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她是我的泱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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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回荡在脑海,阿元胸口猛的一紧,在快要被真切的就像从前无数次经历过的那种慌乱感吞噬之际,她忽的睁眼。
视线恢复清明,思绪从过往一幕幕零零碎碎的片段中挣扎出来,回荡在耳边的声音一瞬消弭,而那种面对那个犯了疯症的人时滋生出的熟悉的无力感,也顷刻从身体里抽离。
偏转过脑袋望向跟前拽着自个儿衣袖追问“她是谁”的女子,阿元眼睫微颤,一滴泪猝不及防的从眶中滚落了下来。
不一样,当真一点儿也不一样……
记忆里的那个人隔三差五就会发病,魔怔时就连阿婆也近不了身,非得她一声一声诓慰才按的下疯性,而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永远清醒,永远自持。
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跌宕而起的心绪一一压下,阿元盯着苦苦等待答案的女子,异常平静且坚定的回——
“她是我的泱泱。”
答案响起那一刹,拽在袖角上的那只手陡然松开,手的主人不受控制的蹒跚后退。
对方摇摇晃晃的身形映入眼帘,阿元本能的想上前搀扶,脚步即将迈开的须臾又瞬间收住,那股子由心而生的本能被她生生遏制。
小乞儿鹿生眼疾手快,一把撑在女子后背,适才替她稳住脚下疲软虚浮的步子。
站定,呆呆的反应了好一会子,女子抬起一双泪眼不敢相信的问,“她是你的泱泱,那阿元,我……又是谁?”
颤的几不成音的声儿被山坳里钻进来的风吹入耳中,阿元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情的说:“七个月前,家主亲卫将昏迷不醒的你从马车上抬下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睁开眼那回,是你第一次见我。”
迈开脚一步步缩短因对方退后拉开的距离,阿元微微倾身,目不转睛盯着那双慌张失措似受惊麋鹿一般的眸子。
“听好了,患失心疯的不是你,三岁便被洮氏以将养之名送进我家地窖里圈禁起来的也不是你,青春年少岁月里双手托腮安安静静听我讲地窖外春花夏夜秋风冬雪的更不是你,你并非真的泱泱,不过是家主用药物抹去记忆顶替了泱泱身份的来路不明者,而我……”
“我也不过是听从家主吩咐的怯奴,连替泱泱守住身份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
说到胆小鬼,阿元鼻尖酸了又酸,她紧绷的神色一层一层松动,直至最后再也控制不住,任由心底冰山塌裂激起惊天涛浪。
而站在阿元跟前儿的那个失了记忆而今又没了“泱泱”这个名字的女子,艰难的梳理着方才那番话,每消化一字一句,她的面色就愈惨白一分。
隐隐疼了好几日的肚子,在这一刻忽而大痛起来,一手撑腰一手压腹,忍得下身体传来的不适,却忍不下喉间的哽咽。
“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场骗局,”女子声音里悬了显而易见的哭腔,她咽了又咽,始终咽不下抽噎之音,再开口,语气里难免沾了些许对自个儿不够争气的懊恼,她问,“我既非真的泱泱,不曾同你积攒数十年的深情厚谊,可你为何还要对我那样好?”
形影不离的这数月,阿元了解面前女子,就如了解从前的泱泱一样,她知她这一撑一压的举动必是难受到了极点,可她不能流露出分毫关切的表情,甚至……
她还要在她脆弱到一戳就碎的心上再狠狠儿捅上几刀。
“你以为,陪着你一道儿上洮氏府邸,就是对你好吗?”阿元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错了,我上洮氏府邸不为陪你,为的是瞧一瞧泱泱的家,我最好的朋友不受阿爹阿娘待见没有回家的机会,那么我便替她去看一看,然后讲给她听,还有那碗罗姨娘灌进我肚子里的堕胎药……”
阿元将微倾的身子再倾几分,满眼戏虐,“你以为我是为你喝的么?别自作多情了,我的泱泱是这天底下顶顶纯善的姑娘,她若晓得旁人因自个儿阿娘误认成她而遭毒手,必是要自责难过的,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她掉眼泪。”
“那碗药……”
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阿元一字一句强调,“我是代她受过,而非你。”
代她非你,这四个咬的重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似阿元亲手划下区别亲疏的一道天堑。
代表真泱泱的“她”是亲,而身怀六甲来路不明的“你”是疏。
七个月,二百多个日日夜夜,曾朝夕相对同甘共苦的朋友,私以为是比金坚的情谊,可突然什么都不对了。
身份不对目的不对,连着那些一起携手走过的时间……
也不对了。
心脏骤然传来的疼痛顺着躯干游走至每一处细枝末梢,身体和精神所能承受的苦楚已至极限,偏大着肚子的那名女子还拼了命的忍着、克制着,不教自己彻底失控。
她抬起压在腹上的手,拘着满眼泪怯怯地、试探般的牵住阿元垂在身侧的指尖,哽咽着说:“燕窝鱼翅龙凤糕汉宫棋,山珍海味锦衣玉食金银珠宝,我一个也不想要,阿元,我……想跟你走……”
不长不短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勾起了逃离洮氏府邸那夜她们之间的对话。
那夜,阿元同跟前女子一模一样,噙着满眼的泪失望的质问她:央公子对你那般好,燕窝鱼翅龙凤糕汉宫棋都往你跟前儿堆,金银珠宝也成匣成匣的送,过惯了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日子,你舍不得了,不想跟我走了是不是?
那夜,被阿元一气之下推的站立不稳的女子撑着床栏慌慌张张解释,她当日说的同现下缀在话弦儿尾处的那句一模一样。
她说:阿元你误会了,我……想跟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