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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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卷起几片绿叶落下，明明白日还正炎热，到了这时，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有些刺骨。
皇帝扶着太后离开怡和殿，木板一下下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让人不敢直视。
杨才人躺在长条凳上，一声未吭，但一旁的卓常在却拼了命似的往杨才人那边扑，若不是有宫人拦着，卓常在怕是就要替杨才人受罚了。
“杨姐姐，杨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凄厉的哭声随着风声传进殿内，与拍击声融为一体，使得殿内的众妃嫔连呼吸都大声。
就连皇后也只是直直的看向殿外的场景，对卓常在的行为一言不发。
杖责五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报数声停下时，林暄妍听到了好几道舒气的声音。
说起来，她们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批妃嫔，还未经历过大选，宫中妃子虽有十余人，但对于后宫来说已是极少，再加之皇后掌管六宫还算仁善，这样见血的时候真不算多。
皇后朝身旁的从云示意，没过多久，杨才人就被人抬了下去。
虽然杨才人一直未曾呼痛，但方才显然是探过鼻息了，还留着一口气在。
“敬宁阁的宫人在主子犯错时未能劝阻，依照宫规，带去慎刑司。”皇后淡淡吩咐道。
随即起身看向众妃嫔，嘴角弯起一抹笑：“各位妹妹辛苦了，下次请安就免了。”
众妃嫔并宫人一齐行礼谢恩，随后恭送皇后离开，这才一一从怡和殿散去。
回宫的路上，不知何时，皎洁的圆月从云层后透出身影来，洒下一片朦胧的月华，浅浅的照着脚下的路。
林暄妍与陶宝林一路默默无言，直到快到凝真殿时，陶宝林开口道：“杨姐姐平日是个不爱张扬的性子。”
说完，又是一阵寂静，只闻耳边虫鸣。
林暄妍回想起那日赏荷宴时，杨才人与她说的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如今想来，那笑容里的苦涩，多半就是宫中凄苦吧。
早年与皇帝相伴长大，现下却落了个如此下场，该说不说，这皇帝还算是留情了，呵。
说起来如今宫中还算是平静，除了个柯嫔骄纵外，其他妃嫔至少表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
然而就是这样规规矩矩的妃嫔们，她入宫短短两月，就有两人被贬，形同打入冷宫。
就是不知，明年选秀添了新人后，会有几多“热闹”。
林暄妍垂眸，忆起前世皇宫里发生的几件大事，心头也不免泛起几丝苦涩。
若是可以，她又何曾想入宫？
与陶宝林分开前，林暄妍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做好自己，就够了。”
也似是在对自己说。
月亮彻底从云层中挣脱了出来，林暄妍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收敛好心头一时的愁绪，闭眼入睡。
而宫外的香珠，这时却点了一豆烛火，披着外衫阅信。
林暄妍十日交给辛太妃的信，今日总算趁着夜色到了香珠的手上。
如林暄妍对辛太妃所言，信中所言俱是对乡下家中的思念之情，信中还写了不少幼年时的趣事，看得香珠是又哭又笑，唯恐泪水打湿了信纸。
但三页信纸翻到最后一页时，香珠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却皱了起来。
上面写了林暄妍尚在垂髫之龄时读书的一件事。
初读书时，香珠对林暄妍的管教极严，事事都比照着盛天城里的林晗冬，压得林暄妍苦不堪言。
一日夜里，不堪重负的林暄妍，偷偷的和寻翠将四书五经烧了大半。
……
香珠抹掉眼角的泪花，将这段重新一字一句的读过去，不对！
她记得清楚，小姐是将那些书趁夜丢进了小池塘里，隔日被夫子打了手心，才哭着让人从池塘里将书给捞了出来。
她为了让小姐长记性，乡间的书房里，至今还留有其中一本。
“不对……”香珠皱着眉将信从头看了一遍，又根据藏头、藏尾拼字组合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烧”字上。
唯一不同的，就是从水变成了火。
香珠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挪到烛火旁边，生怕烛火将信纸灼烧，又怕错过信息，最后直到信纸都被烛火烫黄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是小姐记错了？还是她理解错了？
香珠的视线在桌上摆着的信扫了一遍又一遍。
等等！香珠赶紧又拿起信封，挪到烛火下。
在烛火的照耀下，棕褐色的字迹缓缓地在火光下现形，看得香珠又是一阵泪水上涌。
她家小姐可见是在宫中受委屈了，否则就以往那个马虎的性子，怎找得到这样隐蔽的传信方法？
估计最大的可能就是辛太妃一说，就老老实实的将要交代给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写在信中，完全不会去想辛太妃有没有别的心思。
虽然人是香珠找的，但毕竟已经二十年未曾来往过了，她找关系递上话时，早就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可能。
毕竟于老爷夫妇已经离开都城这般久，又有几人还能记得曾经的交情呢？
就算如辛太妃这样还记得的，香珠也要提防一番是不是别有心思。
唉！香珠思绪一时飘远，但她的手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仔仔细细地将信封一一烫过。
这才将信封放到桌上，抹掉方才感叹小姐长大的眼泪，眯着眼睛仔细看这段隐藏起来的重要信息。
半碧、加木、云外子……这几味药，纵使香珠未曾生育过，但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这不是用来避孕的吗？！
香珠气极，她家小姐才进宫就被太后针对，估计也是和外头这些迂腐的文臣一样的想法，觉得她家小姐不守妇道，勾搭皇帝。
但分明就是皇帝勾引她家小姐！过分！她家小姐那么乖的一个孩子，若不是皇帝非要缠上来，她早就给小姐找好了夫家，何必进宫做妾？
香珠越想越气，但还是一字一句地将林暄妍的吩咐记在了脑中，打算明日一早就去府外找名医看看这方子。