糕点，见世珹不接，就放在他身侧，“若是饿了，就吃些，一直倔强着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也不知林世珩走了多久，世珹才翻开丝帕看了眼，虽然饿极，虽然等不到妹妹林若珍过来给他送吃的，但还是不愿吃下那几块枣仁糕。
及至天色明亮，世珹才在盛德的搀扶下出了林氏祠堂，因着林余石还没下朝，张氏又有宴席要参与，他便准备趁此溜走，但在给昨日挨罚弄出的淤青擦药上就费了不少时间，等都弄好了，林余石已经回来了。
见逃不过，世珹只好乖乖的认错，再好好的讲述他的错处，再被父亲母亲分别教导许久后，才被允许回公主宅里给柔嘉公主道歉，此时已是申时。
且说宛妍这里，此刻正悠然的练起字来，虽在得知世珹回来的消息时，手下的笔明显的顿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等他毕恭毕敬的过来行礼问安，她并没多理会，而是等了好一会才与他说：“驸马瞧瞧，这字如何？”
世珹走到宛妍身侧，认真的观摩起案桌上那幅墨迹还没干透的字来，“越发进益了，只是此处略有停顿，而后又衔接不上，显得突兀了些。”
宛妍看了眼他指的地方，正是她适才停顿的那一处，“受教了。要不连画缸里的也一并看了？”
世珹随手从画缸抽了两幅，看了会后说，“都很不错，字态婉丽清秀，笔力深厚有度，通篇小巧精致，形态优美。想来公主这几日的心思都是用在练字上了。”
宛妍笑道，“我记着先前说要写幅字给你的，只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写些什么好，所以你就从这里挑一幅拿走吧。”
世珹以手中的那一幅示意，“好，那就这幅吧。”
宛妍以点头回应，又是看他总是扶着膝盖和后背，便出声问他，“你是怎么了？”
就说他不该过来的，“挨罚了。”
宛妍脸上泛起了笑容，“那看起来罚得倒是挺轻的，居然还能走路。”
“这一回连我母亲都生气了，所以公主都与我母亲说了什么？”
终是问她了。她只笑道：“过来帮我磨墨。”
见世珹照她说的做了，她便说，“我能说什么呀，不是在帮你掩饰吗？”
世珹不由笑了，“不得不说，公主还真是贤惠。”
宛妍边卷起案桌上的那幅字边说，“那当然，我贤惠的地方可多了。”
此话一尽，两人都不再说话，无是颇有耐心的磨着墨，就是心无旁骛的在宣纸上书写着，虽偶有交合，但终是互不打扰，直至宛妍完成了最后的一笔。她放下笔，轻松说着，“我乏了，你自便吧。”
本是出了门，但她偏偏回来补了句，“驸马这几日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又传出些什么席街而睡的事来。”
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见他卷字画的动作明显停了停，宛妍不由有些得意，但看他迅速从她身边闪过，再就是啪一声的把门关上了。她望着他，“还有事吗？”
她表现出来的镇定倒叫他看得发愣，他只好收回情绪，“没有。”
她微微一笑，“想来你是吃饱了的，所以等会的晚饭就不必过来了。”
他顿觉无话可说，只得拿着那幅字缓缓地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